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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兄弟得团圆

不出一刻钟的功夫,柳机和小青鹰便穿过云雾,渡过了大半渊程。柳机心里对银环的功效也十分赞赏,戴上它飞行,果然踏空有力,穿云平稳。他暗叹道:倘若只凭自身修为强渡的话,估计顶多飞到一半就内力耗尽,坠渊而亡了。

现在,他已隔空清楚地看到自己心慕已久的山峰边缘,甚至隐隐嗅到彼岸的灵味。眼看十余年的梦想只离自己百余丈远了,柳机激动得发抖,默默祈祷别功亏一篑。

真是越怕啥越来啥,忽然间他脚上的银环剧烈震动,他与小青鹰转眼就跌下云端,直直坠落,很快便掉到渊中。

然而柳机就是柳机,马上克制住自己心里的恐惧,全力施展迷踪步法,生生从半渊中强行踏空攀升。只用了半刻钟他就蹬踏到那座山峰的外壁,紧接着顺壁而上,又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一人一鹰终于站到了山面上。此时二者皆是大汗淋漓,只不过柳机是发功过度所致,而小青鹰是惊吓过度所致。经此一遇,小青鹰算是彻底佩服新主人的胆识,觉得他虽然修为比不上旧主,但智勇是更胜一筹的。因此,它决定好好为其效力以获取其更深的信任。

果然,不等柳机开口,小青鹰便大献殷勤道:

“主人,小的这就引您到此峰练气最浓密的地方……”

柳机满意地点了点头,欣然随它前往。很快,他们就登到山腰处,来到了青年道人修练的洞穴前,柳机也明显感觉出此地灵气的精纯度确实较山脚下高得多。又听小青鹰说那洞穴便是其旧主的道地,就更感满意,对小青鹰的认可跟着提高不少。等他进洞里看到一大一小的打坐之位,于是特意嘉奖小青鹰与他一起享用。这就相当于恢复了它在以前的待遇,小青鹰自然对其感恩戴德,更千依百顺。

转眼三天过去,柳机身上的浮肿和肉泡果然明显消散,连花白的胡子都黑了不少,整个人清廋下来后,反而显得精神年轻了。对此,柳机非常满意,觉得自己终于要摆脱如影随形了几十年的病魔,唤发出修途可再期的新生。

第四天,他就准备返回对面去打理道馆的事务,做好善后工作。他尤其是担心自己久久未归,不晓得吴奎会捅出什么大乱子来。毕竟,以吴奎的修为,倘若他不在了,其完全可以继承他的馆长之位,掌控迷踪。

然而意外出现了,正当柳机想要再次渡渊时,其稍稍一发功便生出一股锥心之痛,令他头脑发昏,四肢乏力。连续尝试了好多次,痛感不但没见好转,反而是愈演愈烈,以致于最后他连站都站不稳。这让他只好取消计划,重回洞穴里静坐反思。

经过一番冷静分析,他粗略断定自己可能是治病心切,一下子就呼吸了太高溶度的灵气,虽立竿见影,但也严重冲击了心肺。又想到:眼下,只能寄望于呼吸些低浓度的灵气,以慢慢地中和调养,看看恢复程度再说。

至于师弟吴奎,和他的迷踪道馆,他只能先企盼会相安无事。

可偏偏总是事与愿违,吴奎在对面等了整整三天后,终于失去了耐心。他觉得要么师兄已经跌入谷底身亡,要么肯定是在对面独享着灵气,把他彻底抛之脑后了,而不管是哪种结果,他都不能再傻傻地坐等了。

第四天,他就闯到迷踪道馆,对道子和管教们声称他们的馆长已被歹人害死,而他作为馆长的师弟,是来接掌道馆的,并放出狠话:谁要是不服,可以上来验证一下他的迷踪步和迷踪拳。为了彻底让像张峰这类馆长心腹的掌教屈服,他不但向出来挑战的人展示正宗迷踪功法,还拿出了阴月寒鞭这一祖师法宝来自证身份。

最后,在以李达为首的一群掌教的拥护下,吴奎如愿入主了迷踪。李达虽然惊讶于一向与自己神秘交往的吴老居然是馆长的师弟,但自己毕竟与他有交情,而且支持他当馆长不但能打击张峰的势力,还能拉近和吴奎的关系,进一步巩固自己在迷踪的地位。所以,他很快就站出来帮吴奎说话,以首席管教身份率先承认吴奎的合法性,并带头喊吴奎为馆长。

作为回报,吴奎大方地把功法楼里的顶层练功区赏给了李达,并说等自己清查一遍该楼,还会把其余馆长专属的东西也留给他。

果然,第二天吴奎就悉数破解了功法楼里的机关,在拿走了一些宝贵药物后,就将各个机关解法都教给了李达。

而原本可以自由到功法楼顶层练功的张英杰,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上去修练,毕竟他对上面的沙袋已产生了感情。

看穿张英杰心思的李达,第三天就把他找来,无非又是说,只要他改拜自己为师,那他仍然可以上去练功。李达始终是念念不忘要毁掉他与张峰的父子情谊,死不让张峰拥有自己没有的东西。

然而张英杰又让李达失望了,相比起张峰的恩情,功法楼里的沙场功房便显得轻了很多,于是他果断拒绝了李达。李达一气之下,让他当天就得将顶层沙房收拾好,之后再也不许上来。

这天傍晚,张英杰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终于将沙房摆弄得整整齐齐,快要下楼时,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陪伴自己快两个多月的沙袋。一时兴起,其居然又跳入沙场里,想再打一遍迷踪功法。

正当他在沙袋上肆意击打,在沙子里纵步漫走时,其脚下忽然像碰到什么大物件,绊得他差点摔倒,这让张英杰不由得好奇地在沙场里挖掘起来。

这时,一个气息微弱的声音从沙子中传出:

“罢了罢了,看来我刘某人终是命运该绝……”

紧接着,张英杰身旁的沙子下竟翻出一个人来,此人披头散发,面色惨白,浑身是伤,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似乎已在沙下憋了很久。

张英杰大吃一惊,连忙后退,摆出防守架势,准备应对攻击。然而过了好久,他都只看到那人在瘫坐着喘气。于是他忍不住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怪人来,从其破烂的淡绿道袍和及腰的长发上,他认出了怪人的脸,低呼道:

“你是大仙人!”

然后他又往后退了一点,生怕大仙人忽然出手要了自己的小命。但很快,他就释然地想到:在这个房里,如果大仙人要杀自己,那么不管退多远都是逃不掉的。且看仙人一幅重伤在身,内气淡薄的样子,似乎为难不了自己。因此,他索性大胆地走到大仙人跟前,强作镇定地问道:

“你逃了出来?!”

等了好一会,那青年道人才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

“你很聪明,看出了我的底细……不错,我是逃了出来……”

“你现在……可以去找人报功领赏了……”

“怪只怪……我鬼迷心窍……竟相信你是和我同乡的孤儿……一而再地饶了你。”

“你可……真是个无耻的骗子!”

被他这么一顿说,张英杰多少还是有些羞愧,但马上就辩解道:

“那天在长渊边,我是参加了诱捕没错……”

“但我确实是延顺兴昌人!之前和你说过的身世也都是真的,五年前我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孤儿了,我用不着骗你……”

“哼……我已是将死之人……你犯不着再蒙我……那天在长渊边,我是亲耳听到了你称呼某人为父亲……”

“智不如人落得如此下场……我无话可说……我只是恨自己瞎了眼,被你这个毛头小子耍弄了心里最在乎的家乡情。”

说到这里,青年道人不由得仰起头来,释然道:

“也许是时候去陪伴我的爹娘了……还有我的英杰小弟……”

说着他缓缓地举起手来,往自己的天灵盖靠近,似乎是打算自尽。

“且慢!”

张英杰本来并不想去跟这个固执的家伙多费口舌,解释他最不愿提到的孤儿身世。且已暗想到:其终究是敌人,现在不过是虎落平阳了才跟自己好好说,一旦恢复实力,兴许眨眼就把自己给宰了以泄心头之恨。因为那天青年道人在树林中击杀同门的道子和管教们时,躲在暗处的张英杰和张峰都看到了,其凌厉而残酷的手法将他们吓得不轻。

然而,听到青年道人说什么“我的英杰小弟”后,他不由得大感困惑,好奇之下,便开口打断道。他并非想要阻止其自杀,而是希望其把话说清楚后再死。

“什么……你难道以为我会等到你找人来,再将我折磨至死么?”

“想都别想……你这个歹毒的小骗子!”

说完以后,青年道人直接伸掌拍向自己的额头。

可能是他的内力已太过稀薄,居然被快步赶来的张英杰抓住手掌,给制止了。

张英杰拎着他的手,冷冷地说道:

“你大可放心,念在你放过我两次的份上,我会让你自行了断,免再受痛楚的。”

“只不过,你要把你的身世也跟我说清楚……”

青年道人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被武练期修为的小子掌控的一天,顿然感到受了奇耻大辱,便倔强道:

“如果我说不呢?!”

边说他边使劲想从张英杰的手里挣脱掉,奈何他现在的内力顶多够自杀用,连最低修为的修士都已抵御不了,何况张英杰如今是武练小成了。

果然,张英杰见他不从,又猛然使劲捏紧他的手腕,青年道人浑身乏力之下,停止了挣扎,绝望地叹息道:

“如果我跟你讲了,你会保证让我死得痛快吗?”

“可你毕竟骗过我,我没法再相信你……”

张英杰听后又冷冷地道:

“然而你现在不得不选择相信……”

“我不妨跟你直说,很可能再过一会,马上就会有人上来这,到时候就算我想给你自杀的机会,也办不到了。”

“你再想想吧,但要快……”

青年道人将信将疑,心想:虽然无法肯定这小子会兑现承诺,但是想要走得舒坦,也只有这个机会可以试试了。于是,他终于妥协道:

“好……算你小子狠,我说给你听,倘若你听了之后又食言,让我再受凌辱而死。我刘英雄就是做了鬼也会回来索你的小命!”

他话音刚落,张英杰就惊呼道:

“你说什么?!”

青年道人以为其在嘲笑自己的威胁毫无意义,又清楚地说道:

“我说你要是胆敢再骗我,我会变成厉鬼回来向你讨债!”

张英杰连忙解释道:

“我是想问你,你的名字真是叫刘英雄吗?!”

“你当真也是延顺兴昌人?”

不等他回答,张英杰又追问道:

“你父亲叫什么,是做什么的?你家中几个兄弟?都叫什么?”

青年道人先讥讽道:

“我刘英雄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是堂堂正正的兴昌子弟,不像有些人为了能苟活,随时藏头藏尾,乱认祖宗。”

接着,他又缓缓坦然道:

“我父亲是兴昌一带有名的拳师,名讳张全,人称张铁拳。我只有一个小我七八岁的幼弟,名字与我相似,叫刘英杰。”

“当初要不是你说你叫殷杰,勾起我对自己幼弟的怀念,我早就将你斩草除根,你得庆幸自己胡编乱造的假名居然打动了我,让我起了怜悯之心。”

“毕竟他要是还活着,应该和你现在的年龄差不多……”

见张英杰忽然疆住不言不动,他反而主动道:

“要不要连我母亲的名讳也告诉你,好满足你变态的窥私欲……”

谁知本来像是失了神的张英杰又开口道:

“你母亲叫王凤,也是拳师的女儿。”

这回轮到刘英雄僵住了,吃吃地道:

“你……你……从何而知?”

张英杰又接着道:

“我不单单知道你母亲的事,连你的底细也已经知道了……”

“你十岁那年就跟着一个散修道人走了,从此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只写过书信回来说等自己道行有成后,才回去接自己的兄弟一起修练。只可惜,你的幼弟始终等不到他的英雄大哥来接他,直到洪水爆发,淹死了他的父母,将他卷入漫无边际的大水上时,他都在祈祷他的大哥能回来解救他。但他彻底失望了,那个他从小就仰慕崇拜的大哥,在家里最危险的时候,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依然不见人影。这样的大哥,和死人有什么两样呢?”

刘英雄被说得涨红了脸,大惊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对我家的事知道得如此详细……”

“莫非你是我幼弟的朋友?!”

轻轻一笑后,张英杰只淡淡地道:

“你另一只手的手背上是不是有一个咬出来的小伤疤?是你九岁那年被咬的。”

这让刘英雄又陷入了困惑之中,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他的幼弟总不至于把这种毫无意义的小事也跟人讲。他只好又不解地惊问:

“如此细末之事,你究竟是从何得知的?!”

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冒出了一个不敢相信的假设,使他欲言又止。不过很快,他的假设就得到了彻底的验证。只听张英杰对他悠悠地答道:

“因为那个伤疤,是我三岁时咬的……”

这时,刘英雄不知哪来的力气,竟激动得晃悠悠地想站起来。张英杰怕他摔倒,早扶着他了。两人总算对目相视,一时欣喜得都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泪目的刘英雄才主动相认道:

“你果真是我的幼弟!苍天有眼呀!”

张英杰也激动得喊道:“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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