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天朗气清,适合设宴。
嘉德公主在京中一向低调,对于很多小姐下的帖子是能拒则拒,许多人觉着嘉德公主高冷不可攀,只有相熟的人知道,沈音容是嫌麻烦,懒得去。
绕是如此,也有很多人想要攀上这个帝京唯一一位有封号的公主,所以收到她的帖子,俱都欢欢喜喜去赴宴了。
沈音容只觉得自己脸都快笑僵了,深吸一口气继续保持着和那些不断蹭过来的小姐们寒暄。
“公主府上布置得很漂亮呢!”
“是啊是啊,我之前去过几家,都没见过这般别致的,想来公主定是位风雅之人。”
沈音容:“……”
风雅?貌似并没有。
傅姣十分骄傲:“这院子是我表哥特意给公主布置的,你们就羡慕吧!”
瞬间安静至极的气氛让沈音容简直想把这妮子踹到天边儿去。
这魏沉是帝京少女们的春闺梦,是最佳的夫婿人选,如今让她这么一说,可不就是在给她招仇恨么?
虽然魏沉心悦沈音容是整个帝京都知道的事,但被这么直白的告知心上人已有属意,还是很难受的。
沈音容清清嗓子正准备说话,不料旁边一位一直没出声的小姐发话了:“说来这次宴席没见到阮姐姐呢,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忙……”
阮芙兰的那二三事谁人不知?这小姐分明就是说话膈应人的,旁边几位不断地给她打眼色,奈何人根本没心思看。
沈音容笑了笑道:“你是想暗示本宫没给她递帖子,还是想告诉本宫,阮家小姐连本宫都宴席都敢放鸽子?”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犀利,所有听见的人瞬间闭了嘴,垂下头装透明。而说话的那人更是气的脸青。
因为不管怎么回答,都会得罪其中一个,更恰好的是无论谁,都是她没那资本开罪的!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沈音容长长地“哦”了一声:“我知道我知道,你是想念她了不是?放心吧,你的阮小姐,待会儿就来了,你可要多陪她说说话。”
女子梗着脖颈,说:“那是当然,我与芙兰是闺中好友,自然是要多照顾她的!”
沈音容笑了笑,没再说话。
但愿你待会儿看见阮芙兰时,还能这么说。
刚回到宴上,沈音容便见到布生面色焦急地赶过来:“公主,三皇子带了人在外面,说是让您照拂照拂……”
布生也是无奈又疑惑。
哪有像这样非赶着上来参宴的?还照拂照拂?
沈音容眼眸眯了眯,嘴角闪过一抹兴味的笑:“是吗?难得三皇兄找我帮忙,当然不能拒绝。”
说罢,带着满脸不认同的傅姣出去迎人了。
秦飏每天都是这么笑眯眯的,沈音容此刻摸着自己有些僵掉的脸,心底竟是生出一股莫名的羡慕。
“嘉德,我这好友初入京城,不甚熟悉,还劳你多关照了。”
沈音容笑笑:“三皇兄倒是客气了。”
面上谦虚,却是摆手让布生收下他的礼品。
哼,不要白不要,换成银子当嫁妆!
一番腹诽后,沈音容看向那个女子今日的她倒是没戴帷帽,只是依旧垂着脸,眉眼间给她一种莫名的感觉,但却……说不上来。
“既是三皇兄的旧友,那我定要好好招待才行,布生,迎客入宴。”
“是。小姐,您这边请。”
女子微微颔首,看了沈音容一眼,很快错眼走进去了。
“呵,公主府还真是热闹呢……”
沈音容转身的动作一顿,扬起一抹弧度转身看向说话的人:“阮小姐莫不是没见过那么热闹的场景?我可以免费让你见识见识,不要钱的哦~”
旁边刚好走出来的魏沉听见此话,心下暗笑。
小丫头最近怎地突就变成了个小财迷?缺钱了?那是不是该给她些零花钱了……
“阿容,时候快到了,快过来。”
沈音容回头应了一声,看向带着面纱的阮芙兰,笑了笑:“天气这么热,阮小姐这癖好也蛮特别的。”
阮芙兰很恨地盯着她的背影,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她的脸……她的脸都是她沈音容害的!
不管怎么闹,宴席都是按时开始了。
“大家尝尝,这是我特意从江南找的厨子做的,味道可是新奇得很呢。”
“公主有心了……”
“这点心看着倒是别致……”
阮芙兰坐在下首,看着面前一盘一盘的糕点,再听着沈音容的笑容,心下怒火烧的越发旺了,因着这个,面上的伤口又开始瘙痒,她想挠,却被身边的丫鬟死死压住了。
“小姐!会破相的!”
阮芙兰狠狠甩开手:“我现在和破相有什么区别!”
因着是在角落,加上众人有意无意的忽视,这边的动作一时也没人发现。
沉静一会儿后,阮芙兰忽地起身:“公主,我有些闷想去逛逛。”
沈音容颔首:“去吧。”
有丫鬟想带路,却被拒绝了。
“沈音容……我看你待会儿怎么笑得出来!”
另一边并没人在意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很快又其乐融融地讨论起各样菜色,一片祥和中,阮芙兰不知什么时候又坐回了位置上。
“嘶——肚子好疼!”
“唔……呕!”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等那些个丫鬟反应过来时,宴桌上的夫人小姐竟是突地吐成一片!
“啊——菜里有毒啊!”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周遭忽地乱成一片,沈音容连忙找人去叫太医,一边让人煮绿豆汤备着,一边抬了软轿将人全部抬到客房。
痛吟声一片,所有人都被着突如其来的状况打了个措手不及。
唯有阮芙兰一脸期待地看着这场好戏。
菜里有毒,沈音容,你就等死吧!
身边的丫鬟看着她凌厉疯狂的眸子,心下一片绝望。
这么拙劣的计谋,小姐却偏要做……自己劝不住,回去怕也是没有活路了……
想到阮芙兰院子里抬出来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她狠狠抖了抖。
太医院很快来了人,一番问诊查巡后,确认是食物中被放入了常藤,轻则让人眩晕呕吐,重则死亡。
闻言众人不淡定了,纷纷闹着要一个说法。
沈音容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斜睨一眼那边满眼得意的阮芙兰,转而义正言辞道:“诸位,今日之事是本宫管教不严之过,但请放心,我一定会查出那下毒的人,给大家一个交代!且各位太医都在这,还是先服下解药吧!”
这下轮到那些夫人顿住了。
下,下毒?怎么会有人对她们下毒?也是,要是公主的话这也太明显了,她没理由这么做。
阮芙兰哼笑:“公主设宴请人过来,莫不是让大家吃苦的?”
沈音容笑了笑:“吃苦?可我看阮小姐可是安全得很呢!”
众人的目光又转向阮芙兰的身上:是啊!阮小姐为什么没事?
阮芙兰面纱下的嘴角僵了僵,正准备说些什么,旁边一位面色苍白的小姐却先发话了:“我相信不是阮小姐,她那么善良怎么会做这种事?公主就算和阮小姐不合,也不必血口喷人吧?”
得,这儿还有一位阮芙兰的忠诚者呢。
不过她的话倒是提醒了众人:“这……阮小姐会不会因为和公主不和,想借此栽赃公主吧?”
“哎我看说不一定……”
“是了是了……”
沈音容都不用说话,这矛头一下子又转回了阮芙兰身上,那女子真是身体力行地诠释了什么叫猪队友。
阮芙兰被气的双眸赤红,手背青筋鼓起,沈音容看见她这个模样,心下一沉:“来人,带阮小姐下去休息。”
说起来阮芙兰是受这赤线蛊影响最严重的人了,要是有什么其他副作用也是说不一定的……
边上丫鬟正准备去拉人,却忽地听见她一声尖利的怒吼:“别碰我!”
众人被吓了一跳,包括那位面色苍白的猪队友。
只见阮芙兰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步跨到那女子身上,狠狠撕扯着她的头发,还狠狠扇着响亮的耳光!
众人被这一幕惊呆了,就连沈音容都有些愕然:“快拉开她!”
“天哪阮小姐是疯了吧!”
“这和市井泼妇有何区别!”
“啧啧……”
阮芙兰却是像听不见似的,被拉开了还不断踢腾着,那样子像是不把人挠死不罢休,恶狠狠的模样直将那女子吓得当场昏死过去,而挣脱中阮芙兰的面纱也掉了下来,瞬间,一张布满黑红血丝的脸展现在所有人都眼底,配上她一副恶毒模样,那真是狰狞若恶鬼!
“鬼啊!!!!”
沈音容耳朵都快炸了!
“来人!把阮小姐拖下去关起来!”
一番闹腾后,众人惊魂未定地听着阮芙兰逐渐远去的叫声,只觉今日真是……倒霉透顶了!
“公主,解药熬好了。”
正出神的沈音容听见声音,连忙回神将解药分给各位夫人,看着她们喝下,不动声色地看向来送药的祁央。
祁央微微点头。
沈音容见状,唇角微勾。
很好,“解药”已经全部给她们服下了。
“抱歉了各位,今日招待不周……”
沈音容的话让众夫人连连摆手:“公主说的哪里话,分明是那阮家小姐不识好歹,为人狠毒……”
不过说实话,这次的恶人确实是让阮芙兰当了。
当初本想着,就这么把解药放到餐食中没准会被发现,正苦恼着,魏沉的眼线变传来消息,说阮芙兰想要从宴席吃食中动手,所幸将计就计,换了个地方藏解药,不过是把阮芙兰准备的鹤顶红换成了分量轻的常腾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