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跑了劫匪,大家围坐在一起你一堆我一堆数起了银子。
楚东婉笑嘻嘻地把一大堆银子推到姜西朗和晏七面前,说:“见者有份,虽然你们没有出什么力,但是看在你们带我们出来的份上,也分一半。”
姜西朗把银子推了回去,坚决地说:“这既是你辛苦所得,我们无功不受禄,受之有愧。”
楚东婉再把银子推过去,故意板着脸说:“我说给你们就给你们,你们再这样客气我可生气了!”
姜西朗又把银子推回去,看到他这样推三阻四的,楚东婉脸上覆了层薄薄的怒气,心头极不爽利,问道:“你莫不是嫌弃我?”
这话说的,哪儿能啊。
姜西朗闻言低眉浅笑,看向她十分认真轻吐了一句:“你既然是我娘子,替为夫掌管钱银是天经地义的事,你的是你的,我的也是你的,我如果有用到钱的地方,再问你拿便是了。”
听了这话,楚东婉一怔,抬头看他,哇塞!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他长得真是好看极了,剑眉轻扬,星眸闪烁,鼻梁高挺,朱唇鲜润,泛着诱人的光泽,像极了柔滑爽韧马蹄糕,叫人想尝一口。
一时间楚东婉竟看呆了,半晌才回过神,晃了晃脑袋,刚才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她暗自苦恼,只觉脸上烧得厉害,心弦被撩拨得颤动起来,心里那头沉睡的小鹿又苏醒过来了。
她低着头,又长又翘的眼睫毛轻轻颤抖,声如蚊呐:“那好吧。”
一旁的晏七别过脸没眼看。
燕语笑眯眯地数着银子,假装没察觉其中的暧昧涌流,表面上从容自若,其实心里早已激动得想要土拔鼠尖叫。
天哪,这是什么撩拨人心的情话!姑爷真是太会了,小姐快要把持不住了吧!
晏七沉默着想把分摊给自己的银子收起来,这时被燕语猛地打了一下手背,他吃痛地缩回手,只听见她振振有词地念叨:“你家主子带头表率把钱银上交了,你做下属的怎么也应该向他看齐,到时需要钱再问我拿吧!”
晏七:“……”
主子把钱上交给他媳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他一个孤家寡人不存多点私房钱,到时候哪里有彩礼娶新娘?
再说她不过是少夫人的婢女,管他的钱,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
怎么想,都不合情理。
晏七气恼地把她手中的钱银抢过来,毫不犹豫地拒绝:“我的钱自己保管,不用麻烦。”
燕语眉头一皱,为他的拒绝感到恼火,这一路上大家铁定要同吃同喝同花钱,而她自小作为小姐的“管家婆”,一向都是由她管账。
简而言之,小姐的钱归她管,姑爷的钱归小姐管,那姑爷的钱也归她燕语管,而姑爷又给他晏七发钱,那换句话说是不是也可以认为她能管得上晏七的钱!
要是知道她心里是这样想的,晏七指不定要啐她一口,这不是强词夺理,强行拉近他们的关系吗?
就像长江和珠江,两条江相隔十万八千里,八竿子打不着,你不能因为它们的名字都有个“江”字,就认为它们有亲戚关系吧?
所以哪怕主子娶了她家小姐,她作为丫鬟的,对他也不能蹬鼻子上脸。这次想管他的钱,万一下次想要他的命呢?所以万万不能向她妥协,一次妥协,万次妥协!
晏七暗暗在心里下定决心,说什么也不能把钱给她管!
看他这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态度,燕语丝毫不掩饰地冷下脸,没好气地说:“我还以为你家主子娶了我家小姐,我们就是一家人,看来是我想得美了,原来你不当我们是一家人啊。”
“晏七,把钱给她。”姜西朗发话了。
瞧瞧,什么叫狗仗人势,仗势欺人,这就是!
看着燕语笑容灿烂,尾巴快要翘上天了,一脸打了胜战般洋洋得意,晏七心不甘情不愿将到手的钱银再次推出去,赌气般地重重扔过去:“给你,都给你!”
哎呀呀,这小兔崽子就是欠收拾,摆个臭脸给谁看呢!明明就是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这本来就是小姐的辛苦所得,是小姐大方才要分他一杯羹,我是替他管钱,又不是替他花钱,他还委屈上了?!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男人花钱大手大脚惯了,没有我精打细算,他们这一路上铁定会是饱一顿饿一顿,我这是为了大家着想好吗!
燕语这样想着,心安理得地收下了所有劫款。
此时日光还太盛,人走在太阳下铁定会被烤成一条人肉干,所以大家决定再休息片刻,等午后再出发。
楚东婉睡不着,飞上一支树梢上向远处眺望,只见天边云卷云舒,一望无际,让人感到人之渺小,天地之辽阔,一时之间她诗兴大发,感慨了一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声音抑扬顿挫,还带断句。
姜西朗也飞上来,站到她的旁边,觑了一眼,说:“想不到你会的诗还挺多,还挺有诗情画意的。”
嘲笑!绝对是嘲笑!什么叫想不到我会的诗还挺多?这有什么想不到的?难道在他印象中我就是不学无术纨绔子弟吗!我也是胸藏文墨的人,会背的诗可多了,少瞧不起人!
想起当年被夫子拿着教鞭支配的恐惧,楚东婉的心里又是一阵哆嗦。
但是说什么也不能在他面前露怯,她故作深沉地指着刚刚飞过的大鸟,说:“你看这是不是‘天高任鸟飞’?”
姜西朗点点头,嘴唇微弯:“不错不错。”
须臾,只听他情意绵绵地唤了一声:“娘子啊……”
惊得楚东婉脚一歪,差点儿从树干上掉下来,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这样深情款款地叫她,谁受得了哦?
别看她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早已风起云涌,平生第一回当别人的娘子,被人这样称呼,她还不是很习惯。
楚东婉不自觉地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抿嘴微笑,状似娇羞地看向他,可偏偏声音显得有些恼怒:“你再这般叫,我可不理你了!真讨厌!”
姜西朗可没听出她话里的娇羞之意,被她这样一噎,一时之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叫她娘子,那叫她什么?
难道要和别人一样叫她的名字吗?那多没新意,听别人说一般夫妻之间不是应该有个爱称吗?
如果他们有孩子就好了,还有个“孩子他娘”的称呼可以选择。
罢了罢了,随她开心好了,叫她的名字准没错。
只听他又悠悠地叫了一声:“东婉啊……”
楚东婉面无表情心静如水风轻云淡一本正经不紧不慢地嗯了声,问:“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