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柳机并不想劳师动众地去降服那个青年道人,因为他做事一般都会留有后路。但眼下的情况让他想要豪赌一把,所以他几乎把大半实情都告诉了张英杰,并且也没有叮嘱他要对张峰保密。一来张峰现在已经恢复如初了,难以做到密不透风。二来若勉强张英杰禁声,也会削弱诚意,引起怀疑。更何况,他心里已经为最差的结果做了准备。
因此,他对张峰父子俩就不再藏着掖着,只让张峰告诫张英杰关于他病入膏肓的事不要张扬出去。张峰当然明白后果,很快就代为转告,而张英杰是最听父亲话的。
自柳机把真相说给张英杰之后的第十天,他就带着一半的管教和大半精英道子组成浩浩大队开向那座云峰,张峰父子自然在其中,而首席管教李达则留守道馆。柳机坦白地告诉众人,说自己寻得一处极其有益修练的场所,但它已被恶人霸占,他们此行既是为了惩奸除恶,也是为了获取新道场,让大家都能拥有更好的修炼资源。
这天中午,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云峰面前,一时间大都被那山峰的旖旎诡异所震撼,包括张峰在内的几个管教愈加相信那山峰确实是个罕见的修练佳地,毕竟他们作为管教懂得自然更多。
柳机事先已经把敌情和作战计划说给了随行管教和弟子,既敌人是一人一鹰,需要先把他们引到对面来,再进行围剿,并且至少要留下活人。
等他们都看过了那山峰的景象,确信它是值得争夺的道场后,柳机就让管教们带领精英道子去前边的灌木丛埋伏起来。他则转身飞往旁边的一个树林,刚一落地,就看到吴奎也从一棵树上飞了下来。两人交头接耳了几句,柳机便又飞回到云峰前头。
只见他径直走到那堵透明的光墙前,看到光墙已经变成双层的了,却只微微一笑,转眼就蓄满内气,双拳齐出,轰打在了双层光墙上,光墙应声而破,很快就全消失了。
然后柳机又照计划让张英杰在光墙处等候,并允许张峰在附近埋伏照顾。且跟他们说好,要将来敌引入后面的埋伏圈。
云峰上的青年道人感应到光墙的消失,顿觉大有不妙,马上就携青鹰一起渡长渊,临行前为了以防万一,特意将那条从吴奎手中夺得的宝物阴月寒鞭也带上。
不一会,一人一鹰就出现在了张英杰的面前。
“你们两个蠢货来啦?”
见到大仙人和小青鹰,张英杰强作镇定地出言讥讽道。
“臭小子,找死!”
小青鹰的怒火一点就着,也不管身旁的主人允不允许,恶狠狠地扬起它锋利的长鼻迎面扑来,誓要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仇人刺穿刺烂。青年道人之所以不出言阻止,是因为他知道凭张英杰自己是打不破光墙的,他想借青鹰引出幕后的高手。
“父亲,救我!”
张英杰转身就逃,眼看小青鹰的鼻子就要戳到他的后背,张峰的手掌便将鹰鼻打歪到一边。青鹰二话不说,就和张峰缠斗在了一起。
张峰使得是看家本领游龙掌,青鹰则以长鼻为剑,一掌一剑互相攻防,难分高低。
青年道人还是按兵不动,他看了几眼张峰的招式就知道其修为和小青鹰是持平的,这说明打破光墙的另有别人。
见张英杰已经平安逃入灌木丛,张峰便故意在招式上露出个小破绽,被青鹰划破了手臂,于是他转身就朝前方的灌木丛飞去。小青鹰果然上当,以为他招架不住自己了,也跟着追去。
“不好!”青年道人还是看出了门道,明知前面有陷阱,仍然尾随过去。
很快,他便看见灌木丛中跑出的一群人又躲进了旁边的树林里,而小青鹰已经被人牢牢拎在手上。青年道人勃然大怒,提速追入林中。
转眼间,青年道人落到一片开阔地上,四周草木丛生,丛里嗤嗤作响。
他捋了捋刘海上的一撮长发,微微笑道:
“我到了,出来吧……”
果然,他的四面八方霎时站满了人,这些人便是迷踪道馆的人,而张峰父子俩已经不在其中了,连小青鹰也没看见。
“小子,还不束手就擒!”为首的一个掌教对他喝道。
青年道人环顾一周,马上就知道这些人中修为最高的便是说话的人,不过也才入灵大成期而已。
“一起上吧……”青年道人只淡淡地说。
“上!”为首掌教一声令下,人群蜂拥而来。
正中央,青年道人已伸掌作刀,瞬间绕着来敌游走一周,精英道子们便通通被掌刃割了喉。几个掌教也是伤势不轻,直接溃散,青年道人杀红了眼,追上一掌一个结果了他们。只留下刚刚对他出言不逊的为首管教,但也被他打成重伤,踩在脚下。
“现在是谁束手就擒了?”青年道人还是淡淡地一问。
“说!谁派你们来的,他人在哪里?那只鹰被你们抓到哪去了?”
他忽然厉声喝道,边说边端详着自己沾满血的手掌。
“你爷爷我在这呢!”
一个苍老而刺耳的声音急急传来,紧接着一根长约五尺,脚拇指般粗细的特制铁棒从天而降,下坠极快,劲力难测,直取他的天灵盖。
为了保险起见,青年道人只好侧身避开,中途猛然想到什么,回头要将地上那刚刚还活着的掌教踢开,却发现其已被铁棒钉死。
来不及多作苦恼,他的双手已经和树上飞出的吴奎打了起来。
吴奎使的是迷踪拳,青年道人则用掌作刀,使的刀法叫千人斩。
二三十刀过后,吴奎的拳风就扛不住青年道人的刀气了,于是他闪身退开,飞过去拔起插在死去掌教身上的铁棒。才刚拔出来,青年道人的“刀”已砍到眼前,吴奎连忙举起铁棒抵挡,“哐当”一声巨响,他双手发麻,双脚陷地。
“起!”只听吴奎大喝一声,顶开了青年道人的手掌,再侧棒横扫其面。青年道人跃身避开,还未落地,吴奎就挥棒杀来。
“当,当,当……”青年道人的肉掌砍在吴奎的铁棒上如同铁器相撞一般作响,可这一次吴奎接到了四五十刀都尚未显败。
忽然,青年道人跳开到一旁,稍作凝想。
吴奎以为他泄了气,便得意道:
“小子,量你修为高过我,但想破爷爷的杀威棒法还难着呢!”
“上回输给你,是爷爷只带鞭子没带棒……”
青年道人心里想着:凭驼背顶多入灵圆满的修为别说两层光墙,就是一层他都无法打破,因此他的背后肯定还有高人,而其之所以迟迟不愿现身,八成是想通过消耗战来削弱自己。理清了这一节,青年道人决定不再保留,速战速决。
只见他摊出一只掌来,掌中微微使力便跳出一小团蓝火,他又将另一只手掌的掌刃放在蓝火中来回烤磨,直到那掌刃闪光带火为止。
吴奎在旁边看得直咽口水,心知这回自己要承受的威力会更大,然而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不想上也得硬着头皮上。
不等青年道人杀来,吴奎的杀威棒法已使到他眼前,并且进攻时更咄咄逼人,防守时则更滴水不漏。青年道人在跟他拆解了三四十招后,掌刃带火的手掌猛然发力,整个手掌霎时就都被蓝火给裹住了,于是他直接跳起一掌直直劈向吴奎的面门。
吴奎又像刚刚一样,举起杀威棒来抵挡,然而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精铁制作的杀威棒竟被青年道人一掌给劈弯了,且弯成了“V”字形!吴奎也因为忍受不了棍棒上传递过来的高温,索性丢掉了已严重变形的杀威棒。原来青年道人是用猛火加猛力将铁棒先溶后劈,以致于弯得不成样子。
大受惊吓的吴奎使出迷踪步法,撒腿就跑。
“休想再跑!”
青年道人掏出长长的阴月寒鞭,挥向半空,将十丈开外的吴奎卷住,再狠狠地摔打在地。他又将鞭子高高扬起,想要把地上的吴奎一鞭打成重伤。
眼看鞭子马上打到吴奎,他忽感背后拳风猛如虎,便被迫回鞭反击。谁知来人居然能迎鞭避开,直攻他的心肺之处。他只好一手握鞭成拳,一手作掌来挡拆来敌的招式。
因为距离太近,再加上对方脚法极佳,鞭子根本使不上,但是他又不想丢掉鞭子,只能一拳一掌地跟对方的双拳拼斗。他很快就看出对方的拳法和驼背的同属一套,不过其使得更变化莫测,更虎虎生威,相反他的掌法却只能使出一半的威力。
五六十招过后,他已经无法继续勉强招架了,心想只要打败了来人,鞭子还是可以抢回来的。于是青年道人干脆丢掉鞭子,打算双掌迎战他的双拳。
谁知对手一捡到鞭子,马上转而使用鞭法,逼得他连连后退,无法近身作战。那条阴月寒鞭在其手里,舞得像条狡猾的水蛇,让他眼花缭乱,一时找不到破解之法。
连躺在地上的吴奎都情不自禁地忍痛赞道:“师兄好鞭法!”。
来人正是迷踪道馆馆长柳机。他并没有回应吴奎,而是继续全神贯注地迎战。
忽然,被惹得火冒三丈的青年道人决定使出他的必杀技——吸弑大法。
不出所料,柳机手里的长鞭被吸成直线,再也使不成鞭法。更夸张的是,连柳机的人也像身旁的小树一样被拔地而起,径直飞向青年道人跟前巨大的灰色漩涡,一旦落入了那个庞大的内气漩涡中,很可能被震得非死即残。
“师兄,快撒鞭子!”在地上牢牢抱着一棵大树的吴奎失声喊道。
但从他身边飞过的柳机像耳聋了一样,根本没有作出反应。
眼看柳机就要钻入漩涡中了,青年道人的脑海中忽然闪出可怕的想法:连那驼背都晓得放开鞭子就能逃生,而他却宁死不放,且看他失控的样子比驼背还要严重,这和他自身的修为完全不搭配。莫非他是故意借势飞来的?尽管自己现在隔着灰色的雾气无法看清他的动作,可是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法子来透过致命旋涡发起绝地反击。何况这种冒险的打法与刚刚他一捡到鞭子就使起了鞭法的保守打法完全不一样。
一瞬间虽然疑点重重,但是又十分无解,且马上到嘴的肉,就算平日行事一向颇为谨慎的青年道人,也不甘为了无解的念头而忽然舍弃。
在看到对方如愿卷入了漩涡中后,他如释重负,心里笑意丛生。
谁想到心里的笑意尚未在脸上形成酒窝,青年道人便看到一张灰色的网盖向自己,而他已完全来不及反应,眨眼间就被结结实实地捆绑成粽子一样。
他只好施法收起巨大的气旋,转而生出蓝色火焰,试图将丝网烧毁。
与此同时,柳机从漩涡中解脱了出来,但也倒地不起,显然受伤不轻。可是他仍然紧紧握着那条阴月寒鞭,注视着丝网里的情况,并摆出随时发起攻击的姿态。
丝网里,青年道人一遍又一遍地唤出蓝火,却始终烧不断纤细的网丝,并且自己的内劲越用越虚,而丝网则越捆越紧。
没过多久,他就将自己从一个粽子捆成了一个玉米棒子,而且他的内劲再也生不出一丁点蓝火来作茧自缚了。
看到这一幕,柳机终于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惨笑道:
“天助我也!你果真只是纳灵初成……”
“而我的天蚕丝网,刚好是用纳灵小成蚕虫的吐丝特制而成……”
“就算你会使用纳灵蓝火也还奈何不了,只会越用越糟。”
这时,吴奎也激动得抱着树干勉力站直,无限佩服道:
“师兄就是师兄,果然智勇双全,师父的两大法宝被你用得是出神入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