质子府是汴京城内一处僻雅的居所,外面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府内各种用度都是按照大梁王侯的标准来供应。
当初北齐内乱,怕大梁乘机伐齐,于是便以皇长子昭羽质大梁,以缔结和平盟约。
内乱平定后,因种种原因,昭羽一直未能归国,便在汴京常住下来。
北齐与大梁并称两大强国,北齐的骑兵更是横扫天下,无人能敌,所以大梁对质子昭羽也十分礼遇,处处优待,贵族子弟们也竞相与之结交。
唐明浠月随乐正昭羽来到质子府之后,昭羽正要找大夫帮浠月诊治,不想公胜凌风派来的御医已经在门外等候。明明是他们二人马车先行的,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这么快的速度的。
御医给浠月处理了伤口,开了药,临走前嘱咐道:“公主受的虽然是皮肉伤,但是因为泡过水,伤口已经开始感染,一定要按时服药,静养为主。”
昭羽替浠月谢过了他们,便让侍女去煎药,自己则坐在浠月床边,亲自照顾她。
浠月对他说道:“昭宁有几句话早就想问皇兄了。”
昭羽笑了一下,屏退左右,温雅地说道:“宁儿有什么话,说罢。”
“本公主与世子殿下素不相识,殿下为何以兄妹相称?又为何多次出手相救?”
昭羽笑道:“公主忘了,是公主先称呼在下为皇兄的。”
“那天晋王府的刺客是殿下的人吧?”正是因为在书房的屋顶上偷听到了她与公胜凌风的对话,她自称是北齐公主,所以昭羽才会假戏真做,自称是她的皇兄。
昭羽笑而不答,等于默认了。
“在山上若不是殿下出手相救,恐怕我伤的就不是手臂了。”
昭羽仍旧用微笑回答她。
“既然世子殿下当时在场,为何不向太子证明本公主的身份,而任由他们兄弟二人兵刃相见呢?”
“在下知道公主心中有很多疑问,但是现在不便告知原委。等到时机成熟,公主自然会知道。眼下公主只需知道,昭羽是你可以信任的人。”
“殿下知道本公主并非昭宁公主本人,为何此刻还以公主相称?”
“那么公主为何此刻自称是公主呢?”
“……”浠月无言以对。
昭羽说道:“不如暂时彼此都保留自己的秘密。等到时机来临再互相告知不迟。”
说完,淡淡一笑,便起身欲离去。
“世子殿下请留步,”浠月斜靠在床上,说道:“既然世子是本公主可以信任的人,本公主有一事相求。”
昭羽见她神情严肃,便收住脚步,正色道:“公主请讲。”
“以世子殿下的箭术看来,殿下身手不凡,武功和内力可以跟晋王相媲美。本公主没有武功傍身,深感不便。希望世子殿下以武功相授,不知世子意下如何?”
“你想学武?”昭羽不由得端详起这个美貌的女子来。
习武是一件很苦的事情,男子都不一定能坚持下去,何况她一个女子?
可是她眸光中隐含坚强和隐忍,彷佛一切困难在她眼里都可以被击成粉末。看似娇弱的身体,总是气场强大,似乎蕴藏着无限的能量。时而睥睨一切的眼神,让人恍惚觉得她是天生的王者,不知不觉想要臣服。这样的女子,世间绝无仅有!
“在下可派高手保护公主左右……”昭羽说道。
“他人能护我一时,不能护我一世。本公主不想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在别人手里。”浠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昭羽被她坚决地态度所打动,便笑道:“如果公主真的想学,昭羽必定倾囊相授。只是眼下公主身体欠佳,须好好静养一段时间才行。”
浠月见他同意,喜得差点雀跃而起,昭羽一把按住了她,含笑的眼眸望着她说道:“本世子说了,要先调养好身体之后才行。”语气里竟有一丝不容反驳的霸道。
浠月抿嘴一笑,俏皮说道:“遵命。”
她心里明白,在这个世界里,如果没有武功,要完成试炼的任务几乎不可能。
以太子的阴狠毒辣,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此人滥杀无辜,道貌岸然,是她目前阶段的头号敌人。当务之急,她急需自保。
“启禀世子殿下,栖霞公主来了。”一位婢女匆匆来通报。
“知道了。”乐正昭羽对着浠月苦笑了一下,说道:“在下失陪了。”
“皇兄请便。”浠月看了眼婢女,改口说道。
昭羽起身往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就跟栖霞公主凌欣撞了个满怀。
她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过来,没想到刚好昭羽出来冷不防就撞上了。
两人身体相触,昭羽身子一僵,双手稳稳地扶住了她,问道:“公主没事吧?”
凌欣双颊晕红,星眸微垂,娇声说道:“我没事,羽哥哥,听说野兽山突发山火,我好担心你……”
浠月看到这尴尬的一幕,赶紧悄悄躺下,脸朝床内,假装睡觉。
果然,凌欣朝房内一看,见浠月背对着他们,便放低声音说道:“羽哥哥,我是来看宁儿姐姐的,她已经睡着了吗?”
“也,也许吧。”口若悬河的昭羽想到身后那人明明白白地听到他俩的谈话,突然有些口吃。
“羽哥哥,今天宫里因为山火的事情都炸了锅了。听说你也去了,我好担心,就想办法偷偷跑出来看你。”凌欣含情脉脉地抬眼望着昭羽说道。
“在下没事,公主不必担心。”昭羽微笑着说道。
凌欣从袖中取出一块玄色玉佩,圆润而又泛着光泽,上面盘着龙纹,说道:“此为九天曜石,小的时候欣儿夜里经常做噩梦吓哭,父皇专门为我寻来此玉,可驱邪保平安。羽哥哥,我希望你能每天把它带在身边……”
女大心向外啊,自己的亲哥哥刚刚死里逃生不去探望,反而先跑来看情郎,浠月心里替公胜凌风默哀了两分钟。
昭羽愣了一下,忙谢绝道:“多谢公主美意。这等贵重物品,昭羽岂敢受之?”
凌欣见他不接受,马上嘟起小嘴,眸中泪光点点,说道:“羽哥哥不要就是看不起欣儿!”
昭羽接受也不是,不接受也不是,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凌欣见他为难的样子,干脆把东西往他手里一拍,转身就跑了。
“哎,公主……”昭羽急唤她,她已经消失在拐角处,不见踪影了。
“皇兄可得收好了,这可是人家送你到底定情之物哦!”浠月从床上爬起来打趣道。
“你也来取笑我?”昭羽尴尬地拿着玉佩,说道:“这东西我岂能受之,只能代为保管了。”
“人家一片真心,皇兄为何不要?”浠月笑道。
昭羽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眸说道:“我从来只把她当妹妹看。”
“栖霞公主是陛下最疼爱的公主,容颜绝丽,皇兄接受了也不吃亏啊!”
“宁儿,你怎可如此亵渎感情?公主至真至纯,我怎可利用她的身份和地位?况且我……”
“皇兄难道心有所属?”浠月嗅到一丝不寻常,好奇地八卦起他来。
昭羽不置可否地朝她笑了笑,眼里有些落寞,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