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卿只是看着书没说话,慢悠悠的翻了个页,只当没听见一般。远处絮兰慢慢走过来,看了眼赵曼阳和林如雪,徐徐的朝凤卿点头说道:“公主,外头林家和裴家的人说是看见新娘子进来了,聚在门口嚷嚷着要搜府。”
林如雪听着有些颤抖满脸都表示着抗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的叩了个头:“如雪知道轻重,不能拖累了公主。”
又跪着转向赵曼阳那边,叩了个头:“多谢十三公主大恩。”说完就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袖,舒了口气,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去,却听见凤卿的放下茶杯的声音:“就在这待着,谁都动不了你。”
林如雪顿住了,回过头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凤卿,赵曼阳马上拉了拉她,示意她跪下谢恩。林如雪有些慌乱,马上跪下叩头,还没跪下,凤卿便站了起来,扬了扬手:“男儿膝下有黄金,女子也是一样。”
赵曼阳笑着,跑到她身边,挽着她的手臂:“凤卿,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萧凤卿在六州大陆无法无天十七年,最臭名昭著的便是护短,如今人都追到她眼前了,她还会放任不管不成?
“絮兰,去知会冷越一声,若是有人擅闯,不必客气。”“是。”
而在宫中,陛下得知林如雪逃婚一事火冒三丈,气得直接拍案而起,殿中所有奴才婢女们都吓得跪下,紧低着头,不敢有一句言语。
“她人现在在何处?”这自然是问的林如雪,张进犹豫着看了陛下一眼,又低下了头轻声道:“听说,在南州公主府中,裴家去讨人,却也不敢擅闯。”
“好啊,那丫头真是愈来愈放肆了。”陛下气的直摸着自己的头,在原地转了几圈,张进的头低的更紧了,照他这么些年伺候君侧来看,这事怕是又不好收场了。
“给朕摆驾,朕要亲自去看看她又瞎掺合些什么!”“是。”
陛下到萧府时,凤卿正同赵曼阳、林如雪用膳,就围着一圆桌,倒也是分外和谐,就是几人都没什么胃口。
陛下在门口没准通报便直接进来了,倒是吓了赵曼阳一跳,放下筷子便马上跪下:“参见父皇。”林如雪也马上跟着跪下,她是没见过陛下的,可也自小听得陛下的威名。
“絮兰,给陛下也拿套碗筷来。”凤卿慢慢悠悠的放下筷子,站起来微蹲着行了个礼,又坐下。
陛下看她这样子竟被气的想笑了,他还没兴师问罪,这摆着个脸色给谁看,便径直走到凤卿身边坐了下来,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又回头瞥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赵曼阳:“先起来吧。”最后目光落在林如雪身上:“朕赐婚,林小姐不满意?”
林如雪吓得不敢起来,就跪着,紧低着头直摇着,慌忙辩解道:“如雪不敢。”
凤卿抬眸看了陛下一眼,她自知道母亲与上唐皇宫有关便对这老皇帝万分不满,懒得给他好脸色,不管为何,母亲的死都与他脱不了干系。
“陛下好似很热衷于乱点鸳鸯谱啊。”
陛下回头看了看凤卿,却是突然有些怔愣了,怎么这丫头笑起来的眉目模样怎么有些许熟悉,不由得皱了皱眉,却又马上回过神来,好笑的看了看凤卿,他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公主像是对朕很不满?”
赵曼阳紧张的很,紧盯着凤卿,生怕她说错了什么冲撞了陛下,在她印象中,圣意一向是不可揣摩的。
“那是不敢,只觉得陛下这随意应允赐的一桩婚,有些欠考量了。”
“噢?何出此言。”陛下接过絮兰递过来的筷子,张进本来想上前阻止,却被陛下眼神呵退了。尝了一口正放在面前的那清蒸豆腐,点了点头,“嗯,不错,改日把你这厨子借朕使两天。”
凤卿有些无奈,看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放下了筷子,就单坐着看着陛下吃。赵曼阳疯狂使眼色给她,她也只当没看见一样。
凤卿从来如此,不管是惹了什么事,都是冷静得可怕,旁人说她狂妄胆子大,其实只有凤卿自个儿清楚,不过是知道自己没了多少时日,便也不怕死了。很少人知道,每天过着倒数日子的人,有多不惜命。
“林姑娘早已有了心上人,两情相悦,陛下又何必做这个恶人。”
陛下拿筷子的手顿了顿,又慢慢放下筷子,身子微微前倾,注视着还跪在地上的林如雪:“那,朕又该如何同惠嫔交代?”
凤卿竟有些笑了出声,看着陛下:“凤卿倒还不知道陛下是如此惧内之人,这出误会本就由娘娘而起,如今解开不也是为您那未出世的小皇子积福。”厅内静了许久,陛下突然扬声笑了起来,看了看林如雪,又偏过头来看着凤卿,指了指她:“朕就知道,你这丫头是个明事理的。也罢,此事是朕欠考量了,婚约也就此作罢吧。”
赵曼阳听着暗中便推了推林如雪,林如雪马上反应过来重重的行了个扣头礼:“民女叩谢陛下隆恩。”
陛下倒是扬了扬手,回头看了看凤卿:“不必谢我,毕竟,还是要公主替你去安慰裴家的。”凤卿听得一愣,暗中咬了咬牙,这什么路数,老皇帝果然狡诈,连她这么个弱女子都要坑骗,想的竟然眉角隐隐抽搐了一下,无奈的看向了别处。只怕若是不应了,说不定他还反悔不成。
林如雪愣愣的,抬头看了看凤卿:“这……”
“放心,公主自然是有办法的。”说着站了起来,转身朝凤卿笑了笑,就往府外走去,“另外,厨子记得给朕。”
看着那侍卫们一个两个的若无其事走了出去,赵曼阳倒是奇怪了,今儿个这父皇怎么还听劝了,这般好说话,莫不是被那长秋殿的喜事冲坏了脑袋不成?
林如雪皱着张脸,坐上凳子:“公主,陛下这是不是扔给我们自己解决了?”赵曼阳也征楞了好一会,偏头看了看凤卿,有些不好意思的叹了口气:“想来是的。”
“我今日帮的这忙,可不是白来的。”凤卿看了一眼依旧紧张的赵曼阳和林如雪,慢悠悠的瞥了一眼桌上的菜,示意絮兰可以收下了。
“是。公主大恩,民女当赴汤蹈火……”
“可莫说这些空话,我也用不着你赴汤蹈火。”
“那公主的意思是?”
“听闻林小姐的兄长与那荣家少爷关系不错。”
“是,三哥哥确是与荣少爷有些渊源。”
“明日得空,让他约了荣达出来,就在城外土地庙吧,或者是,途径那处也可行。”
“那……”
“放心,此事与你兄长无半点干系。”
“多谢公主。”
听着凤卿同林如雪的此番对话,赵曼阳有些不明白,愣愣的看了看凤卿,不解的问道:“凤卿,你叫那荣达出来是要做甚?”
“之前太后寿宴上那画,是他买通了我府上之人做的。”凤卿平平淡淡的说出这话,她从来不是息事宁人之人,如今有人背地里使绊子欺负到她头上,她又怎么忍得,自然是要查的清清楚楚的。
“是他?那为何不禀明父皇,让父皇去处置他?”
“曼阳,私了与奏明陛下,结果是不同的。”赵曼阳还是被宫里保护的太单纯,若是禀明陛下处置,最多是罚几顿板子禁足几日罢了,最后还落得个不饶人的名声,可若是私了了,就算是打死了他,那也是天灾人祸,是意料之外,并非人为。
说罢便站起来理了理衣摆,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便去裴府吧,正好活动活动。”
赵曼阳点了点头,木木的,总算舒了口气,便也同林如雪一起站了起来,作势要走的样子,凤卿瞟了一眼,转头便吩咐着絮兰:“找辆马车,送公主回去。”
“我为何要回去,我也要去裴府。”
“然后回宫挨一顿训吗?”
赵曼阳没说话了,低着头,母亲一向是不喜欢自己冒尖出风头的,可转念一想凤卿怎么会知道,再转念一想,一定是担心我,就这样肯定的点了点头服从了安排。
眼见着裴府的大门就在门口,林如雪确是有点不敢了,在马车里楞了许久,不敢下去,说是要作心理准备,凤卿就坐在她对面等着,靠着窗都快睡着了,再睁开眼一看人还在对面坐着好好的,没见动静。有些无奈的提着裙摆下了马车,在外面敲了敲马车的车窗:“再不走我真的便去叫秦恩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