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就等着优伶上场开唱,可谁知道临了临了,搭档的另一人压根就没想着要配合表演,楚东婉积攒许久的满腔热情一下子就溜走了。
人都走了,楚东婉再自说自话,自演自唱也没意思,她烦闷地在地上会挥扫了几下花帚,轻飘飘的柳絮乱飞乱舞,实在是难以堆积成团。
一不小心,她吸进了一撮柳絮,感觉鼻子痒痒的,猛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引得周边的柳絮打着旋儿在空中飘飘浮浮。
她怎么会想到葬絮呢?她脑子一定是进水了。
楚东婉不想在这里多呆,也不再矫揉造作,拿起花锄和花帚雄赳赳气昂昂地两步做一步走,硬是走出了去干架的架势。
在转角处,却猛地停下来,见不远处,姜西朗悠悠地看着她,也不知道在那里看了多久。
他的目光幽深,锐利如剑,好像要透过她的表面切剖开她的内里。
现在她毕竟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亲眼目睹了她想要勾搭别人的意图,这样的行径难免过于轻浮,不被世俗所容。
他会不会觉得她过于孟浪、水性杨花?会不会想要把她浸猪笼呢?
楚东婉的心一下子提起来,她眼睛转啊转,就是不敢与他直视。
还没等楚东婉反应过来,姜西朗就上前拿过她手中的花锄和花帚,说:“走吧。”
“诶?”一般这种情况,身为丈夫不应该质问几句吗?追究几下吗?
楚东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傻愣愣地看着他,问:“刚刚你没看到吗?”
姜西朗停下脚步,叹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她,说:“看到了,从头看到尾。”
“那你……”楚东婉试探着问出口,“不介意吗?”
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她在广开后宫的路上,愿意给他保留正宫的地位。
楚东婉的眼睛仿佛一下子被点亮了,许多美好的想象在脑海里喷涌而出,风格各异的美男子仿佛在前面向她招手,她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捏捏这个美人,摸摸那个美人,好不欢喜。
“收起你乱七八糟的想法,口水都流出来了。”姜西朗仿佛看透了她脑中所想,眉头微拢,掀起眼皮时露出一双盛满幽怨的漂亮眼睛,语调委屈得不行,“我介意,非常介意。”
“啊?”楚东婉闻言,显然还没有从幻想中脱离出来,胡乱抹了一圈嘴巴,随后看了看干燥的手掌心,没有发现半点被口水沾湿的痕迹,她哼唧了一声,说:“哪有流口水?骗人!”
“楚东婉!”
“诶!”楚东婉被他突然的拔高的语调吓了一跳,他很少这般连名带姓地喊她,以至于当场就像被人打了一棒,有点儿懵了。
他在她身边这么多天,好像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本以为是只傲娇点的小猫,谁知道却是头暴戾的大虎。
楚东婉不敢再不当回事,端正了态度,正了正色,说:“你介意,我知道了。你当我夫君一日,我便一日不会去沾花惹草,可以了吧?”
“你最好说到做到,这辈子你的夫君只能是我。”
“哪有你这么霸道的?”楚东婉不满地小声抗议了一句。
姜西朗冷哼了一声,一副为她好的样子,说,“大雨不是什么好人,他不适合你,这次我就当没看到,你不要再总凑到他的身边。”
回想起刚刚被大雨嫌弃的场景,以及自己矫揉造作的画面,而且还从头到尾被第三人看了去,楚东婉此时难堪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闷闷地答了句“知道了”,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垂头又丧气。
走着走着,姜西朗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垂眸直视着她,神态严肃,语气郑重地提出心中疑问:“小时候你不是还缠着要当我的新娘子吗?怎么长大了终于嫁给我,你反而不愿了呢?他们都说我长得还行,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入你的眼?”
他的声音实在好听,明明平时都是清润冷淡的语调,偏偏此刻说出来的话像带了钩子,因为刻意放缓,字字句句像条游鱼般地钻进心里,横冲直撞,非要她心跳如鼓不罢休。
楚东婉一下子爆红了脸,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左顾言其他:“小时候的事,长大后怎能当真?”
“小时候的事,长大怎么就不能当真?”姜西朗却较真了,目光巡视着她的脸,眼中的女孩儿此时实在算不上好看,那被蜂蛰过的脸蛋红一块青一块,浮肿得像是发酵的面团,平时灵动潋滟的眼睛也是半睁不开的,他越看越生气。
她惯会做自讨苦吃之事,看到她这么不会爱护自己,他就觉得说不上来的生气。
楚东婉撩起眼皮飞快地瞄了他一眼,又飞快地转移了视线,嗫嚅着:“你长得自是好看的,也甚合我心意,只是……”
“只是什么?”姜西朗扔下花锄和花帚,单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再不能左顾右盼。
楚东婉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呼吸仿佛要静止了,脚指头都蜷缩起来。
她咬了咬嘴唇,轻轻启齿,没底气地一口气说道:“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既然是凌霄山庄的少庄主,自有你的责任要担负,我亦有我的梦想想要去追寻,我们总有分道扬镳的一天。”
“你倒扯了一个好借口,你都没问过我,怎么就知道我们的道不同呢?”姜西朗被她这一番话气得手不自觉加大了力气,捏得她的嘴都嘟起来了,一张一合的,像是吐泡泡的鱼嘴巴。
楚东婉被她说得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了,她自知理亏,粉唇微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敢再说什么。
“你乖乖听话,你的那什么幺蛾子梦想我就一起去追,夫妻同体,我们不会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以后莫要再说这些话了。”
姜西朗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似乎觉得手感不错,还蹭了几下,把发丝都蹭蓬松凌乱了,随后又装作不经意地抚平几下。
楚东婉有些讶异地看着他,模样呆愣,要不是他眼眸中映衬出她的脸又大又肿,她真以为自己是倾城绝色的美人,正被人情深意切地表露心意。
她严重怀疑自己是否曾给他下过蛊却忘记了,不然他怎么会想与她长相厮守,就这般纵着她?
明明小时候对她还是避如蛇蝎来着。
她愣了好一会儿,姜西朗见没得到回应,按压着她的脑袋点了点,说:“知道了没?”
楚东婉提线木偶般地点了点头:“知道了,以后我再不说那些话了。”
姜西朗看她乖巧的模样,满意了,趁她还没反应过来,牵起她的手就走。
小手被暖烘烘的大手包裹着,楚东婉终于意识到这一刻发生了什么,一股躁动由手掌迸发到头顶,连带着头发丝都酥麻起来,叫人莫名口干舌燥。
她惊觉于自己对他触碰的敏感,实在是太可怖了,在他的美色之下,她真的很难把持得住啊!
她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抓得更紧了。
明明他端的还是翩翩君子的模样,语调也是一本正经:“不要动,这叫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楚东婉听在耳旁却莫名惑人,心砰砰直跳,她望着他那恍若如春光乍现的笑容,心里直呐喊:祸水啊祸水,把持不住啊把持不住!
“花锄和花帚……”楚东婉终于记起丢落在原地的花锄和花帚。
“有人会捡回去的……”姜西朗拉着她头也不回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