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这个地方当门子的人那眼力劲可不是一般的好,这两个门子见朱由校衣着虽然样式并不华贵但材质却是价值千金的蜀锦,而且眼前这个年轻人身后的中年仆人更是仿佛一头猛兽一般用警惕的眼光盯着自己。由这两点他们判断朱由校绝不是一般人,至少也是某个世家的子弟。
有了判断两个门子的态度便是大好,那个高个子说道:“公子,枫叶会馆的内馆不对外人开放,不过如果公子一定想进去的话可以先交纳一百两银子的保证金,这样公子就可以在外馆听依依姑娘和京城的达官贵人们谈论国家大事了!”
朱由校闻言心里一惊:国家大事?难不成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吗?
“老曹,交钱吧!”朱由校面色如常的对身后的曹化淳吩咐到。
门子的话曹化淳可是听得一清二楚的,他怀疑里面的人成分恐怕很复杂,要知道皇上前几日才刚遭遇行刺,此时他哪敢再让朱由校身涉险地!当下曹化淳便劝道:“公子,要不就不去了…”
朱由校知道曹化淳心中担心什么,可既然来了又有热闹可看朱由校哪肯放过!而且朱由校也想看看到底有哪些胆子肥的敢在皇城脚下妄议国家大事!
“不必多说,交钱便是!”朱由校不由分说拔脚便便内走去。
高个门子看到生意上门顿时笑靥如花,他躬身在前领路到偏房里说道:“这里还请公子留下姓名。”说话的同时门子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用手指指向一个地方示意朱由校填写在那个地方。
朱由校提笔一挥便在门子指向册子的位置写下“朱定”二字。
在交了钱签了字后朱由校和曹化淳便在门子的引领下步入了会馆内。等进了里面朱由校才发现这座从外面看普通寻常的会馆内原来别有洞天。
一般情况下北方的庭院都是蓬勃大气,可枫叶会馆内却是有些南方园林的精致和婉约,长廊的两侧皆是树木落下的红叶,穿过长廊后左侧有小湖右侧有一座假山,在假山四周却是有各色菊花映衬。
再穿过一个门廊后便到了一个大厅,这里便是所谓的外馆,而在外馆里面有一个屏风,在屏风里还有一个小间便是内馆,那里摆放着有几张桌椅此时坐着几个人正神情专注的盯着最里面那一层厚账的位置。
朱由校落座后环视左右,发现整个外馆内有七八个人,他们也都是神情专注的盯着蒙着厚账的位置。而当朱由校的视线投向厚纱处时却仅仅能看到一个大概的人形轮廓,他心想,从外面看恐怕连里面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吧!
朱由校心想既来之则安之,他倒要看看入馆费一百两的会馆到底有哪些可取之处。
就在朱由校收回心神的时候,一道仿若天籁的声音透过厚纱传到厅内。不过由于距离较远且又隔着厚纱朱由校听的不是很清楚,只能依稀听到‘何以安天下’。到了此时朱由校才知道原来外馆和内馆的差异就在于能不能听清楚帐内的声音。能够第一时间听清楚里面所说的话便能第一时间回应,这样多少都更加容易得到佳人的青睐了。
想到这朱由校心里不由暗笑一声:“还亏得自己认为这里是虎穴龙潭,原来也不过尔尔!料想就凭这些人也说不出什么道道出来。”要知何以安天下可是一个很大的命题,能说出一些道道的人不是如诸葛孔明一般的大才便是如孔老二一般哗众取宠以华而不实的理想博声名的理想家。
不料这时坐在内馆的一个三十岁左右衣着华贵的男子起身来说道:“在下以为外逐强敌内安万民便是安天下,外族敌寇茹毛饮血不思教化,我大明泱泱大国当以仁、礼使其感恩教化,兵者凶器也,无休止的杀戮只会不断的加深对立,于敌于我丝毫无益;至于内安万民,则是天子施以仁政,使百姓居有所,饥有食,寒有衣,如此便能天下归一,实现真正的安天下!”
朱由校一听这个人的发言差点给笑出声来,他心说这家伙不会是从两千年前穿越过来的吧,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在把这套老掉牙的理论拿出来到处显摆,难道不怕贻笑大方吗?
果然,就在这人话音刚落的时候,中年男子一脸不屑的站立起身驳斥道:“荒谬,简直滑天下之大稽!孙某请问孔先生,建奴,如何使其归化?今日辽东白骨千里,流血漂橹已到你死我活之地步,满嘴的仁义道德能当做杀敌之利器吗?倘若可以,孙某愿代为举荐先生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建奴罢兵休战马放南山!再有,当今国内,西南有土司不思教束,西北天灾连年已经流民四起,虽然当下天子已发明旨永不加赋,但民以食为天,如何实现先生口中的居有所,饥有食,寒有衣才是大事,如此空口白牙侃侃而谈,孙某只觉先生在贻笑大方矣!”
“你……你……好,既然你说我贻笑大方,那你倒是说说如何才能安天下?”这姓孔的男子叫孔方,正是当代衍圣公的一个旁系侄子。
“孙某不才,依依小姐提出如此大的一个命题以在下平庸之才确实难以回答,但以孙某之拙见,当今朝廷之困境在于国库空乏无钱练兵,如此而已,倘若太岳公重生定然能解决此难题!”
“哈哈哈……”孔方此时站立起身大笑道:“孙先生见识也不过如此罢了,什么太岳公重生,依我看这张居正也不过尔尔,倘若他真有真才实学,提出的政策真的是利国利民,那皇上和我大明官员岂有不用之理?他推行那一条鞭法也不过是为了架空孝显皇帝的手段而已……”
“够了!”哪知就在孔方忘我的贬斥张居正的时候,账内那天籁之声突然发出一声怒喝。
朱由校却是觉得有趣,这些人才能不够却在这里务虚不务实,这姓孔的家伙更是一副欠扁的样子,反正在这里没人认得自己,当下羞辱一下这姓孔的也不枉出宫一番。
打定主意后朱由校站起身来哈哈笑道:“这位姓孔的先生是吧?”
孔方转头看到外馆站立的朱由校脸色顿时不悦,他心说老子的名号也是你这种在外馆听偏言的人叫的吗?孔方冷哼一声没有说话只是不屑的盯着朱由校。
朱由校却浑不在意,他向前踏出一步笑道:“有句话叫不知者无畏,这意思就是说人无知便不知敬畏,以孔先生的才能,坐而论道尚显不足,前朝首辅功过是非又岂是你有资格进行评判的吗?先不说你是否真的了解什么叫一条鞭法,五谷杂粮先生能否分清恐怕还要尚且两说吧!”
孔方听朱由校如此贬低自己鼻子都要气歪了,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发飙,当下他只能忍住怒气恨恨的说道:“如此逞口舌之快有何意义,难道你能说出什么高明的见解出来!”
先前一直沉默的账后却又再次说道:“依依愿听公子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