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天之后,陆宁正在厅中闲坐,黎芷坐在一旁,双手凑在炉火上,似在焚烧什么东西。
此时尚是午后,冷风飕飕地进来,碰着炉火,又被逼出大门。
“阁下可是陆宁?”
不知何时,大门左侧站着一条黑影,仿佛被风吹过来的,黎芷竟未听到一丝脚步声。
这人穿的是云奉山的衣服,但肩上的徽章画的是一只白头鹰,振翅欲飞,陆宁从未见过。
“正是。”
“掌门有请。”
陆宁闻言,站起身轻轻在黎芷耳边低语几句,躬身笑道:“请带路。”
黎芷目送两人消失在花园尽头,一缕愁绪从眉间闪过。
刘瑾的住处在云奉山北侧,后山一处深谷之中。三四座零碎的峰头之后,青庐葱葱,竟是颇有几分修士风格的道庐。
枣林边缘,正有一名身材颀长、着褐色长袍的男子,披散着长发,一对眉毛漆黑如=如墨,只有笔头长短,正侧着脸摘头顶的青枣。
陆宁刚停住步子,树林中咻咻声风起,三道青影先后飞来……
陆宁右手一招,噗噗噗三枚青枣射中手掌,被他纳入掌心。
“不错,身手很麻利,怪不得能打败仇雪帝。”
陆宁听不出刘瑾声音里是赞还是讥讽,感受着微微发麻的掌心,心底有些骇然:“属下鲁莽,铸成大错,还请掌门责罚。”
“你不顾同门之谊,夺人妻子,说说,什么刑罚合适?”
“请掌门定夺。”
“自废双臂怎样?”
陆宁怔了怔,这话跟他的判断实在有很大的偏差。他从黄昭口中了解了刘瑾的性格,绝不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如今仇雪帝已废,自己好端端站在这里,足堪大用,再废掉自己不是明智之举。
“云奉山有这么多女人,为什么要跟仇雪帝作对?”刘瑾第一次沉下脸,一般和善的人生气总是更容易让人印象深刻。
“但仇雪帝的妻子最漂亮。我踏入炼体之道,无论寒暑,日复一日习练武艺,世俗的快乐总不能将就的。”
刘瑾盯着陆宁瞧了半晌,陆宁坦然地站着,目光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畏缩。
“明天跟我九龙山。”
“遵命,属下这就回大人住处待命。”
“不用去了,她正在禁闭之中,你代她的位置走这一趟。”
“果然……”陆宁暗忖。
九龙山在云奉山西南面,因离三江五山之地较近,因此与会之人也包括几大门派的高层。
竞拍会开设的地方十分别致,在一片竹林之前。由一个竹台架着一枚四五尺长的大胎弓,其下蒲团散落。
大会开始前的两刻钟,陆宁跟着刘瑾已经其余四名堂主走进会场,在竹台西南角落座。
五大派的人都在,其中不乏熟人。白霞山的白霞五客面竹台而坐。云奉山人进来时,几个人并未转过脸来,因此并未注意到陆宁。
苦橘派的人则坐得更远,陆宁隐藏在一名身材高大的堂主身后,也未引起他们的注意。
坐定之后不久,六大派参与此次大会的都已到齐,一声震天锣响,一行人自竹林之内缓缓走出。
“古兄刘兄,有失远迎,见谅见谅。”领头的是一名身着月牙色白袍的光头老者,一部短须钢针般扎在下颔之上,面容看似祥和,然而行走之间气度沉猛,他是修士,却比烛台前几个炼体士更敏捷。
“多年未见,令狐兄修为又有精进,委实令人钦佩。”刘瑾连忙起身作揖道。
楚庸龙等人则只是拱拱手,神色并不怎样热络。
“令狐兄,这金时弓我看今天也不用拍卖了,就送给这位云奉山的刘兄好了。”楚庸龙一言既出,四座皆愕然,却听他后半段更让人吃惊。“刘兄,此次竞拍底价是十亿,我听人说大概能拍到三十亿。此事大可不必,我们五派今日都不出价,给刘兄省下二十亿,岂不美哉?”
众所周知,三江五山的五大炼体门派之间有炼皮炼骨之分,互相攻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什么时候竟统一了口径。
“这话是什么意思?”光头老者笑意一滞,沉声问。
“令狐兄,刘瑾私下里卖给了你大量狍膏,是也不是?”既然撕破了脸,楚庸龙脸上也没有一丝笑意。
“狍膏对我等炼体士也是极其重要,当初便谈好,我们五派容许他云奉山存在,只要将所有狍膏卖给我们即可。现在每年还有大量狍膏被贵门收购,却从未知会我们,这是什么意思?”
“贤侄这是哪里听来的谣言?”
“谣言?这是刘瑾手下的堂主亲自说的。”
“黄昭?”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刘瑾反而轻摇折扇,满脸春风。“此人背叛我云奉山,自然到处散播谣言。现已被我拘押在山。若是楚兄弟不行,可以跟我回山一趟,咱们当面对峙。”
“此刻她早被你严刑拷打,哪里还敢说实话。”楚庸龙冷笑道。
“楚兄弟且跟我去,她身上但凡有一点伤痕,我自给你说法。”刘瑾道。
“此人为何如此自信?”楚庸龙指尖摩擦着下巴。“黄昭给的狍膏拿出来的狍膏可出不了错……”
正迟疑间,耳后猛地一声炸响,宛如山岳崩摧,天塌地陷。
身后主山之上,主殿附近的山腰忽然炸开,泥土纷飞中一道银光飞来,当地砸在众人面前,泥土纷飞,地上竟躺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银色石块。
“狍膏!”五派众人眼前一亮。
未等众人回过身来,只听山上一道悠长的古怪声音响彻整座竹林:“三百斤狍膏在此,先到先得!”
话音未落,令狐老者怒喝道:“哪里来的贼子!”脚掌一拍,闪电般往山上窜去。
紧随其后的是五派众高层,沿着山路一拥而上。
竹林前登时只剩下云奉山的人马。刘瑾也待去看端倪,步子刚迈出半步,眼角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窜上了竹台,双手托起架子上的金时弓。
“陆宁,拿来给我。”
不知为何,刘瑾的声音有些阴沉。
“得罪了。”陆宁微微一笑,脚尖一点我,往北侧竹林掠去。
“修士!”
刘瑾感受到陆宁身上的灵气波动,想也不想,疾掠而出。
陆宁将灵靴开到极致,身形穿梭在竹林之中,犹如风驰电掣,眨眼便窜出数十丈。
不过刚翻过一座土丘,背后风声大作,竟出奇快速,当下不及细想,左手一划,结出一枚盾符,灵气疯狂注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