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她还以为历晖年至多不过支给她两三人保障一下她的安危,哪曾想这一拨就是四十来人,她只好挑了几个顺眼的一齐出了府。
“祖父,茗姐姐一家回来啦。”
先在院内候着的是栾珊,进门之后第一个瞧见的,必然是这家最受看重的姑娘。只见栾芝忿忿不平的坐在了厅内一角,栾寻则两眼像丢了魂儿。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老夫人也拄着拐杖出门来迎,倒是让人担忧老夫人如此颠簸上几步骨头会不会散了架,她难得对莫薇也如此亲切,笑吟吟地就把人往屋内请。
“有些日子没瞧见大小姐了,大小姐还真是又俊俏了几分。只怕是家里几位姑娘凑在一起,也不敌大小姐半分俊俏。”
“姨母过誉了,珊妹妹才是真国色。”
栾茗客气一笑,孙颜这夸赞她的话实在是巧妙,虽是夸了她不假,然话中的意思却是栾茗再这么优秀,那也是外人,而栾芝几位姑娘便是如何比不上栾茗,那也是自家的姑娘。
“大小姐嘴真甜,那妾身便替珊儿谢过大小姐的夸奖了。”
孙颜主动为这几人忙活了起来,雷厉风行的模样颇有老夫人当年风采,老夫人亦是以赏识的眼光相望;唯独王柳汀恨不得将手中攥着的一把竹筷掰成两截儿。
栾茗斜了王柳汀一眼,她几时有过如此愤恨的时候?
栾芝这事对她影响必然不小,处罚是轻,只怕是一直攥在手里不肯撒开的的掌家之权已经被孙颜接过手了。
“怎么不见芝妹妹上桌?”
栾芝倚在了角落中的椅上,被栾珊这么一点才猛地一激灵,支吾道:“今日、今日并未觉得饿,故而便不上桌吃了。”
“嗳呀,二小姐怎也不提前叮嘱一声?您瞧妾身这脑子,倒也要怪妾身忘了向您确认一下了,这椅子妾身现在就撤下.....”
这母女两个一唱一和的就将栾芝送到了摆架子的罪名上,要说没有提前对过台本,栾茗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栾芝!”
栾珏怒而拍桌,他最宠信的孙女便是栾芝,如今只怕是风水轮流转了。栾芝被栾珏吓得又是以震,就听栾珏怒斥道:“哪来的这么大的架子!我几时教过你这么娇蛮任性的规矩?你今日不吃,那也得上桌上好好陪着长辈!”
性子娇蛮任性自然不会是生来的,只是栾珏说自己未曾在栾芝娇任的性子上添砖加瓦,又有几人会信?
“孙女、孙女是怕惹得祖父不开心.....”
栾芝抹了两把眼泪,要是换作平时,栾珏早便选择退让然后让她自己选择上不上座了;只是这次栾珏只是冷哼一声,又叱道:“那你现在还不上座,莫不是想气死我!”
“孙女不敢!”
这罪名如何她担得起,栾芝将几滴泪珠都咽到了肚子里,由着两名丫鬟将她搀起身,刚一起身,栾芝便疼的嗳呀一声,连眉毛都拧成了一条。
“我要你们做什么的!”
栾芝一赌气,将两名丫鬟的手都甩了开,虽说她觉苏子也是笨手笨脚的,只是如今离了苏子,她才觉出了苏子的好。然而赌气归赌气,栾芝被板子打出来的腰腿伤如今还未好,三两步路走的像是瘸了腿,滑稽的厉害。
“二小姐这是怎么了?”
莫薇竟担忧了起来,委实是栾芝如今这个模样看着太过可怜。
“管他做什么?”
栾珏哼了声,连正眼瞧栾芝一眼都不肯,便挖苦道:“她自己不安分,你倒是心善了!她能有今日,全是她咎由自取!”
“那也不必如此.....”
莫薇欲言又止,在想自己是不是长久不出府而消息闭塞,完全不知栾府如今天翻地覆到底是历经了什么。
只有栾珏这性子未曾变过,仍是不容置否的孤傲语气;莫薇顿了顿,饶是栾芝再可怜,她也没什么必要为曾经欺负过栾茗的栾芝来讨什么公道。
“是!我就是活该!我便是不配做你栾家的姑娘!什么劳什子玉佩?都还给你。”
栾芝破罐子破摔,连谦称都不再称,甚至是一把扯下了栾珏所送的腰间玉环佩狠狠摔在了地上,当即就摔成了三两截。栾珏在意她这个孙女的时候,可以将她视作掌间的明珠,心尖的至臻,可等栾珏嫌厌了她,她就比庙里的姑子还要不如。
她宁愿不要栾珏这份宠信!
摔了玉环佩后,栾芝心中畅快了不少,尤其是瞧见环佩被摔成了三瓣,栾芝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欢愉。
“你,你!你这个不孝顺的孽种!”
栾珏气得癫狂,刚要起身去教训栾芝,就被老夫人中途拦了下来,老夫人先是拿眼神瞥了眼栾茗一家子,又是在人耳边小声嘀咕:“老爷,您别忘了今日到底是为了什么!栾芝不成器归不成器,您可不能忘了远近轻重呀。”
“爹!您,您消消气.....”
王柳汀战战兢兢地也上前去安抚栾珏,在栾府中她与孙颜有没有话语权,全要取决于女儿在栾珏心中的地位。
如今栾珏厌烦极了栾芝,几次犹豫要不要将栾芝送到庙上去,她还能有什么说话的份?怕是只有被人罪责的份。
“你还好意思说!这一切难道不都是你娇纵出来的?要不是你没教好她,栾家又岂会有这一日!”
栾珏倒是不去动手打栾芝了,而是一拍桌用来威慑王柳汀,座上的栾茗不由得暗自蹙起了眉,唯恐这几人再有那么一会就要动手打起来。
“祖父今日怎么如此大的气性?”
栾茗也学着栾芝擅长模样惺惺的挤出几滴眼泪,又拿指尖凄清的去擦拭,这便渐渐有了些梨花带雨的意味。她佯装委屈低下头,喃喃道:“今日原本是孙女与祖父相约好补上三更回门的日子,祖父如此大的脾气,可是因为不满孙女回家?”
“怎会,怎会。”
栾珏这个人非但不死板,反而是十分看的开的,虽然栾茗早前不得他喜欢,但毕竟还是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的,又“攀附”上了绥阳王,如今栾珏竟还能觉出些栾茗的好来。
“祖父倒也是恨铁不成钢,你这妹妹到底做了什么你也十分的清楚,祖父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能娇纵她下去,否则这日后该如何才好。”
栾芝刚刚才被疏通的心神忽然又堵了起来,她怒视一眼栾茗,心里恨的几乎能够滴出血来。若不是栾茗,她又怎会落到这个地步?
“今日知道祖父没有恨孙女,孙女便是很开心了。”
“傻孩子,祖父怎么会恨你。”
终不过是客套话,只是栾珏心想既然栾茗如此说了,那就说明栾芝是将他这个祖父当了回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