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晨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自己与教会的冲突娓娓道来,当他的的叙述终于告一段落,原本安静的观众们再度开始喧哗起来——向来以严苛著称的仲裁机关此次居然没有对这段证词提出任何异议,这意味着名为星晨的少年所有言辞皆为真实,同时也意味着里曼祭司果真如同艾琳娜所说,是个表面道貌岸然,实则与邪恶勾结的伪君子、大罪人,这与众人过去的认知大相径庭,更为重要的是,这次的事件居然连圣徒也插手其中,巨大的落差让整个礼堂根本无法保持平静。
位于后排的琪丝美与沙络自然也加入到了制造噪音的队伍当中。
“天啊……这可真是爆炸性的猛料!”沙络大声发出了感叹,由于四周着实过于吵闹,她不得不提高音量以确保琪丝美能够切实听到她的声音,“看来我的决定是正确的,今天果然不虚此行!”
“……你看起来很开心呢。”
“当然开心,人生就是要多些刺激才有趣嘛,”沙络嬉笑着做出回应,同时向波澜不惊的琪丝美投以好奇的目光,对于这位同伴的平静她着实感到不解,“倒是你的反应让人有点意外,莫非你早已知晓今天将要发生的一切?”
“怎么可能!”
轻轻抚摸着沉睡于膝上的璐迪那一头凌乱却又不失柔顺的秀发,琪丝美失笑着否认道,但眼下发生的一切确实不足以让她感到惊讶,虽然对详情不甚了解,魔女早已知晓星晨与艾琳娜正在密谋对抗里曼的方法,如今看来,他们的计划的确取得了极为显著的成果。
“请诸位来宾保持肃静。”
眼见场面变得难以收拾,仲裁机关只得强行出手维持秩序,精神法术随着它的声音扩散至礼堂的每一个角落,让原本喧哗的人群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等到场面恢复平静,仲裁机关再次将话锋转向了伫立一旁默然不语的里曼,继续着未完的仲裁程序。
“被告人里曼祭司,请开始你的辩解。”
“在辩解之前,请允许我对此次的仲裁提出质疑,”眼见形式已然难以扭转,年迈的祭司开始试图转移话题,他的声音经由仲裁机关转播放大,以确保每一个字眼都可以清晰地传入所有人的耳中,“众所周知,仲裁程序的启动极为复杂,不仅需要提交申请并接受审核,并且至少要在十四天之后才能提交下一次申请。上一次的仲裁不过在数天之前,今天的仲裁显然不合程序!”
“您的说法虽无谬误但却并非绝对,里曼先生,根据戒律,某些具备特殊权限的神职人员可以无视限制强行开启仲裁程序,因此今天的仲裁完全符合规则。”
“然而在蔷薇教会,没有人拥有这一权限!”里曼大声反驳道,“所以今天的仲裁是不合理的!现在,我要求立刻停止你们的违戒行为!你们这是……”
“哈,别挣扎了,老家伙,你今天输定了。”
稚嫩的嗓音从虚空中突兀响起,打断了里曼的歇斯底里,伴随着一团漆黑的雾气,米莉耶在里曼的身后显露出娇小的身形,凝为实质的雾气瞬间将里曼团团围住,毫无防备的高阶祭司就这样被剥夺了行动的权力,随后血族萝莉来到后者面前,以戏谑的笑容直面着满脸震惊的老人。
“我知道你想为自己拖延时间,但是很不幸,身为圣裁官的我拥有无视限制开启仲裁的权限,所以你的小算盘注定是不会成功的。”
“……所以你选择了背叛,是吗?”
“哼,身为圣裁官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与破晓教团同流合污,艾琳娜姐姐才是我真正的合作伙伴,我们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两人之间的对话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再次点燃了寂静的礼堂,今天发生的一切就如同一部电影大片儿,原本的竞选突然变成了一场审判,好人变成了坏人,坏人又变成了好人,在短短的十分钟内发生了太多的意外与反转,以至于只有极少数人才完整地弄懂了其中的来龙去脉。
“……果然是有内鬼从中作祟,”里曼死死盯着讲台上的小小身影,眼中的恨意没有丝毫掩饰,“我早该料到的……即便只是小女孩儿,但一个连家族都能背叛的人又怎么可能值得信任?”
“哼,可惜你和‘执行官’的愚蠢与我家的那群老古董们如出一辙,同样的戏码竟然被我成功了两次,”米莉耶反唇相讥,她信步来到了艾琳娜的身边并亲昵地搂住了后者的手臂,同时对里曼投以嘲笑的视线,“很显然,你们这些老家伙已经不再适合这个时代了,乖乖滚去审判庭的地牢,那里才是你颐养天年的最佳选择……现在,束手就擒吧。”
“我可不……”
“他可不能被你抓走,渺小的凡人。”
然而就在米莉耶准备强行带走里曼,彻底结束一切之时,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灾难毫无征兆地降临了,一股强劲的空间压瞬间席卷了整座礼堂,随之响起的还有恶魔独有的低沉嗓音,一道直径高达三米的地狱之门在讲台上快速成型,一个魁梧的身影在门后缓缓浮现——那是一个状似兽化狼人的人形恶魔,它面貌狰狞獠牙尖锐,但最为显眼的部位还当属它右侧的断臂——这只恶魔的右臂似乎是被某种利器所伤,断口整齐平滑,不过恶魔的气势却并没有因此受挫,反而让它显得更加样貌可怖。
“恶魔——!!!”
突如其来的变故在礼堂中引爆了一颗名为“恐慌”的炸弹,让原本的一出好戏变成了一部灾难电影,仅仅在一瞬之间,人们便开始争先恐后地向外逃难,尖叫声、咒骂声、哭喊声不绝于耳,汇成了一曲使人癫狂的混乱乐章。不过在沸腾的人潮里,某个团体的存在却显得异常扎眼——琪丝美一手抱着依旧沉睡不醒的璐迪,另一手则死死抓住不断嚷嚷着“哇,恶魔!是恶魔!是活生生的恶魔呀呀呀!”并试图逆流而上的沙络,在哀叹自己怎么会摊上这么两个活宝的同时努力安抚着这匹想要脱缰的野蛮母马。
“不要过去!”琪丝美大声呼喊,想要扭转沙络的前进方向,“那边太危险了!”
“可是,可是,恶魔……”
“再怎么追求刺激也要有所限制!要是连命都没了就永远无法追求刺激了!”
“话虽如此,话虽如此!”沙络不安分地在魔女怀中扭动着柔软的身躯,“可是说不定,我这一生都不会有第二次近距离观察恶魔的机会了……”
“这种相貌丑陋又缺少教养的野生恶魔没有任何观察价值!快跟我离开,我带你去看品相优良温顺可人的家养恶魔!”
“……真的吗?”
琪丝美的话语让沙络停止了挣扎,她愣愣地望着满脸焦急的魔女,希望能够得到肯定的答复,而琪丝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论似乎有些不妥,只是情急之下也容不得她再仔细考量了,魔女看了一眼已经与恶魔形成对峙之势的神官与魔法师们,随即她咬咬牙,一边拖着两位女孩儿向外跑去一边点头答道:
“当然,我是不会欺骗你的。”
“好吧,我相信你。”
眼见沙络终于妥协,琪丝美长长地吐了口气,随着她们顺利逃出教会,危险也随之逐渐远去。至于她该如何兑现承诺……
希望届时星晨或者维克多之中有谁能够赏个面子吧,魔女无奈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