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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相争——才子败给了文盲 (2)

学武的人梦想更大,有凌烟阁的光辉事迹在,谁不想带兵驰骋边疆,封王封侯?——感谢武则天创立了武举!长安的生活多姿多彩,胡人开的酒肆里,有美丽的胡姬翩翩起舞,各种肤色的人坐在这里喝酒叫好,到了兴头上,唱歌的唱歌,写诗的写诗,其乐融融。市民们也爱在这喧闹中,听听艺人们的曲子,议论他们唱的是哪位诗人的新作,议论着他们的太平天子最近又作了什么新曲子。国际级国家大剧团——梨园(囧)太平天子李隆基是个会治国的君主,同时也是一个会享受的“玩家”。想当年,李隆基在历史舞台上的第一次亮相,就是带领大唐马球队击败吐蕃马球队,从此,因为会“玩儿”而让人刮目相看。虽然带队赢了马球比赛,但是李隆基最擅长的项目并不是马球,而是音乐。可以说,李隆基是一个天生的音乐家,他的乐感出众,品味上佳。这也难怪,老爹李旦整日找一群“音乐人士”在家里吹拉弹唱的,而李隆基从小就“浸淫”在这种音乐氛围之中,想不成为音乐家都有困难。由此可见,其实天赋也是靠培养的。李隆基最擅长的一样乐器是羯鼓,不但擅长用,还擅长自己编旋律。

有一次上朝时,他一边听取朝臣们汇报工作,一边把手伸到衣服下敲肚皮。站在一旁的高力士看见了,还以为皇帝这是肚子疼,等下了朝之后,连忙要召太医过来给皇帝看肚子。结果李隆基笑着阻止说:“那时我刚想到了一段鼓点,怕下朝忘记!”瞧,对音乐痴迷到了这个地步。因为对音乐的着迷,李隆基还特地组建了一个乐团,他精选了三百多位优秀的乐工和数百名宫女,在长安城内的梨园进行训练。平日招待外国使团,宴请功臣,和兄弟们喝酒谈天,少不了由这些“梨园子弟”前去表演。在李隆基面前表演需要一定的心理素质,李隆基耳朵挑剔,出了错误可逃不脱他的“法眼”。因为李隆基对古代戏曲的尊重与贡献,后代音乐家们又将戏曲演出场所称为梨园,一致尊奉李隆基为梨园祖师。一个帝王成为艺术界领袖,恐怕陈叔宝、杨广等人在地下也要羡慕吧。不但李隆基爱音乐,李隆基的兄弟们也都有自己的戏班子。当时的音乐家只要有真材实料,不愁没有王公贵族的邀请和丰厚赏赐。

当时有名的音乐家众多,前面就说过机智的黄幡绰;经常在李隆基身边出现的还有琵琶高手雷海青先生,弹得一手好琵琶;著名宫廷歌手念奴小姐,歌喉婉转动人,后世有个词牌叫“念奴娇”,就是为了纪念这位歌手。在王公贵族们的盛宴上,有三位兄弟特别引人注目,他们是李龟年、李彭年和李鹤年。龟鹤都是长寿富贵的动物,彭祖更是活了八百年的人精,父母这么起名字,是希望他们富贵延年。这三兄弟虽然只是乐工,靠着王公们的赏赐,手中的钱财可不比在朝官员少,也算实现了父母的心愿。三兄弟中,李彭年擅长跳舞,李鹤年擅长唱歌。李龟年是三人中最厉害的一个,他会唱歌,会吹筚篥、弹琵琶,羯鼓也奏得不错,自然被李隆基引为知音。在宫廷里,头号舞者是一位姓公孙的女性,她本是一位民间艺人,人称公孙大娘,在民间时,就以技艺声闻遐迩。后被李隆基招入宫廷表演,令观众大开眼界,杜甫曾经作诗《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称赞: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耀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除了艺术中心梨园,当时长安城还有三绝,被长安市民津津乐道。一绝——裴旻剑舞!裴旻是大唐开元年间的传奇人物,此人善射。任北平太守的时候,北平多老虎,裴旻经常外出打虎,为民除害。他的纪录是一天射死三十一只老虎。裴旻的剑舞,连画圣吴道子都要竖起大拇指。据说裴旻解剑一扬手掷向空中,宝剑竟然没入云层,可见力气之大。旁边观看的数千人无不惊骇,只有裴旻若无其事。等到宝剑落下来,裴旻轻松地递出剑鞘,宝剑直直插入剑鞘。神乎其神,旁人看得目瞪口呆。大书法家颜真卿曾写了一首《赠裴将军》赞美裴旻:大君制六合,猛将清九垓。战马若龙虎,腾凌何壮哉。将军临八荒,烜赫耀英才。剑舞若游电,随风萦且回。登高望天山,白云正崔巍。入阵破骄虏,威名雄震雷。一射百马倒,再射万夫开。匈奴不敢敌,相呼归去来。功成报天子,可以画麟台。二绝——张旭草书!张旭是苏州人,他的母亲是虞世南的外孙女。书法世家,张旭从小就得到很好的书法锻炼。张旭的个性也有大唐风貌,他为人洒脱,有才华,有学识,爱喝酒。喝到兴头上,挥毫走笔,写出的字龙飞凤舞,不拘一格,世人称之为“狂草”。

据说,张旭有一次看到裴旻的表演,在剑器的游走中得到灵感,创造了这一派书法。唐朝书法家众多,李家王室就有不少人字写得不错。张旭另辟蹊径,将盛唐的潇洒化入笔墨,就连颜真卿也曾拜张旭为师,向他学习。张旭的书法是大唐的瑰宝,有一次,张旭的一个朋友因为家贫,写信向他求助。张旭给他回了封信,上面只写了几个大字:“把这封信卖了。”朋友把这封信捧到市集,市民们听说这是张旭的手笔,竞价购买,朋友顿时发了财。三绝——李白诗歌!无与伦比的时代背景,使一批有大才气的诗人横空出世,李白,正是其中最为光彩夺目的一个。唐诗界“南波儿万”唐朝最伟大的诗人李白出生于公元701年2月8日。他的籍贯直到现在仍然是个谜。有人考证说他出生于甘肃,有人说是在四川,也有人说他在西域的碎叶城出生。这个碎叶城在今天的吉尔吉斯斯坦,如果考证属实,恐怕吉尔吉斯斯坦要来与我们争夺这位闻名中外的大诗人了。李白字太白,有传说他是天上的太白金星下凡,他是最能代表大唐盛世气象的诗人。他的诗句充满了奇丽的想象、磅礴的气势、非凡的自信。

他是只有大唐盛世才能造就的诗人,他的诗最能反映盛世的面目。作为唐诗天才,李白的性格与众不同。首先,他潇洒,而且不是一般的潇洒。他年轻的时候任侠使气,“脱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当朝揖高义,举世称英雄”。基于史书上没有李白的刑事案件记载,我们可以认为这是诗人幻想中的自己。即使遇到了挫折,他伤心几分钟,发几句牢骚,喝几杯酒,第二天又能找到新的人生乐趣,他始终有积极的心态。其次,他傲,不是一般的傲。他又狂又傲谁都不放在眼里,曾经写过“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这样的句子,证明自己蔑视权贵,向往自由。事实证明,那是他失败后发的牢骚,李白一生都在追求功名。于是,李白的第三个特点就是想当官,想要有所作为。他认为自己具有雄才大略,不能只当一个诗人。每到一个地方,他一定会写上几首干谒诗,送给当地的长史。干谒是唐朝文人入仕的另一种方式。文人们把自己的诗词文章卷成一卷,托人送给达官贵族。如果这些诗文刚好合了对方的胃口,好,做官的机会来了,这些官员有的会把中意的文人招进自己的幕府,有的会把他们引荐给更高一级的官员。

李白擅长写干谒诗,他在干谒诗里一边自夸自赞,一边奉承对方,最后请对方考核自己,“虽日试万言,倚马可待”!这些干谒诗就是李白的简历,他投了不少,回应的人不多,大家都把他当做一个头脑发热的诗人。但这不妨碍人们欣赏他的文才,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作为一个天才的诗人,李白难免有多愁善感的一面,坐在山上觉得寂寞,就写“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照镜子觉得自己老了,就感叹“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喝酒的时候身边刚好没人,干脆说“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他对寂寞最直观的体会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其实李白的生活并不寂寞,他有三大爱好:游山玩水、交朋友、喝酒。游山玩水,是李白一辈子的事业。他走遍大江南北,留下了不少关于祖国山河的诗篇,我们都学过的“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等等。他一边游玩,一边干谒,干谒失败还可以游玩,寄情山水调解自己的心情。李白游玩通常不是一个人,他生性开朗,到处交朋友,这些人大多是诗人,和李白一起游玩一起喝酒一起写诗。

李白诗作中的赠友、思友部分,多是写给这些人的。诗人感情丰富,对谁都能“深情一片”,比如著名的《赠汪伦》中写:“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多么令人感叹的友谊!其实,李白给朋友的诗大多是这个调子。他随遇而安,遇到朋友一起吃吃喝喝,分离后只偶尔记挂一下,最多作首诗表示一下思念之情。他的眼睛永远向前看,很少留恋过去。喝酒是李白最大的嗜好,他曾经给妻子写诗说:“三百六十日,日日醉如泥。虽为李白妇,何异太常妻。”太常是朝廷掌管宗庙礼仪的官员,李白说的是东汉时期有个叫周泽的人,当了太常后,天天睡在太庙里,冷落了自己的妻子。李白爱喝酒,天天喝得醉醺醺,清醒的时候觉得对不起妻子,写诗道歉;诗写完了,接着喝,继续醉。可以看出,李白是一个喜欢天马行空的人,一个自制力不强的人,一个不愿被束缚的人。这样的人却想当官,这大概是李白最大的人生悲剧。谁会让一个目无法纪、“杀人红尘中”、不知自律、“日日醉如泥”的人当官?李白的想法太浪漫了,很难实现,多数时间,他游荡在唐朝版图的山山水水上。这天,他来到一个叫黄鹤楼的地方。

从“嫖客”到游客黄鹤楼位于湖北武汉,与江西滕王阁、湖南岳阳楼并称为江南三大名楼。李白登楼时,民间正流传着一首关于黄鹤楼的七言诗,应该说正是有了这首诗,黄鹤楼才出了名,喜欢游山玩水的李白才来到这里。这首诗的作者是司勋员外郎崔颢,诗是这样写的: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黄鹤楼》)这首诗写景抒情集于一体,浑然天成,让人在欣赏美景的同时被诗人的愁绪感染。中国文人喜欢题诗,路过某地,看到某个景致不错,立马提笔在上面写诗。放到现在,这就是破坏公共设施。不过,现在人没有古人的雅兴,写下的无非是“××到此一游”,不留也罢。且说李白看到崔颢这首诗,一股不服气的劲头涌了上来,想要琢磨一首更好的压过崔颢。他看看阁子外面的山水景致,再看看崔颢的诗,在阁子里走了几圈,冥思苦想,最后放下笔,长叹道:“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能让李白这样狂傲的人搁笔,可见崔颢文学功力的深厚。崔颢是什么人呢?他是开元年间的进士,这人的爱好是喝酒赌博,还有就是喜欢收集美女。

他看到一个女人漂亮,一定要想方设法娶到手,过了几天,觉得不漂亮了,马上休妻寻找更漂亮的。唐朝女子地位很高,崔颢的行径让士人不齿,于是,他的不得志也就顺理成章了。年轻时候的崔颢整天想着喝酒赌博泡妞,写出来的诗轻薄香艳。后来,他开始旅游,走遍名山大川,到了边疆塞外,从此诗境大开,由一个小文人成了大诗人,《黄鹤楼》就是这一时候的作品。看来,多走走是有好处的,就算不能像崔颢一样成为诗人,也能经历不同的风土人情,让自己的人生更加开阔。

没能盖过崔颢的风头,李白不服气,后来他去凤凰台游玩,仍对崔颢的诗念念不忘,提笔仿了一首: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登金陵凤凰台》)一首诗一旦仿借了他人的创意,总会略逊一筹,尽管如此,李白的《凤凰台》仍是一首好诗,也算弥补了他的遗憾。后人对《黄鹤楼》和《凤凰台》两首诗的高下一直有争议,至今还有“拥崔派”和“拥李派”,这就是好作品的魅力。其实当天在黄鹤楼,李白也做了一首诗,这首诗是送别诗: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送的是谁呢,送的是他的偶像孟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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