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离困走了？”
风晴雪的手机传来一个难以置信的声音。
是端木琛。
我一边滚动着鼠标一边竖起耳朵听，离困他们走后，我就开始着手前往碧山的事情，谁知风晴雪却很快联系端木琛说离困临时离开了。
“那他有说去了哪里么？……”
阳台不断传来他的询问，不一会儿他回来了。
我看着他略略阴沉的脸，知道结果不怎么样。
“晴雪说怨守的情况很差，离困像是去找别人帮忙了，让我们先赶去碧山，他可能会在那里和我们汇合。”他在沙发上坐下，深深呼了一口气。
我看着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现在不是多打扰的时候，所以只是简单地回应了一声。
然后从白天到晚上，他都没有再开口讲一个字了。
正如离困所说，这段时间是旅游的淡季，机票的价格不算很贵，但像碧山这种星级景区也绝对不是省钱的，我想了想，结合现下选择了两天后的航次。
“最多等离困两天，”我对端木琛和兰生说，“两天之后他没有回来我们就出发。”二人没有异议。
最后我厚着脸皮绞尽脑汁想了个借口给主管打了电话请三天半的假，他在另一边先是沉默了很久，然后反反复复跟我强调这三天半半毛钱都不会给而且还可能会影响以后的转正让我考虑清楚，我也不止一次的跟他确认，到最后他跟我说话的态度简直令我感觉什么时候他下一句就是：“你是不是要上天？！”
……没错我就是要上天。
夜晚，睡不着，我打算到阳台吹吹风，没想到端木琛和兰生也在。
“哥？睡不着么？”
“嗯，你们也是？”
“我不是，方兰生纯属熬夜，非要拉上我聊天。”端木琛淡淡地说，全不顾兰生的瞪眼。
“别说的你这么无辜好不好，明明我来的时候你已经在了。”
“就是无辜，你管的着我？你可以不和我说话啊。”
“你！”
两人一言不合就杠上，我低笑了一下，问：“那你们在聊什么？”
这会儿二人都安静了下来，低头看着自己脚下，一分钟后还是端木琛首先打破了平静：“离困临时离开，说实话我心里挺没底的。”
“你是在担心我们这趟旅程？”
“对，不管怎么说离困毕竟是我们所有人中最有本事的一个，少了他我们的危险就会多一分。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很少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离去，除非事情真的非常紧急。”
“这很正常，晴雪不也说了怨守的情况很不好么。”
“我知道，但你想想，”他转头看着我说：“假如他没能在怨守消失之前回来呢？没能在我们遇到应付不了的事情时及时出现呢？那我们不仅白费了功夫而且还有可能有去无回！”
我和兰生有点诧异地看着他激动的样子，这在他身上可是少见的，为了调节气氛我勉强笑笑说：“你好像不怎么相信离困？”
他一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记得以前总是你来劝我相信离困，怎么这一次你自己倒反过来了呢？”
他良久没出声，而后慢慢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可能是我这些年都太过依赖于他，习惯了他可以临危不惧，无论多么艰难的处境他都应付地游刃有余，没有出现过一次特殊情况。直到这一次，我才发现我经历的还是太少。”
“我倒觉得，既然一切是无法预知的，那么就顺其自然吧！”方兰生伸了伸胳膊，“其实我一开始也害怕过怨守的到来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但刚刚听你们这样一说，我也没什么好担心了，就像端木琛你，首先我们得过的了自己心里那一关，相信离困。你若给不了希望，又怎么令结局尽如人意呢？”
“兰生说得对。好了，我们不聊这个复杂的话题了，聊点其他吧。”我说。
“聊什么？”
“你觉得晴雪怎么样？”
端木琛的眼神飘忽不定，根本不敢直视我：“什么怎么样？”
“我觉得这个女孩对你，和对我和兰生不是很一样，当然，包括你也是。还记得她刚刚遇见你时，你对她是非常抗拒的，但是后来，在桃花谷的那一次，你的心理活动很精彩吧？”我继续深入。
他终于放弃了，很快深吸口气，缓缓道：“自从认识她的第一天，我每个晚上都梦到她。”
我朝他笑笑。
“虽然我不记得和她在前世有过什么，但是她每一次说话，每一次沉思，甚至每一次微笑、蹙眉……等等等等都能引起我的关注，刚刚见面的时候我没有意识到，但自从她一离开我就发现了，我会情不自禁地去想她，我还尝试着在梦里回忆起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可是又做不到。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我一个重要的人。”
我低声地询问道：“比如，恋人？”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点点头。
“哇！端木琛你恋爱了！！”方兰生突然提高音量惊讶地喊出来，端木琛一把捂住他的嘴顺带踩了他一脚小声怒吼道：“你有*啊！喊那么大声干嘛？！”
方兰生吱吱呜呜了半天像是说了些求饶的话，端木琛才把他放开。
“那桃花谷的那一日又是怎么回事？我看你好像不是很开心？”方兰生揉了揉脚背，同时也问出了我想问的事情。
“那一次她送我桃花，我本来是挺高兴的，但是后来，她提到了一个人，和一些事。”
“什么人？”
“百里屠苏。”
“可你不就是百里屠苏么？”
“我知道，”他看起来有点难受和悲伤，“从离困告诉我我就是百里屠苏的时候我就把自己当成是他，但直到晴雪那天和我说起屠苏和她在前世桃花谷的事情而我却没有半点印象时，我才怅然若失，原来我不是完完全全地百里屠苏，我和他有区别！那个真正和她在一起的百里屠苏已经死了，我只是他的转世，算不上真正的他。”
借着灯光可以看到他发红的眼睛，他用手揉了揉，别过脸不让我们看到，接着说道：“我能感觉得到她爱的还是前世的百里屠苏，或许她把我当成他，而我已经不能把自己当成屠苏了，这总让我有种自欺欺人的感觉，可是同时，我也无法否认我爱她。”
我静静地听完他的心声，把手搭在他的肩上，道：“你是百里屠苏，也是端木琛。”
“其实我觉得晴雪还是挺在乎你的，”方兰生说，“那你打算怎么办？和她明说你的感受还是一直这样僵着？”
他又是许久的沉默。
我看着他沉思的侧颜，一时之间有些心酸。
我没有尝试过，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所以我能做的只有在背后支持他。那句话我说过很多遍，可现在还是要说，我也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话：
“无论你想怎么样，都去做吧，我会一直支持你。”
——第二天，城北，幽山
灰色的影子掠过天空，然后稳稳地落到草地上，一丁点儿的声音都没有发出。
仔细一看，灰色的影子旁还有一个人，矮他半个脑袋，隐藏在他宽大的风衣后，不易被人察觉。
灰色影子举起白暂修长的五指，一个淡金色的圆环从指间形成，并慢慢地向外延伸，不一会儿，方圆几百里的范围都被这个圆环包围，脱离手心，形成了一个密封的空间。
“好了，这里已经被我设下了结界，不会再有人找到你了。”离困对那个人说。
他摘下黑色的口罩，低声道：“谢谢你。”
离困看见他下巴的一圈浅浅的青色胡渣，笑着说：“嗯……长大了啊，顾林安小朋友。”
顾林安瞟了他一眼，不作声，但表情很嫌弃。
“来，说说吧，”离困在一块不大不小石头上坐下，“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
他道：“刚刚见面，你就问我这些？”
离困一副皱眉思考的样子，问道：“不然你觉得，我应该问你什么什么好？”
他的脸稍稍有点涨红，并不直视离困：“太子长琴还没有死，想必你也知道吧，如今他在到处找我，我这几天一直在躲避，直到……”
“这个不是重点。”离困打断他的话，“至少他现在找不到，我还是想先听听你怎么说的自己。”
顾林安见他如此执着，也只能先答应下来，“好吧。”
他也顺势在草地上坐下，凝视着远处苍翠的树木和湛蓝的天空，陷入回忆之中....…
“这四年我走过了很多地方，北方的大雪纷飞，南方的茂密森林，东边万江水流汇入大海，西边黄沙遍地遮天蔽日，我都见过，当然，也遇见了很多人……”
日光在头顶正上方倾泻而下，顾林安结束了自己的回忆，扭头看离困。
“怎么样？把所有的事情说出来是不是感觉好了一点？”他依然笑着说。
顾林安细细感受了一下，“果真如此。”他回答道。
“好，那么我想我们可以开始说正事了。”
顾林安疑惑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道这么久了他都还没进入正题？
“我要和你讲的事非同小可，不把你的心平静下来我怎么讲？”离困道，“年轻人放轻松一点嘛，我说不是重点就不是重点，我能把你带到这里来，你还不相信我能保护你？”
顾林安的脸又是一阵红。
“我发现你被猜中心思很容易脸红啊。”离困继续调侃他。
“你要说什么快点说吧……怎么连你也有像方兰生那样的性格？”他扶额。
“你居然还记得方兰生？不容易啊。其实我觉得这种性格挺好的，我也在尝试。”
“……你们幽都祭司都这么古里古怪的么？”
“可别把我们幽都祭司想的这么简单，他们还不止是古里古怪呢。”离困低低地说。
顾林安还想问什么，离困抢先一步道：“好，那我说正事了。前一段时间我和端木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遇见了一只血妖，而且还是怨守，她看起来也有几百的修为了，但是被人下了噬灵咒，而且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我想找你帮忙。”
“血妖？怨守？是那些被冤杀之人死前流下的血所修炼而成的妖？”
“不错。”
“百里屠苏他们怎么会招惹到她？”
“纠正一下，他现在不叫百里屠苏，他叫端木琛，真正的百里屠苏已经不存在了。不是他们招惹到怨守，而是怨守找到了方兰生，你知道的，噬灵咒把灵散去，同时记忆也会慢慢消失，所以这只妖怪并不记得自己找兰生要干什么，我看应该是顺着感觉来的吧。”
“方兰生也不知道？”
离困摇头。
“那你现在打算要我怎么样？”
“我希望你可以和我走一趟，想办法把她的灵收集回来，这样我们才能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玉横是有吸摄灵气的能力的，对吧？”
“真是什么都被你看穿了。”顾林安小声嘀咕了一句，踌躇了片刻，他最终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那，我为什么要帮你？”
话一出口，他就觉得后悔了，在他自己看来这个问题可真是俗气。
他其实明明没想过不帮他的，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不想拒绝他。
对于他这句话，离困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他的嘴角还是上扬着，仿佛生来就如此。
“这样吧，我答应你，如果你帮我，我就保护你不被太子长琴找到，可以么？”
顾林安认真地问道：“你知道太子长琴为什么要找我么？”
“知道，几百年前你帮助过他做成了那么多事，如今他再有什么计划，也会第一个先想到你。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这只是我的猜测，当年蓬莱大战百里屠苏和欧阳少恭战死，太子长琴仙灵趁机从二人体内逃出，但也因两人消耗力量太大，仙灵非常虚弱，并且难以融和，所以这千年里他一直在韬光养晦，这段时间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仍需大量的灵气补给，我想不久之前的宋程除了被李潘安谋杀外，还被太子长琴吸食了灵气。所以，他如果找到了你，也一定会让你给予他源源不断地灵气。”
“你等等等等，其他的我都明白，但宋程是谁？”
“这个一言难尽，以后再跟你说。时间来不及了，我现在就需要你最终的答复，你，愿不愿意帮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