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炎来自后世的眼光看来,招待的晚餐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但在如今的世界,眼下的村子,却是非常的难得,足以显得张老款待之心。
但不管是李炎,还是张老,心思都没有放在餐席上,好容易挨到酒足饭饱,李炎抬头凝视着张老的双目,深吸一口气,徐徐道:“张老,如今酒饭已足,可否为在下一解心中疑惑?”
“呵呵……”张老闻言,无声地笑了笑,朝着彰武、罗彪二人使了个眼色,二人知其意,找了个由头便是告退离开。
“敬思是我兄弟,张老但言无妨,无需忌讳!”彰、罗二人离开,李炎见张老的目光直在史敬思的身上打转,便知其意,笑着开口说道。
“主公……”史敬思本想说些什么,却被李炎抬手打断。
“倒是老朽唐突了,”张老顿了顿,似是自言自语,又似在说给李炎听一般,“建兴十三年……建兴十三年呐……”
“建兴十二年,蜀汉丞相诸葛孔明星落五丈原,同年蜀汉名将魏延被诬谋反,九族皆被诛尽,名将李严,感伤诸葛丞相之死,哭死灵前,蜀汉栋梁皆以折断,虽建兴十三年,蜀后主刘禅以蒋琬为大将军、录尚书事,费祎为尚书令,总揽朝政军事,但终究……”李炎一面接过张老的话头,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张老的表情。
“唉……”张老听了李炎的话,起身杵着拐杖,在屋内走了几步,悠然长叹一声,“在朝为官者,又有何人不感念诸葛丞相,哭死者又岂是他李正方一人,便是我张平,有何尝不是如此!”
“张平?”李炎的眉头微微一皱,口中将这个名字咀嚼了两遍,忽地面色一变,失声道,“张老莫不就是张衡之玄孙,蜀汉太史令张平张辅之!”
“想不到……在这个世上,竟然还有人知道老夫!”张平的身子一震,缓缓地转过身来,看向李炎的目光中满是复杂之色,“如此说来,公子也和老夫,以及这田家坳的老少一样,都不是这里的人!”
“张老何出此言?”李炎笑了笑,双目直直迎上了张平的目光。
“呵呵……”张平笑了笑,返身坐了下来,眼中满是追忆之色,缓缓说道,“建兴十二年,诸葛丞相、魏将军、李将军相继离世,我蜀汉的擎天之柱倾颓,整个蜀地陷入一片凄哀之中,虽说诸葛丞相留下的蒋琬、费祎、姜维、马岱等人也是良材,可是蜀地官员、百姓每日里思念丞相,哪有心绪操持正事,蜀地国事民生日渐衰弱……”
“老夫添为太史令,观测星象、天候、风水,乃是张某份内值事,那一日张某夜半观星,但见紫薇暗淡,星光北向,蜀汉将星暗淡,北地群星璀璨,心知大事不好,遂上书陛下……”
“上书陛下?刘禅?”李炎心中念如电转,“如果是安乐公刘禅的话,只怕你的进言还没有递上去,自己就人头搬家了;如果是无双世界的刘禅,或许你的进言,他还能听进一些,怕只怕……”
“未曾想,老夫的进言还未到陛下的跟前,便被蒋琬、费祎二人扣下,并在朝会上罗列老夫罪状三十余条,立证老夫乃曹魏奸细……咳咳……”张平越说越激动,说到这一节时,已是满脸通红,须发皆张,剧烈的咳嗽一阵接一阵。
李炎见状,连忙上前,在张平的胸前好一阵按抚,方才让其平息下来。
张平感激地看了李炎一眼,继续说道:“以蒋琬二人的意思,是要将老夫斩首示众,亏得朝中有不少大臣为老夫求情,这才幸免于难!虽然老夫逃过了刀斧加身之刑,但却怎么也逃不过牢狱之灾……”
“本以为老夫这余生将会在牢狱中渡过,可万万没有想到……”张平说着说着,抬头看了一眼李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道,“那一日,日月无光,乾坤失色,放佛整个天地都倒转了过来,宫殿、兵营、屋舍、农田,乃至人畜、兵甲,都在那里扭曲、变形,一道让人无法睁眼的白光闪过,老夫就此失去了意识,待得老夫再度恢复意识醒来,便已然是来到了这个地方……唉!”
张平说完,整个人就像是失去全部的精气神一般,颓然地坐在那里,李炎见他如此模样,心生感概,也是静静地陪他坐在那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蜡烛燃烧的“噼啵”声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张平,见李炎正静静地陪伴着自己,张平苍老的脸上泛起一缕红晕,“李公子,老夫失态了!”
“任谁遇到张老所遇之事,只怕都会如此,”李炎轻轻摇了摇头,轻声道,“章、罗二位,怕也是和张老一般,如此来到此地的吧!”
“不错!”张平点点头,沉声道,“彰武原本是东吴大都督陆抗的亲卫营的伍长,罗彪却是并州的一猎户,他们也是与老夫一般,恢复意识时,已然在了此地!”
“那鲑延秀纲呢?他又是为何会在此地?”
“公子说的可是那个满嘴鬼话的蛮夷?”张平的眼中明显泛起鄙夷之色,“哪个会知道他是如何来的此地,起初他也是生活在田家坳,只是此人生性好勇斗狠,且残忍无比,故而被驱逐出村,后来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纠集了一伙人,在七十余里的连峰山上落草为寇,专靠打劫左近村落为生,也是他命中该死,今日竟打劫到了公子头上!”
李炎点点头,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星驰电转,一丝明悟在心头缓缓升起,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头呐喊,“大丈夫立于世间,当化不可能为可能!蜀汉、曹魏、西晋、东吴、战国……看来这个世界,应当是糅合了全部大蛇无双世界的新世界,一统新世界,那才是男人应该干的事,那什么游戏的,都让它见鬼去吧!”
“李公子……”
“不好啦!山贼杀过来啦!”就在张平准备开口之际,屋外猛地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