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丝美是在下午五点左右回到工坊的。
“我身上的魔纹又扩大了。”
这是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星晨面前的琪丝美进门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少女的身上散发着绿叶、芳草与阳光的清香,显然是刚刚结束了与自然的沟通。少年闻言从书后抬起来脑袋,望着神情焦躁的魔女,他只得默默地叹了口气。
“对我说这些也是无济于事的,琪丝美小姐,我说过了,我帮不了你,除非你愿意接受我的提议。”
“我知道的,我只是……”
我只是心中还抱有一丝幻想,琪丝美心想,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幻想光明,少女也不例外,她当然知道星晨并不能为她提供任何帮助,但却仍然忍不住想要对少年倾诉烦恼。琪丝美的话语正巧被路过的维克多听在耳中,狼妹早已从星晨的嘴里知晓了魔女的情况,看在两人还算熟悉的份儿上,她姑且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到那个令人讨厌的……我是说,女神教会寻求帮助。”
“女神教会?”
“是的。天使和恶魔是性质相反的两种生物,灵魂的性质也是如此,那群鸟人的力量向来对我们恶魔有着克制作用,作为天使在现世的代言人,女神教会也同样精于此道,虽然不可能完全解除灵魂契约,不过延缓发作速度的手段说不定还是有的。反正教会的典籍从来都是对外开放,查阅一下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好吧,我会去找找看的。”
维克多的建议让琪丝美打起了些许精神,与狼人妹子一样,少女对教会也有一种出自本能的反感,使得她下意识地不想与圣职者扯上关系,然而眼下的情形却已经容不得她顾及私情了。鉴于时间已晚,她决定明天一早便启程前往女神教会,以期能够在假期结束前找出缓解契约蔓延的方法。
奔波了一天的琪丝美回房休息去了,星晨则是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璐迪刚刚发来了几条信息,向少年展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
“关于文森特的相关资料,我已经发送到了你的邮箱,他的行踪我也有了眉目,有趣的是我监听到了他的一段通话,我相信你肯定也会对此感兴趣的。”
信息的下面是一段长达两分钟的音频文件。
“……文森特先生,很高兴能够与你通话,我是‘执行官’,相信你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这是一个冰冷而僵硬的电子合成音效,低沉的声音夹带着刺耳的电流,让人无从分辨说话之人的一切信息。比起使用廉价的变声器掩饰自己的“执行官”,治安官文森特则直白得多,他的声音紧张而怯懦,任谁都能听得出他对“执行官”的惧意。
“是、是的,先生。”
“不必如此拘礼,虽然你没能很好地隐藏自己,但毕竟还是遵守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因此作为报答,我们决定为你提供庇护……新的住所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我这辈子都没有住过五星级宾馆……不过‘执行官’先生,能否请您告知于我,究竟是什么人打算对我不利?”
“不必担心,没有人打算对你不利,但是在你的所作所为暴露之后,会有很多人会试图从你的身上挖掘关于我们的情报,因此我们需要你‘失踪’一段时日,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们有些粗暴的独断专行。”
“是的,是的,我很理解,我当然理解,只是不知我需要,呃,‘失踪’多长时间?”
“最多两个星期的时间,你就可以重获自由,不过鉴于你被罢免了治安官的职务,恐怕蔷薇城已经不再适合你今后的发展了,我们在圣城为你准备了一个新的职务,在那里,你将有足够的舞台来尽情施展你的才华。”
“您的仁慈让我永生难忘,‘执行官’先生!”
“现在言谢还为时过早,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如实回答:为什么彼得会知道是你在暗中为他们提供助力?”
“这,这,这个问题老实说我也是一头雾水,‘执行官’先生。女神在上,从头到尾我也只是和‘伯爵’有过几次联系,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的‘朋友’居然会是恶魔信徒,那个彼得我更是闻所未闻,他,他绝无可能知晓我的存在!”
“好吧,我了解了……这个问题我会继续调查,你只要安心地躲在房间里不要露面就可以了,切记不要被任何人察觉你的行踪,知道了吗?”
“请您放心,‘执行官’先生,这两个星期,我绝对不会踏出房间半步!”
音频到这里便告一段落了,其中包含着不少引人思考的信息。文森特的身后不出所料地有着后台,从“执行者”的说辞判断,这位后台应该是一位出身圣城的神官——或者至少与教会总部关系匪浅。鉴于少年与女神教会素无往来,“执行者”的行为不太可能是专程冲着星晨而来,而八成只是为里曼的竞选铺路,以杀星晨这只“鸡”来儆艾琳娜这只“猴”。
当然,虽然可能性很高,但这毕竟只是星晨的猜测,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可以支持他的观点。但这并不重要,恶魔从来不是一个追求公平公正的种族,作为一名擅长操控人心的魅魔,星晨有无数种手段可以让一介凡人臣服于自己的脚下。
粗略地浏览了一番邮箱中关于这位肥胖中年的个人简介,在确认文森特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身份背景之后,星晨起身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少年先是为自己施加了一个扭曲光影的幻术,随后来到门外挂起了“打烊”的牌子。他张开双翼一飞冲天,没过多时便来到了璐迪标注的宾馆之外。
“门牌号909,唔……”
收起了翅膀的星晨再次确认了目标的位置,他缓步走进了宾馆的大门,光影幻术的存在可以伪造自身反射的光线,无论是人眼还是摄像头都无法捕捉他的身影。少年穿过了对他视而不见的人群径直走上了楼梯,他一路直上来到了九楼,接着轻轻叩响了909房间的大门。
房间内很快传来了文森特的回应。
“谁?!”
“我是本宾馆的服务人员,为您送来今天的晚餐。”
“晚餐……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晚餐的时间不是晚上六点吗?”星晨随口编造的瞎话自然不可能轻易得逞,文森特的声音中充满了质疑,“我不需要任何额外的服务,快滚,否则我就要投诉你了!”
“非常抱歉,先生,由于一些特殊原因,今天的晚餐时间被迫提前了,希望您能够理解。”
“好……好吧,不过,下不为例……”
这点小小的挫折并不能扰乱星晨的计划,事实上他原本就没有指望一句简单的谎言就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因此在接下来的话语中,少年动用了魅魔的看家本领,足以迷惑顶尖超凡者的魅惑之音瞬间消弭了文森特的理智,使得他不由自主地为星晨打开了房门。
于是继理智之后,他又失去了自己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