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兮从“常藤”走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正下着小雪,地上已覆盖着薄薄的一层,被寒意包围着,像极了和安独南在一起的那个夜晚。
她穿着雪地靴,不由自主走向下着雪的黑夜,一步一步踩在刚刚落下的新雪上,十分庄重,整个脸冻得通红,分外冷清,她的手紧紧的攥着手机,那个号码她早已倒背如流。
她穿的并不多,浅色毛呢大衣和毛衣,只是围着一件格格不入深色的围巾。
“安子,你是不是傻,让你等我,不知道找个暖和的地方吗?”身后乔七开着一个半新不旧的车过来。
安子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忘记了,看到下雪就忍不住过来了”脸上是一贯的安静,只是眼神中有些难过。
乔七从窗户伸手扯着她的围巾将她拉过来,一脸嫌弃“怎么又是这个围巾,你能不能换一个,要不过几天你生日,姐送你围巾”。
安子兮抽回围巾,转到另一边上车“走吧,不要让他们等急了”车上开着空调,热气传来安子兮这才觉得刚刚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减轻一点。
乔七发动车子,“安子,你说我认识你四年了,你长得怎么说也是我们系的系花,怎么就不交男朋友呢”乔七突然靠近安子兮“该不会喜欢我吧”。
安子兮推开她“好好开车,看路。”乔七没有忽略掉她的失神,其实这四年乔七经常觉得,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安子兮。她眼前的安子兮好像把自己封闭起来,所有的喜怒哀乐都未及心底。
乔七是安子兮的大学同学,安子兮高考的时候分数很高,甚至过了京都大学的分数线,却偏偏选择了本市的大学。
两人成为朋友也是阴差阳错。如今大四,安子兮在常腾公司实习,乔七是外省的没有想好要不要留下,所以就当了安子兮的车夫,并且与安子兮的同事混的十分好,以至于这样的同事聚会都叫上她。
一转眼,就到了目的地,本以为初涉职场的菜鸟定的会是普普通通的地方。
当车停在“独安”的门口时,乔七不淡定了“安子,我以前的梦想是在独安当服务人员”。
乔七并没有夸大,A市作为可以和京都媲美的城市,A市的独安更是闻名全国,而这无非是因为A市的安家。
安子兮盯着古生古色的牌匾上大大的独安二字,是安氏的地盘,有多久没来这个地方了呢,四年,从安独南离开。
安子兮觉得心被什么狠狠拗一下,深深的疼,原来他们已有四年没有联系过了。
乔七没有听到安子兮的声音,转头一看安子兮目光中是汹涌的悲伤又有一丝坚定,这样的安子兮格外陌生,乔七用手在安子兮面前晃了晃“安子,怎么了,是不是太激动了”。
安子兮回过神,这是怎么了,收回情绪说“没事,走吧,我们已经迟到了”。
乔七虽然疑惑但没有多问,她总觉得刚刚安子兮像缺了灵魂的木偶,美丽却呆板。
安子兮走进去和记忆里有了些不同,但格局依然舒服,装修淡雅庄重,安子兮抬头酒店呈环形,上面的楼层隔着玻璃,模模糊糊。
乔七本以为独安会是金碧辉煌的模样,进来一看却是茶香缭绕,大有一种大隐于市的感觉。她有丝磕巴问跟随的服务员“请问常藤员工定的是哪里?”
服务生眉目含笑温柔地说“我带你们去”。
乔七莫名的害羞,轻声对安子兮说“这里的服务员怎么都这么好看,看来我只能做后勤打杂的了”。
安子兮看她认真的模样,不由轻笑转过头想安慰一下乔七受伤的心灵却一愣,一行人正西装革履的走向电梯,领头的人显然有丝烦躁,将领带狠狠的拽开。
严辙开了一天的会议,一群老古董叽叽喳喳,却什么建议都提不出。他将领带解开走进电梯,不由一惊,对上安子兮的眼睛,对方显然对遇见自己也很诧异。
安子兮见严辙看到自己,将视线移开,严辙是安独南的铁哥们,安独南离开后,她也就没有和严辙有过交集。
就假装不认识吧。
她和乔七到达房间,菜已经上了,边上留了两个位子。同是实习生的陈明阳看到她们进来“给你们留了位置,快坐吧”陈明阳看到安子时有点紧张。
刚刚坐下便听到陈明阳解释“我们原本定的自助,后来王泽说他请客已经在独安定了位置,我们一起敬一杯”。
安子兮抬头看向王泽的方向,正对上意味不明的视线,眉头一皱,看向别处。视线一扫她这才发现在场的女士都有精心装扮,就连乔七都画了淡妆穿着平时打死都不穿的高跟鞋,好像只有自己还是平时的模样,显得格格不入她倒也不在乎。
记得以前高中时她去见安独南时,用了很长时间画了一个自认为好看的妆容,却没想到一见面,就被安独南用水狠狠的洗掉了,并再也不许她化妆。
安子兮记得那时自己很委屈,整整一天不肯和他说话,后来安独南对她说“我的安安不施粉黛最好看”。
后来她竟真的没有化过妆,只是偶尔涂一些面霜,想来是那时自己化的太丑了吧。
剩下的座位有一些角落,毕竟来晚了。
席上大都是同一部门的实习生,安子兮平时除了工作私下和他们并没有交集,所以不过混了一个眼熟,反倒是乔七和谁混的都好像很熟。
乔七低声对安子兮说“安子,听说那个王泽是个富二代,常藤就是他家开的,这是去基层了解民情的”。安子兮记得常藤的掌家人的确姓王,看来流言也不是空穴来风。
乔七接着说“看到王泽旁边那个女生了吗,叫吴丽娜,化的跟花蝴蝶是的,听说和王泽在拖拍”,安子兮不感兴趣,不想招惹是非,低下头喝了一口茶。
众人杯酒交著,其实安独南离开后,安子兮就没有碰过酒。只是在独安,在他的地盘上,她突然想喝点酒。
乔七原本要为安子兮挡酒,却发现她所有的敬酒都来者不拒,有点惊讶,她一直以为安子不会喝酒的,三观尽毁。
安子兮酒量还可以,那时她为了融入安独南的朋友圈经常跟着他喝不少的酒,他从没有反对过,只是离开的之前却恶狠狠地对她说“不许在外面喝酒,我不在,一滴酒都不许碰”后来他走之后她真的一滴酒都没有喝过,十分听话,可他根本就不知道吧。
酒划过喉咙,很辣,在那个人身边不是没有喝过更烈的酒,只是四年不喝,她都要忘记酒是什么味道了,一样却又不一样。
乔七见安子兮喝了不少酒,不由担心的看向她,却愣住只见安子兮脸上淡淡的粉色,眼里水波涟漪,手中拿着酒杯满是妩媚,乔七一个女生差点看走了眼。
环视一周见没人发现,拉着安子兮想带她去卫生间醒酒,安子兮不明所以的拒绝。
乔七见她一副不自知的模样,以前只是觉得安子长的好看却从没有把她往小妖精的方向想过,谁知喝了酒的样子竟连她都把持不住,何况一群意气方刚的男人。
安子兮见乔七不住的向自己使眼色,拉着自己向外走,满脸疑惑“乔七,我没醉。”声音软绵绵的,带着说不出的诱惑,安子兮一愣,觉得自己不太对劲,乖乖的和乔七出去。
到了卫生间,乔七到处打量这里摸摸哪里碰碰“安子,你说这墙上是什么木头,我怎么没见过”。
安子兮没有听到乔七说话,愣愣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是很漂亮,不像往日的自己。
她突然想起那一次也是她喝醉了,也是在‘独安’,她被安独南拉到卫生间,他好像很生气,后来狠狠地吻了自己,安子兮抚上自己的唇,那时的触感好像还在。
安子兮回过神用冷水狠狠冲了冲自己的脸,确定红晕散去,拉着正在研究卫生间墙壁的乔七出去。
安子兮和乔七没有走几步“安子兮?”背后传来犹豫的声音。
安子兮回头“严哲”。
严哲看她出来的方向,心下了然“喝酒了就赶紧回家吧”安子兮没明白他的意思不想回答,轻轻点头,转身要走。
却听到“独南回来了,也在楼上谈生意……”。
安子兮愣在原地,她想接着向前走,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他回来了?
“我知道了”安子兮强迫自己镇静,却发现语气里带着颤音。
严哲看着她,他和安独南从小一起长大,而安子兮则是安家一桩丑闻的结晶。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安独南到哪里都要带着她,当一个宝贝一样护着。
乔七察觉到安子兮的异样,并没有顾及身后严辙,拥着安子兮回去。
乔七拥着安子兮过了一个拐角之后,问“安子,你和刚刚那人很熟吗,我怎么好像在什么杂志上见过他”乔七努力的想,却什么也没有想起。
安子兮敛住心神“不熟,我们只是中学是一个学校的”,她不想乔七继续问下去,拉着她“我们回去吧”。
乔七知道安子兮不想多说“好,我们一会找个理由,提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