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州城北部,乃是一处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名为荒林,荒林从城北开始一路绵延数百里,错落起伏,沧桑翠绿。
荒林之中满是各色各样的妖兽,生性凶残嗜血,导致荒林人迹罕至,几次兽潮的爆发更让这便丛林成为绝境。
这片名叫荒林的原始森林的尽头便是凡间最为壮阔的奇观——仙渊。
大抵是七千年前,位于凡间上方的云光仙界爆发了一场旷日持久的仙人之战,其惨烈程度基本上是摧毁了仙界的文明,在此途中,有一具死去仙人的尸体,突破两处世界之间的空间禁制从云光仙界落到了凡间。
仙人者,非凡也。
仙界与凡界是两个概念,仙人与凡人更是有天壤之别。
据《东海志》记载,仙人尸体来到凡界的那一天,天上出现一个巨大的窟窿,仙人尸体从窟窿中落下,窟窿中血红一片,透过窟窿甚至能仰视到仙界血海滔天的恐怖场景。
仙人尸体从高空坠下,凡间生灵无不抬头,注视着他的到来。
仙人的尸体坠向东华灵州北部的掩天山脉,距离山脉还是很长一大段距离,山脉就开始自动崩塌。
等仙人尸体即将落地时,山脉已成一片平地。
“轰!”仙人尸体落地。
世人未曾听到过如此巨大的响声,便是距离东华灵州万里之遥的西磁元州也惊骇于这道响声。
东华灵州北部,高达万米的烟尘散去,掩天山脉已是消失不见,平地上出现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仙人尸体落入其中,深渊名:
“仙渊。”
时光惶惶而过,白驹过隙间,七千年岁月,弹指一挥间。
…
荒林外部,一处平地。
天已朦朦亮,四处已能看清事物。
树丛中蹲着一个少年。
少年左手将树叶捏成杯状,右手拿着一截细小的树枝从叶子上将露水赶入杯子中。
转眼间,杯子内已经装满,他走到一个昏迷的少女身前。
“姑娘张张嘴。”少年拿手将少女的嘴唇撑开,将露水慢慢倒入她口中。
“嗯嗯。”昏迷中到少女没有意识的舔了舔嘴:“渴…渴。”
“姑娘你等等,我再去给你接点。”少年听到少女这样说,便又去给她接水。
如此反复好几次,少女才悠悠转醒。
温溶玉缓缓睁开眼,瞧见那名叫孟子候的少年蹲在那不知道在干什么。
“傻小子…这是哪?”温溶玉虚弱的说道,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像是身处在一处密林里,四处望,参天古树,满眼的翠绿覆盖一切,却是原始森林的模样。
“姑娘,你醒了?”
孟子候见温溶玉醒了很是高兴,他转过头来,将手中的水递了过去。
温溶玉虚弱的抬了抬手,发现自己根本接不住孟子候递过来的树叶。
“身体机能突破了极限,反噬竟如此的强烈。”温溶玉心惊道。
孟子候见温溶玉已虚弱至极,他便捏着树叶走近温溶玉:“姑娘我喂你吧!”
“谁要你喂!”温溶玉突然叫道:“本姑娘不渴。”她怒目而视。
孟子候被她吓得一怔,整个人呆在原地。
温溶玉环顾四周尖声问道:“傻小子,这是哪?”
孟子候说出两个字。
“荒林”
…
“荒林?”温溶玉疑惑道:“这便是荒林?”
“你昨天晚上昏迷过去,我背着你跑了一夜。”孟子候解释道。
荒林外部距离孟子候的宅院足有二十里路程,没想到他竟背着自己跑了这么远。
“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能跑这么远。”温溶玉道,她准备起身,却发现双腿根本不听使唤,她心中一惊:“莫非是残废了?”
她急忙运起内视,才发现是因为过度使用身体潜能,导致的肢体血肉麻木,需等反噬过了才能有所缓解。
可看这情况至少得一天反噬才能解除。
温溶玉放弃挣扎起身,安心的躺在草堆上。
孟子候老老实实的呆在她身边,昨夜看到了这位姑娘的手段之后,孟子候已然知道了她的身份。
“修行者。”
荒林之内满是妖兽,陵州城百姓也是见过不少前来除妖卫道的修行者,像孟子候这样土生土长的陵州人对修行者也有些见怪不怪了。
“姑娘一行人来着是为了什么??”孟子候问道。
温溶玉没好气道:“告诉你又能怎样?”
孟子候讪讪的笑了笑。
温溶玉闭上眼睛思索。
自己这一行人不远千里,来到东华灵州为的却是三十年前的事情。
七千年前,仙人尸体坠于渊中,仙人尸体泄露出的仙气充满渊内,这就导致了仙渊内生长出大量使人眼红的的天材地宝,但仙渊之内有瘴气笼罩。
这种瘴气休说是凡人便是修行者也是一触就死,所以仙渊一直是与世隔绝。
直到三十年前,瘴气消失,仙渊内丰富的资源使这里爆发了一场异常惨烈的仙渊之战。
毗邻仙渊的六家势力:紫气阁,观世明宗,顶天剑宗,搬云山,玉蝉王朝,武都王朝,围绕着仙渊内的资源,展开了极为血腥的争夺。
到了后期,为了避免两败俱伤的情况出现,在中圣神州巨擎,天寒山的牵头之下,六家势力定下盟约,封印仙渊三十年,三十年后封印解除,各大宗门再派出第五境之下的修行者进入仙渊瓜分资源。
温溶玉,白茉,公孙渺,白发青年等人便是各自宗门挑选的合适之人,而荣伯等人则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而跟来的。
“三日之后仙渊内的封印就要解除。”温溶玉想到:“那些黑袍人极有可能是为了阻碍她们进入仙渊而来的。”
想到这,温溶玉突然起身:“不行,这里也不安全,那些黑袍人会追上来的。”
她思索片刻心道:“还得靠着这个笨小子。”
温溶玉露出笑容,对孟子候说道:“小子,这里也不安全,我们还得往荒林深处走。”
孟子候一听赶忙摇头:“姑娘再往里走便要遇到妖兽了,我可打不过妖兽。”
“胆小鬼!。”温溶玉骂道,转瞬之间她又想道:“这笨小子说的也对,自己现在正在反噬当中,遇到妖兽,无一战之力也是死路一条。”
“但不走的话,遇到黑袍人更难活命。”
两难之际,温溶玉灵光一闪:“有了。”
她眼珠一转,想了想,突然开口对孟子候道:“傻小子,你想不想修行。”
孟子候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住了。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溶玉笑道:“我说我看你特别顺眼,想教你修行,你信吗?”
孟子候摇了摇头。
“还算有自知之明,我和你坦白说吧!”温溶玉认真起来:“我二人的境遇乃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呆在这里,定要被那黑袍人追上,不免是一死,如今之计只有进入荒林躲避。”
“荒林之内虽然妖兽众多,但两害相比取其轻,妖兽肯定没有那些黑袍人难缠,我传授你些修行之道,你也能勉强应付。”
“你干不干?”
孟子候犹豫:“这…。”
“男子汉,别婆婆妈妈的。”温溶玉咳嗽了下:“修行的机会也不想要,你小子是不是傻。”
孟子候摸了摸头:“昨天晚上姑娘你救了我一命,姑娘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只是怕我太笨做的不好让温姑娘生气。”
孟子候这么说让温溶玉心生好感。
“一码归一码,我救了你一命,日后你再救我一命便是了,不用婆婆妈妈的记在心上。”
“现在主要的是我俩的安全。”温溶玉摆了摆手,示意孟子候不必挂怀。
“你放心,便是学不会我也不会说你的。”
孟子候这下放心了:“我学,姑娘!”。
“学就好!”温溶玉招了招手:“你过来吧。”
孟子候走了过去,站在温溶玉身边。
温溶拍了他一下。
“傻小子,还愣在哪干什么,磕头啊?不想拜师就要想修行我顶天剑宗顶尖的功法,那也太便宜你了。”温溶玉叫道。
孟子候反应过来,郑重的跪下来给少女磕了个头。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孟子候说道。
“师父?”这两个字传入少女耳中,便好似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一样,她展颜大笑,伤势也抛在了脑后。
“哈哈!本小姐也有徒弟了!”温溶玉笑道:“乖徒儿快起。”
孟子候起身。
温溶玉又道:“既然拜了师,磕了头,师父就要给东西。”
她从中掏出一颗银豆:“这是我顶天剑宗山后银树所结之果,乃是实顶实的银子,你收着,以后给我徒媳打个耳坠。”
孟子候伸手接下:“谢谢师父。”
少女再次展颜大笑:“乖徒儿快点起来,我教你怎么修行。”
孟子候站起身子,温溶玉抬头见天还未彻底亮起,心说时间不紧。
思考片刻,她仔细说道:
“修行一事,乃是当年仙人下凡授予我等先祖,传授之时只说了四字,曰纳灵入体。”
“灵乃蕴藏于世间的灵气,体乃人的体魄,吸收灵气入体便是修行一道的本质。”
温溶玉想了想又说道:“不过这吸收也得按照一定规律吸收,这规律就是法诀。”
“我顶天剑宗所习练的剑气,走的乃是先气后剑这条光明大道,我授你一篇丹青火炉心法,你且听来。”
“紫火一柱烧,心头两边高。”
“阳池过肩顶,龙泉下灵陶。”
“一气巡脉络,两意过神桥。”
“…”
温溶玉细细念了一边,孟子候似懂非懂,温溶玉急道:“你不需了解全意,只需知道呼气的时候慢些,感受灵气的运转,接引灵气,从上到下,从阳池穴过肩顶,再到龙泉穴,再转灵陶穴,然后如此循环,直到能在识海里走完神桥。”
“识海”“神桥”“阳池”“龙泉”
这些概念与穴道的名字,孟子候一敲不通,温溶玉的解释让孟子候更加晕乎,见孟子候无动于衷,温溶玉这个老师只好细细讲解。
“大笨蛋!我说一步你做一步。”
“先把眼睛闭上!”孟子候闭上眼。
“慢慢呼气!”孟子候慢慢呼吸。
“感受气流涌入身体。”经过温溶玉的点拨,孟子候能细微的感觉到“灵气”的存在。
“从上而下的接引灵气。”孟子候感觉温溶玉的小手放在自己的额头上,她的小手凉凉的,嫩嫩的,远无想象中粗糙的感觉,孟子候能感觉“灵气”在上窜。
“先到阳池!”温姑娘的手点了点自己脖颈上的一处穴道:“记住了,这是阳池。”孟子候艰难的接引着灵气渡过阳池穴。
“过肩顶!”温姑娘的手放到了他的肩顶上,孟子候接引灵气渡过肩顶。
“到龙泉。”灵气跟着温姑娘的手到了腹部一处穴道:“这是龙泉。”
“下灵陶。”温姑娘弯下身子点了他脚踝处的一处穴道:“这是灵陶。”灵气灌涌至灵陶。
“自己运行一遍吧。”
“是师父!”孟子候闻言尝试着运行了一遍。
灵气的运行晦涩异常,但这也在孟子候的意料之中,他咬着牙接引灵气运行,竟感觉到有些穴位如同针扎的一般疼,渐渐的竟有些头晕。
当灵气运行到灵陶穴时,孟子候突然觉得豁然开朗,头晕感消失无踪,脑海中也出现一副画面。
彩霞缭绕间,他面前有一座白玉桥,桥上好像刻有很多的复杂精美的花纹,但上面的细节,无论孟子候怎么睁眼都瞧不清楚。
此时躺在地上的温溶玉说道:“运行我传授给你的心法,走上桥去。”
孟子候按他所说,一边默念心法,运行灵气,一边走上桥去。
“紫火一柱烧,心头两边高。”
“阳池过肩顶,龙泉下灵陶。”
“一气巡脉络,两意过神桥。”
孟子候运行灵气踏上桥,刚踏上一步,孟子候便觉得脑袋疼好像要炸开一样,耳朵,鼻孔,眼睛里像是被人灌入铅块,疼痛无比。
他刚想睁眼,却听温溶玉制止道:“别睁眼,继续运行心法,再多走几步。”
孟子候照她所说继续默念心法,又艰难的迈出一小步,脚刚落地,孟子候脑海里一空,紧接着便是剧烈的疼痛感,像是脑袋里有虫子在撕咬一般。
孟子候紧咬牙关,不敢睁开眼,深怕因为自己的一时松懈,使这次的修行失败。
“乖徒儿,睁开眼吧。”温溶玉呵呵笑道。
“师父问你,你刚刚在识海神桥上走了几步,是五步还是六步?”温溶玉满怀期待的问道。
孟子候有些不好意思:“师父,我走了…”
“几步?”温溶玉焦急的问道。
“我…”
“不会才走四步吧?”温溶玉失望的问道。
孟子候尴尬的摇了摇头:
“两步。”
温溶玉差点又昏了过去。
“傻小子你才走两步?本女侠当年十岁的时候就走了二十三步。”
“天啊!”
树林里,温溶玉无奈的声音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