推开柴门,一阵吱呀声响起,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积压已久的霉味和酸味,两者混杂在一起,门口的娆俤不禁皱眉。
屋内躺着一个穿着单薄襦衣,衣上还带着微微血印的女子,女子埋头卧在草堆里,看不到脸。
听到门口的推门声,柴房内的女子不禁将头往草堆里埋得更深,冬日裸露着冻疮还化着脓的脚也使劲缩了缩,整个瘦弱的身体蜷缩在一起,抖得分外厉害。
娆俤推门的动作呆滞下来,静静站在门口,看着柴房内的景象发了呆。
她自幼无母,檬檬是自己贴身的丫鬟,可以说,她也算是檬檬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到现在,她依然可以感受到冬日因碳火的缺少,檬檬用自己幼小的身躯暖了被的温度。
她也能想起,冬日在学堂,檬檬在学堂外等自己,被冻得鼻涕糊了半张脸的模样。
还有,小时候被康灵芝冤枉,父亲动怒,檬檬拼死挡在自己身子前挨打时,痛得脸色紫青,也未哭丝毫的样子。
……
这个自幼心疼自己,爱护自己,除了姑姑璟榕以外自己最亲最亲的小丫头,怎么突然就被关在了这么阴冷的地方,受这样的苦呢。
娆俤一时间像脱了力一般不敢上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康母亲是跟在她后面的,奈何娆俤跑得太快,她也有些追不上。
待追上时,娆俤呆滞的身影,突然就让这个在相府管了半边天的女人有了一丝恐惧感。
她不禁回忆起前些日子。
康灵芝见娆俤在战王府过得顺风顺水,眼红得不行,便日日在她耳边吵闹。
奈何这几日相府事忙,康母亲也没功夫照顾她这个娇滴滴的女儿,便由着她闹腾。
可前半月身边的嬷嬷告诉她,康灵芝把娆俤的院子砸了个遍,还带了娆俤的丫鬟私下处置时,康母亲才意识到这个女儿的无法无天。
事情已经做了,也没有办法,康母亲想着短时间内娆俤回不来,也没派人去给她收拾院子,至于那个丫鬟。
打都打了,等娆俤回来说不准还要告状,还不如给自己女儿当个玩物,让她出了这口恶气。
等娆俤回来,随便找个理由,说这个丫鬟闯了祸事,被变卖了就行了。
可是,眼下是糊弄不过去了。
娆俤此次回来得好巧不巧,什么都被她给状见了,今日她的脾气又那样大……
向来欺负惯了娆俤的康母亲,竟然开始担心起来。
看着娆俤半天没动,康母亲有些站不住:“这丫头前些天犯了事,被我弄到柴房关了几天。”
康母亲语气里带着一丝示软,心想自己给了娆俤台阶了,娆俤也该领情。
娆俤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呆滞的神情缓缓恢复,将放置在门上的手放下,轻步向草堆走去。
未曾走近,一阵臭味传来,不知道是哪里的老鼠腐烂了还是草堆里的霉味太重,若是旁人,早被熏得眼泪直流。
娆俤依旧有些呆滞,手轻抚上了面前女子干燥无比的头发,带着沙哑喊了声:“檬檬。”
檬檬身子抖了抖,埋在草堆里的头轻轻动了动,便没有了动作。
娆俤手抬起,将檬檬冻在外生着冻疮的脚包裹在自己的手里,又对着她轻声一句:“俤俤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