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尔赫在门前踱步良久。
他上次面见教皇的时候还是受封的那一天,他意气风发地披上主教的长袍,在万千注目下宣誓对教会的忠诚,对众神的敬仰。
想来时间过得也快,父亲已经去世三年了,自己也随着年岁长了些许白发。但当大门打开时,他抬头见到教皇的圣容,还是不免在心底感叹,时间唯独不敢在这位的面庞上留下一丝痕迹。
大殿中央坐着一位身着白袍的年轻人,他没有戴上自己的高冠,右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权杖,那权杖看上去像是一块腐朽的树根,但在他的抚摸下竟然冒出了点点新芽。
殿前两侧站着的都是全副武装的近卫团精英,他们双手握重剑立于身前,目光直视前方,沉默而威严。
“好久不见,乌尔赫。”年轻人率先开口道,他的声音像和煦的阳光,给人放松的力量。
但乌尔赫不敢放松,“是的,教皇大人,好久不见。”
“说了多少遍了,在教廷内部不用这么见外,直呼名字就行,你不会忘了我的姓名吧?”
“属下不敢。”
白袍少年无奈地摇摇头,问道:“这回要见我所为何事?教会的事情我几乎都放手让你们几个亲信去打理了,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没必要非见我不可。”
身为教皇的他却自由散漫惯了,估计除了危急存亡的关头,其他时候他根本不想待在这座沉闷无比的教廷。
“是,属下想跟大人确认一件事。”
“哦?什么事非要当面谈。”
乌尔赫深吸一口气,他看了眼如雕塑般屹立的士兵们,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你们退下吧。”一阵丁零当啷的盔甲碰撞的声音,覆盖了细细簌簌的脚步,随着大门关上,殿上只留他们两个人面对面。
“说吧。”
“属下有一事不明,我们教会,与那帮……黑衣朋友的关系有多亲密?”
教皇停下了摆弄权杖的动作,他没有掩盖讶异的表情:“你问这个干嘛?他们怎么了?”
“是林梵,我的义女,她失踪了。”
“什么?那个黑忍者托付的小女孩,失踪了?”
乌尔赫凝重地点点头,他非常惭愧地说道:“是属下太大意,交待她一项看上去稳妥的任务,谁料任务失败,连林梵都不见踪影……”
教皇很心烦似地敲了敲自己脑袋:“哎,你呀,怎么这么糊涂!快把事情从头到尾跟我详述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乌尔赫完完整整地从外来者劫法场开始,详细复述了这段时间经历的破事,总之教会好像流年不利,。
教皇的关注点反而歪了:“你是说协会帮忙那群老鼠打退了黑忍者,黑忍者多少人?三千?”
“有意思,有意思,我还以为这帮忍者有多厉害,当初与教会提出合作时夸下那么大的海口。”教皇反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来对于黑忍者,教会并没有真正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
乌尔赫也没想到教皇时这样的反应,他疑惑道:“大人,当初您不是说咱们是盟友吗?所以他们派林梵过来,顺带五千家族精英,算是给我们的大礼。”
教皇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但随后颇为嘲讽地说道:“盟友这词太看得起他们了,他们只是攀上了教会这棵参天大树,当初我本是拒绝的态度,教会并不希望一个有野心的势力在永无城内虎视眈眈。”
“那为何又同意下来,这一下过了也十年了吧?林梵都已经18了。”提到林梵,乌尔赫顿时愁眉苦脸。
教皇这时难得正经起来,他用权杖轻轻在前方一划:“你自己看吧。”
一幕画面在两人之间动了起来,乌尔赫知道这是权杖的神通,细细看去:
画面中那人赫然就是教皇本人,身着熟悉的白袍,正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前方的牌匾上是让人讳莫如深的三个大字“中心城”。
“当年,三王中最年轻的那位请我到王宫议事,我好奇为何单单只有他一人的邀请,便依约前往。”教皇看着画面,心绪似乎回到了那个雪天。
画面很快转到了一间古朴的房间,屋子里点着香料,几缕青烟在画面的一角缓缓飘散。一张四方的桌子坐着三个人,乌尔赫指着正中央的那位问道:“那位就是……?”
“不错,他就是。在他身旁戴着斗笠的中年人是黑忍者首领,这位小女孩就不用说了,林梵。”
乌尔赫恍然大悟:“难道我们与黑忍者的关系是王牵线的不成,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呵呵,这话就没必要问了。三王自从对于外来者的态度出现分歧之后,为了什么,还不清楚吗?”
乌尔赫心中凛然,重重点了下头:“他们的本部,难道藏在王宫?”
“不用想了,十年时间,一个庞大的势力要想不被人们发现,要么像野人一样生活在深山,连这都有被猎奇的人找到的风险;要么……就是在整座城里最安全,最神秘的地方——王宫。”
“其他两位王不会发现吗?这太匪夷所思了!”乌尔赫还是不敢想象。
“中心城多的是你不知道的秘密,三王的行宫不计其数。这位幼王,恐怕最能藏拙了,他的触手已经遍布整个王宫。”
教皇说到这叹了口气,“哎,这也是我与他合作的原因,冒着不小的风险就是看重了他的手段。”
“乌尔赫你要谨记,今后对三王间的事你也不必涉足太深,我们教会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大家斗得不亦乐乎,到时候我们出马收拾残局就可以了。”
乌尔赫点头称是。画面中,林梵的手被交到了教皇的手上,她抬起头看了看眼前这位笑容温和的“大哥哥”,竟然梨花带雨地哭了。
“行了,该说的都说了。”
“虽然我们不太惧怕黑忍者的力量,但也没必要惹麻烦。无论如何,去给我把林梵找出来,给我安安全全地带回来,如果她出事了就把凶手的头颅带来!”教皇干脆地下了结论。
“乌尔赫,你记住,林梵来到教会十年,我更把她当自家人看待而不是一个冷面的忍者。你以后,也应当如此。”他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戏谑的笑容,但眼神告诉乌尔赫,这句话是命令。
他忙不迭地点着头,此时也在心中反省自己,难道对林梵太过苛刻,冷淡了吗?的确,更多的时候像对待一个手下,而不是“女儿”。
“走吧,黑忍者那边我来处理,你尽快把人找回来就行。”教皇下了逐客令,“把永无城翻天了也要找回来。”
乌尔赫沉默地点头,转身朝门口走去,教皇望着他的背影,在思考着什么。
“那小姑娘不是挺讨人喜欢的吗?”偌大的殿堂里,回响起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