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音黎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两人再一次陷入到沉默之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之间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
“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我先挂了。”最后还是她开了口说道。
宫绎陌沉声道：“能见一面吗？”
陆音黎呼吸一窒，佯装平静道：“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如果你想要见睿睿，我可以送睿睿过去。”
既然努力想要和宫绎陌撇清关系，那就没有必要一次次的见面。
“睿睿我自然要见。”宫绎陌声音一顿，“但是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
陆音黎没有回答。
半晌，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斟酌着措辞，开口说道：“你母亲前几天来找过我，她说想要见睿睿一面并且和我保证不会抢走睿睿。所以我答应了。”
“如果你还没有做好准备，我可以做我母亲的工作。”
“只是见一面我还不至于介意。”陆音黎将她的担忧说了出来，“但是我不敢保证你母亲会不会得寸进尺继续要求和睿睿见面。”
其实对一个长辈用得寸进尺这个形容实在是不礼貌，可她如今也顾不得了，因为实在找不到另外更适合的词。
宫绎陌无声叹气，问道：“你还是不愿意让我们和睿睿过多接触，是吗？”
陆音黎点头，毫不犹豫的说道：“是。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我不愿意让人知道睿睿的身份。连我妈妈到现在还一直以为睿睿是顾辰逸的孩子。”
闻言，宫绎陌冷哼一声，“陆音黎，你还是收起仇富的心思吧。我母亲不是洪水猛兽，也不恶毒，她不会吃了孩子，相反的，她会很喜欢睿睿。孩子身上流着宫家的血也不是丢脸的事情。”
他声线本就低沉，如今通过电流传到陆音黎耳朵里，更多了一分冷冽，她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你现在做的事情根本没有顾虑到睿睿的感受，你在剥夺原本就属于孩子的东西和亲情。”
“我……”陆音黎说不出话，一转眸看到睿睿挤到了她身边，眼睛巴巴的望着她，“我没有那么自私，我这么做是为了睿睿好。”
宫绎陌冷声说道：“不要为自己的胆怯和自私找借口。睿睿是无辜的，你就算是他的母亲，你也没有资格替他做主。”
这通电话最后还是以不愉快收场。
陆音黎被宫绎陌噎的说不出话。她知道这些话宫绎陌不是第一次说，但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直接和严厉，没有给她留一点面子。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感觉而忽略了孩子的感受。
睿睿没有听到电话里的内容，不过他有些失望没有和宫绎陌再说几句话。男孩子总是比较崇拜爸爸的。
陆音黎摸了摸孩子的头发，眼底露出犹豫之色，“睿睿，你现在开心吗？”
睿睿茫然的点头，“开心的呀。妈妈为什么这么问？”
陆音黎很怕自己做出错误的决定，睿睿以后长大后会恨自己，“妈妈有的时候真的很怕……”
“妈妈不怕的。”睿睿爬到陆音黎怀里，伸出小胳膊抱住她，“睿睿会一直陪着妈妈的。”
陆音黎笑了笑，“睿睿是不是有话要和我说？”
睿睿点点头，“我能不能再去一次原来的学校呀？小朋友都不知道我要去新学校的事情，我能和他们道别吗？”
小小的孩子窝在陆音黎的怀中，仰着脑袋，大眼睛里充满了期待。陆音黎看到孩子这般样子，再硬的心肠都忍不住要被融化掉。
她抱紧了孩子，片刻后才说道：“睿睿一点都不想去新学校对吗？”
睿睿不敢说话。他既害怕妈妈会难过，又不舍不得自己的好朋友们。
“是妈妈做错了。”过了很长时间，陆音黎才开口说道，“妈妈不应该这样做的。”
她眼眶酸胀，心头的后悔无限蔓延开，几乎要将她淹没。她不断的反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自私？她在害怕什么？
“妈妈，你怎么了？”睿睿对上她的眼睛，伸出小手想要替她擦去眼泪，“不要哭，妈妈不要哭。”
陆音黎吸了吸鼻子，将脑袋埋在睿睿瘦小的肩膀上，“不转学了，我们不转学了。睿睿明天可以去重新上学了。”
睿睿却没有她想的那么高兴，“妈妈……”
兴许是被压抑太久，陆音黎知道自己不应该在孩子面前露出软弱的模样，“妈妈只是有点累，所以眼睛才红了，不是哭的。睿睿去学校上学，高兴吗？”
睿睿毕竟还小，虽然敏感的觉得陆音黎好像在伤心，不过陆音黎整理好情绪之后，又恢复成没事人一样的样子将孩子骗了过去。睿睿才终于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重重的点头说道：“高兴的！”
第二天，陆音黎送睿睿到学校。
因为自己的反复让睿睿在家待了很多天，她自觉过意不去，特意跑去办公室和老师郑重的道了歉。
“睿睿妈妈要不要一会儿再走？”
“嗯？”陆音黎不明白为什么老师忽然这么说。
“想不想看看睿睿在学校的真实状态？”
陆音黎反应过来，点头说道：“要是方便的话，我可以一会儿再走。”
“没什么不方便的。”老师将她带到教室外面。
透过窗户，陆音黎看到睿睿小小的身体坐在教室里，身边围着一群小朋友，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睿睿小脸上一直挂着笑意。
陆音黎似乎被感染，嘴角也无意识的浮现出了笑意，转身离开的时候，她心里像是松了一大口气。
她这次的决定没有错。
坐进车里，她忽然又想到宫绎陌的话，睿睿是宫家的孩子的确没有什么可丢脸的，而陆母却一直认为睿睿是顾辰逸的儿子。
她想是不是要对陆母说实话。
她尝试着给陆母打电话，可电话接通，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能支支吾吾的扯了一件事敷衍过去。
从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告诉陆母真相，但是现在她的想法发生了变化，或许在将来的一天她可以有足够的勇气说出睿睿的身世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