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比持续三天,李仙带着两个徒弟看了三天。
北宗门人的大比其实远没有北宗弟子的大比来的热闹。
一是因为门人数量不多,虽然每年都会有二十人选脉入峰,但修为高深的门人对于大比之事并不热衷,毕竟那人还在。
二呢便是北宗门人眼力都极高,对己对人的判断都极为准确,他们不会像弟子一般明知不敌依然要去搏那一丝奇迹。
峰里的修行者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从踏上修行这条路起,他们就只能全力向前,没空挥霍时间。
没有人能在长生面前无动于衷。
纵然知道长生渺茫,但那更高的境界,更强大的感觉,终究散发着无穷的诱惑,这诱惑让无数修行者终其一生耗费在修行上,看不见这漫漫人生的色彩,望不到这短暂一世的风景。
......
......
这是大比的第三天。
通过这两天的观看,李仙三人终于看明白了北宗门人大比的调调。
那第三个道台只属于一个人,这是第二十一代门人这四十多年来的共识。
当然,这份共识是在剑脉惨案发生后才达成的,剑脉昌盛时,这北宗门人的大比,不过是给剑脉门人出风头的活动。
北宗已有四十多年不曾见到一剑破敌的景象了。
人间同样不见持剑人踪影四十余年。
昔年大玄绛艮洐道的十二剑主,现今却是一坡黄土。
可笑的是,那十二坡黄土至今还下落不明。
四十余年前那一夜,十二把仙剑尽入归剑塔,北宗一片哗然。北宗所有门人弟子全数出动,在人间搜寻二十年却一无所获。
但北宗不会罢休,时至今日仍有一群北宗修行者放弃修行,不惜穷尽一生也要找到剑脉消失的门人,要搜出那些不怕死的宵小!!
如今的北宗大比少了一剑破敌的风采,却多了无数看头。
一剑破敌固然潇洒震撼,可境界不够的门人、弟子终究看不懂,但现在不同,他们看得很开心。
第一个道台上此时站着李仙不认识的人,这人应该比他们早入山门,算是唐棠恬的师兄。
这个师兄刚刚亲手将武刑疯打下道台,那姿态无敌极了。
武刑疯在第二天将戴源弄下去了,然后第三天被别的师兄弄下去了。
现在,戚默上去了。
戚默,一年半前北宗点名拜宗弟子,与杨欢一同拜入自在道。
道台上那人,六年前拜入北宗成了北宗弟子,四年前拜入术脉成了术脉门人。
戚默永远是那副沉默的样子,就算此时也是一样。
沉默的走上台,沉默的施礼,沉默的出招。
戚默与术脉的师兄打起来了,李仙在台下享受师辈的待遇。
第三天,终于来了熟人了。
术脉的道谪卿,自在道的杨欢戚默,因果道的寸守,长生道的武刑疯......很多熟悉的面孔,都是当初一起过铁链,爬山门的熟面孔。
李仙如今读了很多书,习得很多礼仪。看见相熟的人无不微笑点头示意,但这动作却苦了那些相熟的人。
凡被李仙微笑点头示意的人,全数恭敬行礼,喊了声“小师叔见谅。”
就连那杨欢扬天人也不例外。
这是规矩。北宗门规很简单:不可叛宗门、不可祸人间、不可室操戈。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明文规定。
但北宗规矩很多,那些“规矩”是习惯,是惯例,是《承风》。
峰主之位不可隔代相传,这是惯例。
师辈着青衫,弟子穿灰衣这是习惯。
见师长弟子先行礼,这是《承风》礼节。
这些统统不是规矩,但没有人会想不遵守,没有人敢行惯例以外之事。
无论谁都从未想过打破它,因为一向如此。
道谪卿、杨欢、寸守......这些人挨个朝李仙行礼问好,这让唐棠恬好不羡慕。当然这份羡慕没持续多久唐棠恬便跑到道谪卿身边赖着他了。
这,是习惯。
道谪卿就是唐棠恬的习惯。
李仙看见唐棠恬跑向道谪卿就转头看向道台了。
这应该是不甜闹着要看大比的真正原因。
杨欢、道谪卿几人远远的行完礼便停下了,他们不想和李仙这个小师叔在一起。
他们不习惯向同龄人低头。
李仙再次成了孤家寡人,和当初拜宗一样,站在众人之前,享受着众人的“尊重”。
什么都没变。
努力了一年半什么都没变。
其实李仙很想与人交友,过去他不懂,现在别人不懂。
就连她也去了属于她的地方,就算朝夕相处一年半,她终究要走的。
他从始至终都一样,一个人。
其实他忘了,他身后还有一人——林北平。
他一直在他身后。
......
......
术脉那位败了,那人在戚默面前没撑过半刻便败了,败得干净利落。
戚默一直是沉默的,开始到结束半个音节都没发出过。
术脉是北宗人最多的一脉,所以第一个败了还有第二个。
但是第二个也败了,依然没有撑过片刻。
理所应当第三个术脉的人上去了。
理所应当的第三个也败了,干净利落。
这次清净了,第一个道台上不曾同时有两人了,戚默站在道台中心默不作声,只是随意的扫视着台下众人。
戚默接连击败三人,足以让众人知道他多强。
但没有人认为他能站在到最后。杨欢还在台下,没上去过。
过来小半个时辰,有人上去了。
道谪卿站在戚默面前,问道:“可以开始了没?”
戚默终于开口:“可以。”
道谪卿入的术脉,是当初被各峰峰主争抢的人,如今他展现出了足够被争抢的实力。
术脉之术森罗万象,杀伤极大。
点窍开穴境的道谪卿充分的为众人详细演示了这句话。
修行者入藏物蕴灵境之前学的御敌之术是招式武技。
元力或灵力通过特殊的运转技巧,经过相应的经脉窍穴,辅以特定动作或心法口诀施展出威力极大的攻击,或是极为难缠的干扰,此为术法。
术法是藏物蕴灵境才能运用的御敌之术。
但道谪卿此时便施展出了术法!且不是普通术法,是术脉秘法断灵决!
大比第一天戴源所施展的秘术便是断灵决的简化版——断灵指。
用断灵指击中关元穴可断周身元力运转。
而断灵决却不用击中穴位,运断灵决能激出离体灵力,灵力一旦击中敌人便可附在敌人奇经八脉之处,封锁其灵力运转,一招便可制敌。
这道谪卿此时正在施此术与戚默交手!
道台下观看者无不哗然,那个道谪卿居然在点窍开穴境便能施术法,这样的妖孽就在北宗历史上也不曾出现过!
李仙看到道谪卿使用术法时脑中马上想起当初选脉时因果道掌道者——司常袁所说:道心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