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听到对面的女人小声说：“知道了。”
千寻安安静静地坐在对面，呼吸轻得仿佛随时会消失一样。
小八心中莫名其妙生出一股不安，他抓起千寻放在腿上揪着裙摆的一只手，握在手里。
右手向上探向她的脉搏，感受掌心下蓬勃的跳动，心中安定，患得患失之情一扫而光。
他身子微微前倾，握着千寻的手，不让她挣脱出去，声音温柔，轻声道：“回去教你画几何体，好不好？”
哪有什么不好的！
手上传过来冰凉的温度，羞意缓缓爬上双颊，千寻听到小八的话，停住抽回手的动作，点点头，表示同意。
得到满意的答复，小八手里的劲道轻了些，她轻轻抽回手。
小八，谢谢你。
挥走似有若无的缱绻，千寻心中感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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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高举，皇宫中各处已经掌灯。千草殿传出丝竹声声悦耳，形形色色的宫女来往不绝。
殿内，一众人欣赏歌舞，觥筹交错，搞笑的段子怎么也讲不完。
一个眉目清秀，身着金丝绣着的花团锦簇的白衣粉裙女子，安安静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偶尔吃几口菜，和这里的气氛一点都不搭调。
今天的宴会是专门为李将军设的，庆祝他成功镇压南方流民的暴乱，消息传回，也让皇都外面围着的流民怯了胆，距离皇都远了一些。这些消息让大王在几个月中的巨大压力下得以喘口气。高兴起来，便想出给李将军庆功这么一个荒唐的点子。
本来就不想融入皇都贵太太文化圈子的洪明月，如今连个陪衬都算不上，更没有必要和周围的莺莺燕燕凑趣了。
他在这里吃了快两个时辰，看了一批又一批舞姬上场和退场，有点昏昏欲睡。
这时，他旁边身穿嫩黄短衣的鹅黄上前，告诉他自己想要去如厕。
闭目的睫毛轻颤了下，洪明月朱唇微启，表示同意。
鹅黄和身后的宫女交换位置，径自退出去。
这时，洪明月睁开美目，隔着屏风看着舞姿曼妙的舞姬，让人猜不透想些什么。
鹅黄出了千草殿，故意将身子淹没在宫灯照不见的黑暗中，向深宫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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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栖殿。
精致的铜首香炉燃着蝉蚕香，冒出丝丝缕缕的香气。
一名装扮雍容华贵的妇人坐在软垫上，手中拿着一个绣工精致的荷包，和身边的人夸奖起来。
“都说女儿是贴心的小棉袄，在奴婢看来，敏淑何尝不是娘娘的小棉袄呢！”一旁服侍的严尚宫说道。
王妃喜爱地摩挲锦缎荷包，放在鼻尖嗅嗅，沁人心脾的花香一扫连日的阴郁，她满意地说道：“也不枉我疼她一场。”
李敏淑从小乖巧听话，是王妃唯一的，也是最宠爱的侄女。如今已经16岁，明年就要给她准备首饰添妆了。
二人正说着笑，门口障子被拉开，一个宫女禀告道：“娘娘，荼芜求见。”
荼芜？
王妃放下荷包，让严尚宫收起来，让宫女把人带进来。
一个身材修长，穿着嫩黄色短衣，长着鹅蛋脸的女子被带进来，她跪下，俯首趴在地板上。
王妃使了个眼色，门口的宫女把障子关上，隔绝一切的外人。
“见过娘娘。”
“起来吧！”
鹅黄谢恩，抬起身子看着王妃。
“王妃娘娘还是和以前一样美丽。”鹅黄说道。
适当的马屁还是必要的，王妃听到这句话果然高兴点，问道：“最近生活还好吗？”
“奴婢一切都好。”
鹅黄确实过得很好，明月公主从来没有苛责过她。
“跟着公主一块进的宫？”
“是。”
寒暄的差不多，王妃问出自己的疑问：“你今晚为什么来我这里？”
“听说娘娘身体不适，奴婢心中担心，所以过来看望娘娘。”
王妃看着鹅黄真诚的目光，叹口气，说道：“有心了。难得你还记得我。”
在这红墙绿瓦圈起来的一方天地，就算原本善良单纯的人，心也会渐渐变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娘娘对奴婢的恩情奴婢不敢忘记。”说着，鹅黄又低下身子，伏在地上。
听到鹅黄的回答，王妃身子微微绷紧，端起桌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你可在怪过我？”
这句话勾起鹅黄心中十分委屈，她是一个伺候人的奴婢，在这个女人面前，没有资格怨怪。
“奴婢不敢。”鹅黄声音平静，谨慎答道。
她趴在地上，久久不起。
王妃心中岂会不明白鹅黄此次看望她的目的？既然曾经答应过她，便不会食言。
“当初我以为把你送到大王身边是对你最好的安排，可是谁料到昌嫔一句话就让大王把你打发出宫。当时我自顾不暇，想要拉你一把，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鹅黄不说话，她心中是清楚当初王妃的处境，可是自己从没怪过她，要怪就怪自己是一个身不由己的奴婢吧！
当初自己被王妃当成棋子按插在大王身边，只是可惜，仅仅3天，就被昌嫔吃掉打发出宫，成了弃子。
王妃沉浸在当初那段不堪回首的往日中。实际上，如今她的地位仍旧十分尴尬，大王心中的天平早已经偏离她多年，即使没有昌嫔挑拨，还会有洪嫔李嫔。
后宫中的女人，最怕的就是失去能够让自己在唯一男人心中安寓的一角。
今日的宴会便可窥见出来。她被大王托病软禁在宫殿里，大王带着昌嫔在千草殿宴请百官，这就是差别。
“奴婢明白。”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不会忘记。”
这是王妃对她的许诺，也是顾念主仆情分最后的一点善意。
鹅黄趴在地上，闭上眼，缓缓平复心头愈发汹涌的难过。
“公主赐了你什么名？”
“鹅黄。”
“此花莫遣俗人看，新染鹅黄色未乾。”王妃喃喃念着，接着说：“倒是个好名字！想必明月公主待你也不错。”
明月公主是一个好主子，可惜自己不能跟着她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