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相处并没有维持多久,刚出北城,姜西朗和楚东婉就去向问题起了分歧。
他想去江南看一看,她想往塞北闯一闯。
“江南好,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你就不想看一看那小桥流水人家,尝一尝那桃花流水鳜鱼肥吗?”
“你不要以为会两句诗就可以随便糊弄我了,人人尽说江南好的下半句你可不要遗漏了,‘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听说江南美女如云,见之难忘。”
“那如云的美人又干我何事,我惦记的不过是那美景美食罢了。”
“要我说塞北好,你就不想看一看那‘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美景,尝一尝那肥羊大雁?江南的温婉小意哪里比得上塞北的磅礴大气?”
“江南好!”
“塞北好!”
两人争执了一会儿,谁都说服不了谁,气氛像冰冻住了,耳边只剩“呼呼”的风声和“呼哧”的马喘气声。
半晌,姜西朗才又幽幽出声:“出来的时候你答应了我要去江南的。”
任谁都听得出其中的委屈之意。
“额……”楚东婉有点心虚,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如果我不那样说,你能答应带我出门嘛,我不管,我就要去塞北。”
说着蹲坐在地上,用手捂住脸嘤嘤嘤哭起来。
她又使出那一套无赖的撒泼打滚,一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哭闹了许久,没见有人回应,楚东婉讪讪地张开手指,从指缝上偷偷瞄了几眼。
只见姜西朗捋了捋衣袍,坐到了她的旁边,把手撑在膝盖上,支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她“表演”,那道慑人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身上,看得人发烫。
她的小脾气上来了,带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意味,放下话说:“反正我不会跟你去江南的,我们就此分道扬镳罢,你也不要管我了。”
这时,一只修长的大手突然朝她的脸颊伸了过来,楚东婉神色一紧,整个身体都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的。
接着,只见那大手撩起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将它顺到了耳后,然后再不急不慢地收回去。
楚东婉觉得他手中的温度高的骇人,不经意间触碰到她脸颊和耳朵的时候,引起一阵颤栗,心里仿佛有头小鹿在乱撞,连带着她全身的温度都高起来。
她赶紧自己用手扎紧头发,以免再松开。
只听姜西朗无奈地说道:“怎么能不管你呢?真是拿你没办法,我答应你就是了,陪你去塞北。”
那带有磁性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楚东婉的耳边敲响了沉重悠扬的编钟,从耳朵流经心脏再流向四肢百骸,带起一阵阵酥麻。
她觉得心里那头乱撞的小鹿快要撞死了。
那声音听着有点宠溺是怎么回事?害得她差点没稳住心神,有绯红从脸颊一路攀至耳后,像四月嫣然绽放的海棠。
楚东婉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正了正色,从怀中掏出一张塞北的地图,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来制定一下计划和路线。”
敢情就挖好了坑等着他跳呢?姜西朗瞪了她一眼。
楚东婉装作没看见他的臭脸,接着说:“我们先去渔阳走一遭,听说两个月后那里会进行武林争霸赛,到时我们也去比试比试,看能不能夺个武林盟主当当。”
她看似玩笑般地说出这番话,但是神色甚是郑重,让人不得不探究其中真假。
姜西朗狐疑地看着她,问:“你是认真的?”
楚东婉嗯了声,笑了笑,说:“你还当我平日里说要闯江湖,干出大事业是说说而已?我可都是认真的!”
看他似乎还不相信,继而补充道:“珍珠都没这么真!”
他倒也不深究她的实力,点点头道:“好,你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那就承你吉言啦!”
一旁的晏七和燕语听了他们的对话,瞪着两眼似乎难以置信,武林盟主又不是便宜大白菜论斤卖,说当就当,想当就当啊?现在放出大话,到时打脸就疼了。
晏七撇撇嘴,腹诽着:看她细皮嫩肉的,能挡得了别人的一招就偷笑了,还想去竞争武林盟主?唉,看来主子要给她开后门了,主子变了,他之前很有原则,不是这样的。
燕语眯眯笑:爱情悄悄降临了。
楚东婉可没想那么多,只当他是顺着她的话说,不想扫她的兴罢了,反正到时候用实力征服他们,这些年她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
“来,让一让,开饭啦!”厨娘香饽饽端着一个大砂锅放到了他们的面前。
掀开盖子后,倏地腾起一层蒙蒙白雾,把探头去看的人蒸了个热脸,片刻之后,雾气散去,还能感受到有细小的水珠沁入了毛孔。
烧锅里的汤底烧开了,小而细密的气泡咕噜噜地冒着,在这白气袅袅中,香气四溢开来,大家肚子里的馋虫很快被勾醒了,“咕咕”响起来。
香饽饽找了一把长勺搅了搅锅底,汤汁熬得奶白奶白的,依稀分辨出里头放了山鸡、鱼干、香菇、野菜、辣椒、党参等,大家迫不及待地拿出一个碗放在锅边等着她投喂,香饽饽手脚麻利地手握着长勺走了一圈,碗很快被装得满满当当的。
美味当前,香得众人口水直冒。
顾不得烫,楚东婉心急地夹起一块鸡肉塞进嘴里,边嚼边叫嚷嚷着“烫烫烫”,舌头滚动,被烫得说话都不利索了,依然满足地感叹了声“郝好次!”
除了姜西朗还维持着公子风度,他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食物,先嘟着嘴吹了吹,再慢慢咬住,细嚼慢咽,最后用手帕掩住嘴吐出骨头,整一个过程无不在透露着一股精致优雅范。
其他人则没有那么矜持了,个个大快朵颐,烫得呼哧呼哧,吃得那叫狼吞虎咽,心满意足,说是风卷残云都不为过。
饱餐一顿后,大家懒洋洋地靠着树干歇息着,阳光透过树梢投下斑驳的影子,暖洋洋的,叫人想睡一觉。
就在大家快要去和周公约会时,突然出现七八个五大三粗裹着面巾的汉子,他们手里或拿着锄头,或挥着镰刀,或举着铁锹,或担着簸箕,或扛着耙子……
看他们这副装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种田犁地的农夫。
但是看他们来势汹汹,个个像是一头头凶悍的公牛一样目露凶光走过来,一看就知道是来者不善。
楚东婉心神微动,站起身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她拱拱手,笑眯眯地问:“来者何人?可是想打劫的?”
荒郊野岭突然出现一群蒙面人,手拿“武器”,气势汹汹,是什么错觉让这些人觉得他们不是来打劫的?
那群汉子低头看了看自己,体态魁梧,生得高大粗野,一看就是打架好手,那女子眼中的莫名兴奋是怎么回事?这样的身板已经吓唬不住人了吗?
还用多问吗?他们就是来打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