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等待是件煎熬的事情，特别是那些遥遥无期的承诺。
荒林枯木。干渴的河流，裂开的土块。这里原是秀丽卓绝的地方却因一孤坟而失去了原有的生机。
被抛开的坟墓里，有一具尸体。是具女尸。一具身怀六甲的尸体。她看上去并没有死人该有的样子。一副安详恬静的笑意。周遭唯独有生机的地方是那鼓起的肚子里跳动的呼吸。
当黑白道靠近。晴天霹雳下。雷击于尸，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些许电流在她的尸体上来回游动。
“这……”黑白道诧异不已。一个婴儿从那女尸腹中而出。女尸直接化为灰烬，只剩衣裳。还有不曾哭的男婴。手中握一块降龙木，雷电都往其内进。
“借尸还魂？还是……”黑白道没能明白。心中也不纠结，只是好奇将他带回又一村。交于蝴蝶。
自我修行。
原只是任其生长。有日偶得玄机。得知花神历劫与他有缘。又想起那日得此子时有一净莲旁生。
每每想起师傅的教养之恩又多了几分迷茫的蝴蝶独自喝着酒。
“师傅，我终究还是找不到他们。杳无音讯，人间蒸发了一样。”蝴蝶正喃喃自语。背后有人抢过他手中的酒，喝了一口。蝴蝶看是陈小然微低头不语。
她望着他道：“你身上有他的气味？”
“你不知道？”
“只是想确认一下而已。”
“你也在想他？”
“想他？”
说完这话她又是一口酒，迷离的看着远方，不见尽头的远方。继续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有些人该想，有些人想了也没用。”
“如果这样舒服些，那就随意。我现在都有些许后悔。后悔自己无能而接受别人的赠予。”蝴蝶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那一股原不是他的力量。
“能活多久？”
“不知道。”
“你是怎么做人家师兄的？”
“他原属命运之外，就连师傅他老人家也算不出他的未来，何况我。再说……”蝴蝶把他知道有关于他的都说了。她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衣裳又想到他。心中无名火生。
“所以你就欣然接受他的赠予？这对你又什么用？”陈小然早已泪下，凶神恶煞道。
蝴蝶沉默。
慢慢的酒喝完，各自无话散去。
入夜。
风雷雨电交错在一孩童身上，所穿之衣早已荡然无存，冒着青烟。身体里的血往外蒸发。头发发直，眼睛里说不出的难受，嘴里奋力说道：“师兄救我。”当话说完那一秒，瞬间爆炸。
“荀问。”他从梦中醒来。一身冷汗侵湿了衣裳。
“原来是个梦。”
蝴蝶看着池中的鱼，再看看夜中的月，又看到桌上那断了两根的古琴。心沉。
触碰了一下琴弦。“嘭”一声被震飞于庭中，散落一地花草。陈小然闻声而至。把他扶起来坐入亭中轻声细语道：“我们不一样。你干嘛又去动它呢？”
“走神了。”
“也是。胡思乱想总有些事情明知故犯。被坑了才知道其中的厉害。你没事吧？”
“嗯。”
两人沉默看着月色。看着池中的九尾锦鲤。
“你说他能去哪？”陈小然突然间问道也去不看蝴蝶，只是定定的看着池中的鱼。蝴蝶看向她没有回答。
“我听说有种续命之法，不知道他是否知道。”陈小然接着道。
“你说的是四神兽血？”蝴蝶道。
“嗯。”
“师傅东宫古书籍他几乎都看过。他肯定知道。”
“你就没想过他会去找四神兽？”
“不可能。四神兽镇四方。早就不存在，也没有什么可寻踪觅迹的？”
“或许他能呢？你也说过他的命格异常。”
“希望如此。”
蝴蝶说完看着那古琴心中嘀咕着。却又没说什么。一道光闪过，心头一喜。人消失不见。在夜月里穿梭，却始终没有收获。待他再次回到亭中的时候不见了陈小然也不见了池中鱼，那一把古琴也不见了踪影。正苦恼间，陈小然到，急问：“你去哪了，寻着气味也找不到你。”
“他回来了。”蝴蝶默然道。
“他？”陈小然心悸一动。
“嗯。东西他都带走了。”
“我怎么没有感觉？”
“这古琴原本是上古之物。凤凰栖息梧桐树。只有他在的时候总会泛起一道独特的光芒。之前一闪而过我追上去却没有发现他。回到这里的时候古琴不见，锦鲤不见。”
“他真的回来了？那为什么不肯相见？”陈小然在庭院里四下里张望，一无所获。
“别找了。他是不会出现的。要知道能让他牵挂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从未见过的，一个是正在寻找的。”一身桃红，花香扑鼻而来。他们不约而同道：“你是？”
“护花使者而已。”
“护花使者？”
“这里的花草都是我看护的。当然是个护花使者了。”
“这里？”
“我原本是后山一山精。多年前跟随他。命我守护者此间花草。现在他把那震慑之古琴拿了去，我本想直接回后山，后来想想这里不错也就留下了。虽然没了九鲤聚气，可这里的地势地貌灵气逼人本就是个天府福地。他在此间的这些年不知道吞噬了多少，才有如今的造化。谁曾想都给了你蝴蝶神君。现在细想来我还是有一点钦佩他的。”
“说重点。”陈小然道。
“要是问我他哪里去。我是不知道的。你们也清楚他的人。我只有老实待在这看家。当我的护花使者。有空常来。”山精主人自居道。
“你知道多少？”蝴蝶道。
“知道你们不知道的。他的气血亏空，经脉不通。形同废人。好在神识深海广阔厚重，就算那样一个空架子也没有垮下来，想必他比我们想象的要强大。所以你们得了好就好生利用。其他都不算什么。也不必自责，自哀，自叹的。看着都不舒服。”
“这是他让你说的？”陈小然道。
“那来那么多吩咐。他把我抓了来看园子的。其他的也只是我个人意见。若你们真的想帮他就去重水镇。或许那里能见到他。”
“重水镇？”
“对。听后山的小妖说在那里见过他。原本我不想说的。可是见你们每日精神萎靡不振，每况日下。这样也不是办法。要知道修仙修的是心。”
“谢谢。”陈小然道谢后拉着蝴蝶就往重水镇去。
来到镇口他们愣住了。因为此时重水镇结界已经打开。一间酒肆气势磅礴威严有力士于门两侧把守。他们走近。
“出事了？”陈小然道。
“不知道。看见那老头了吗？”蝴蝶指着那酒肆中的老头道。“功力在你我之上。深藏不露。”陈小然眼神里闪烁着什么。和蝴蝶入坐靠门的桌子上。
“什么时候眼这么尖了？连我都看不出他的道行。”蝴蝶道。
“千年道行。不会错。老人家一般都是能藏能掖着的主。何况是只温驯的老羊。”陈小然道。
“你也是只可爱的兔子呀。”蝴蝶打趣道。陈小然没理会他，眼睛扫视一圈。心中有数。这里藏龙卧虎，鱼龙混杂。妖，人，神，皆有。
“老羊头上坛桃花醉。”满脸胡须的逍遥道吆喝着。
“你尽叫我这里没有的。我去那弄桃花醉给你？就连酒鬼酒都没有。没有好的作坊出不了好酒。那杏花酒你又不爱。”老羊头说着。却上了两碟花生米。
“醉生梦死呢？”逍遥道故意提高嗓门大道。原本老羊头对之前的语气都有所忍让。听到这醉生梦死他就来了气。愤怒道：“桃花醉没有。后院边上倒是有片桃花林，那是你兄弟前段时间移植过来开的也好。酒鬼不在了，货也就断了，若想喝。找那熊猫。估计他还有些法子给你酒鬼酒的味道。至于醉生梦死多喝点也就那样了。”
“哟哟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老羊头也会发火。是吃了火药还是铁树开了花？”逍遥道自顾自的说。不曾想自己的脸被扇打了无数下，以至于嘴肿了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两眼直挺挺的看着老羊头气后恢复原有的样子。
和颜悦色道：“事出无奈。每次你们俩到我这都没有什么好事情。所以就拿软柿子捏捏。日后想吃酒吃肉的话，支一声就是。”老羊头说完伸出手来想要看看的伤势。那逍遥道恐慌用手遮脸。
“唉。不打不行。”老羊头说着手已经又在他的脸上一顿狂扇猛抽。疼得逍遥道眼泪鼻涕交错挂脸。血从鼻子和嘴脸上流了下来。
“入后院看看你兄弟。别又把我房子给拆了。逼急了兔子也咬人。”老羊头说完慢悠悠的走了出去。他是不想离开的。可他的直觉一般都是对的。
“你是只羊，一只修长生的老羊。”逍遥道气愤道。突然间自己的脸恢复如初。感觉诧异也恐惧。因为他看到了老羊头从未有过的眼神。认真而可怕的眼神。
“你们去回禀柳大人，麻烦她再过来一趟。就是老羊头这副老骨头，折腾不起了。”老羊头对着力士道。
他又瞧了靠门瞧蝴蝶和陈小然意味深长道：“第一次光临，就让两位看笑话了。这里是我个人送的两坛酒鬼酒。希望二位不要嫌弃，也不要见怪。我们外面喝。”
出门，三人一桌对着酒肆。老羊头看着心里五味杂陈的。
“不是说没了酒鬼酒吗？”陈小然道。
“也就这两坛。如果二位不是远道而来我是不会拿出来的。也许我们投缘。才有次机会喝上几口。”老羊头倒满浅饮。蝴蝶和陈小然一干而尽。老羊头又倒满了。
一阵声响。妖魔鬼怪轰堂而出。老羊头设了结界。他们安然在里间喝酒没有任何的影响。
“哎，又没了。”老羊头摇头喝下杯中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