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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苟延残存上部 到

早入深冬,却没有一场像样的鹅毛大雪,风变得那么犀利,深深的刺入骨头,让本身寂静的村庄多了一些躁狂。冷风越来越肆虐,呼呼的作响,声音越来越大,响彻天际。天空灰暗起来,几只乌鸦不断的在枝头叫响,让人顿时有些窒息。雪花降降飘落了起来,刚开始慢慢悠悠,没过多久,山野已经盖上了薄薄的一层白色棉被。已经开始了征程,从来没有停过,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洗涤出清澈。

杨活久迅速的把儿子抱起:“树树,别怕,没事得。”杨树趴在了父亲的背上。雪越下越大,淹没了鞋,没过一会,小腿没入一半。深一步浅一步的行走在蜿蜒崎岖的深山里,雪花厚厚的覆盖着杨活久和杨树的身上,俨然一对雪人。

杨活久穿着用线纳成的棉布鞋,裤子和上衣都是黑褐色,但早已成旧,打了不少补丁,唯独胸前左口袋插的那只钢笔,闪闪发光,那是杨活久的笔,杨活久的笔杆子。杨活久呼喊儿子,没有应声。儿子已经冻僵了,但却熟睡在父亲背上。杨活久背着儿子到了不远处的山崖下避雪。脱下湿透的鞋子,拧了拧水,然后把儿子抱在怀里。树树问:“爸爸,您不冷吗?”“爸爸不冷,树树暖起来就行。”

雪越下越大,杨活久心里着急,今天是树树妈妈的生日,因此才冒着风雪前进。杨树则在爸爸怀里又已睡着。为了能照顾家里,杨活久选择在邻村教书,平时的十里地,尽管崎岖,但一个半小时左右基本可以回家,今天则走了约三个小时,还没有到。树树妈妈一定着急。放眼望去,没有人烟,雪地里动物们的脚印一串一串,天空中大雪还在飘洒,天色已降降沉黑。杨活久自言自语到:雪真大。

夜幕降临了,加快了回家的脚步。突然,嘎查一响,冰面破裂,双脚陷了进去,水瞬间从双腿间流过,刺入肤肌,寒冷顿时透彻全身。杨活久把杨树迅速的放了下来。树树哭着说:“爸爸,没事吧,天这么黑,我怕。”“没事,有爸爸。树树乖,树树听爸爸说,你轻轻的往冰旁边的小路上走,等爸爸,爸爸等一下就过去了”杨活久强忍着寒冷,匍匐着把双脚从冰里慢慢往出挪。脚下是泉眼,幸好是深冬,四面都冻住了,只有这点小范围虚掩着。尽管寒冷,但不远处的儿子这么小,还在雪天里,深山里还不断的传来动物的嘶吼声,让雪夜变得更加空旷凄冷。由不得多想,回家才是最重要的。

杨活久从冰窟中把双腿挪出来,下半身失去了感觉。他庆幸没事,但同时感觉生活的无奈。儿子穿的衣服都是树树妈妈在油灯下一针一线缝好的,尽管厚实,但很暖活。杨活久脚步缓缓的移出冰面,走到杨树跟前,牢牢地把儿子抱在怀里,雪夜前行。大约半小时后,村里的煤油灯光从窗户中闪闪印入眼帘,杨家村,回来了。

那是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杨活久今年27岁,杨树今年5岁,杨树妈妈康娟花28岁。

“孩子爸爸,赶快换个干净的裤子,不然会弄出腿疼病来。树树,你没事吧?”

“妈妈,没事,我就是饿。”

“哦,等一下你爸爸,今天是妈妈生日,妈妈给你做了好吃的。”

杨活久换上衣服,走了过来,坐在桌子边,向周围看看,家里简陋,一目了然。桌子是活久用陈旧木板钉起来的,小凳凳也是,表面十分粗糙。土炕上铺着席子,席子上面是一块已经全是裂隙的光滑油毡。炕棱是一条长约三米的枣木,由于人们时常坐的原因,已经非常平整光亮。炕棱右边是灶台,灶台是用土胚子泥出来的,灶台石是一块黑里透白得约三寸厚的沉积岩,看起来显得沉重朴素。上面安着一口直径一米深约八十的大锅,平时都是用这口锅做饭,旁边用风响生火。做饭用的柴草把家里的窑洞熏得有些黑而暗。灶台旁边是一口顶宽半米底宽四十公分高约一米五的黑色水缸。上面悬挂着一把破损的白色铜铁瓢。吃水都得用扁担去五里地外的崖边挑水。炕棱左边是一个长约一米五、高约两米的红色箱子,在五十公分处间横着隔了开来,这是康娟花的嫁妆箱子,也是家里唯一的像样家具。门穿是用柳木做的,上面用粗糙的麻绳纸裱糊着,门窗下面是约一米五的石头护墙,左边安着两米高的门。地是土地,边边角角放着零散的食物。石窑洞深约七米五,高约三米五,坐北朝南,掩落在山坡中央,孤零零地。

“杨枝,快起来,哥哥和爸爸回来了,今天妈妈生日,妈妈做了好吃得。”一家四口人围在了桌子边。

“孩子们吃,这是妈妈给你们兄妹弄得窝窝头和小米白面馍馍。”

杨树说:“妈妈,挺好吃的。可是为什么不直接吃白面馍馍?”

“白面馍馍不好吃,不如这好吃。”杨树和杨枝吃的香喷喷,一旁的爸爸妈妈露出了微微的笑容。“妈妈,你们吃。”“妈妈和爸爸这不是吃着了吗,我们喝米饭了,待会吃。”没过一会,兄弟俩就吃完了。杨活久拿着自己的笔备课,明天还得去上学。“孩子爸爸,明天要不让树树别去上学了,这么大的雪,娃娃受不了。”杨活久大声的说道:“我和你说了多少遍了,不是让你不要管这些吗?孩子是小,可是正直锻炼的好机会,吃点苦对以后好。”“那给孩子明天戴上他外婆给缝得羊皮帽子。”“不要说了,冻点又没事,你怎么老是考虑的这么少。”外面的雪仍在下,煤油灯闪闪发光。

“活久,回来了吗?我爸爸。”

“爸爸,这么晚了,有事吗?”

“晚上的时候,你妈妈在雪地里看见你背着孩子从村口回来,原本不打算过来,现在有些事情和你说说,我在家等你。”杨活久把笔插在了左口袋上,把煤油灯熄灭。

“孩子她爸,雪大,慢点。”

杨活久走在雪路上,雪吱吱作响,雪夜从来都不平静,那晚他没有忘记。

杨活久念高三,尽管早已是冬天,但穿得十分单薄,就回家里面取衣服来。回来后发现父亲卧床不起,已经头疼多日,并且神志不清。连续的吃药和治疗已让家里一贫如洗,还借下三百多元,那可是巨款。杨活久那时候一年高中才花的七八十元。因为地少,秋收也不厚成,唯独值钱的是仅剩的一头小牛,还得种庄稼用。

杨国业迷蒙中说:“活久回来了。”“嗯,爹,回来了。”“爹现在神志不清,看啥都模模糊糊。学习爹就不问了,知道你学的好。其他的方面,你应该也了解了。”“嗯,爹,知道了。我明天就念书走也,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明年考上了大学,家里就好了。”那时得杨活久并没有想到,命运往往在捉弄着人们,不轻易间就会改变。有时候只能低头,选择适合自己的一条道路。

晚饭是母亲做的一锅土豆,杨活久首先给父亲端去,母亲和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也黑灯瞎火的吃着。吃完饭后,杨活久把油灯点着,然后收拾念书时用的物品。明天早上鸡鸣时就的起来,步行去200里开外的县城读书,得整整走一整天,然后还得上晚自习。

“活久,爸爸想和你聊聊。”

“不用聊了,活久明天还得早早念书。”

“活久,你过来。爹给你起活久,就是因为那时候饥荒,担心你以后长大成人难,想让你健健康康,没想到儿子这么争气,尽然念到了高中,这在旧社会也顶一个秀才了。”活久此刻感觉有些不一样,因为只读了几年私塾的父亲从来没有和自己这么说过,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爸爸现在病了,你下面还有弟弟妹妹,活长今年二十,活路今年十八,活巧也十五了。他们基本都没有读书,全家就你一个读书。可是现在,重担都落在了你娘身上,爸爸想让你回家帮忙。”活久顿时不知所措。感觉天塌了下来,自己多年的努力,难道就这么白费。娘亲在一旁落着泪。没有太多的说喊,活久懂,什么都懂,爹从来没有这么说过,一旁的娘也没说什么。活久带着强忍的泪水,奔跑了出去。站在荒野处,一声不出,雪越下越大,命运是何等的开玩笑,但不得不低头。

“我去找活久,你怎么回事,就剩多半年了,就不能坚持吗?”杨国业心也不断地滴血。最后弟弟妹妹还有娘在叫喊声中,活久走了回来,脸上布满冰渣,白雪覆盖,只说了一句:“妈,我听你们的。”从那以后,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选择了,就没有回头,不得不向命运低头,痛伴随着生命,流淌在每一寸肌肤和血液里。

那是一九八一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时刻提醒他,不能向命运低头,即使被命运屈服,也不能言败,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讲,但这已经时刻伴随着他的生命,灌输在了言行中,影响了日后的杨树和杨枝。

在雪得伴随中,到了父亲家。

父亲家同样是一孔窑洞,是石头接口子的窑洞。窑洞左边有一孔塌陷多年的土窑洞,里面放着牛吃得干草靶子和各种杂物。院墙是用石头砌的,方方正正。走进家里,基本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多了四个石砌柜子,柜子高约一米五,长月一米八,上面用木板盖着,里面放着各种粮食。

“过来了?”

“嗯,过来了。”

父亲抽着自制的旱烟,表情凝重了起来。

“有什么话,说吧,明早还得去学校了。”

“活久,老支书杨驴儿昨天晚上去逝了。”

“不可能吧,上个月农历二十八,还去赶集,不是身子骨可硬朗了吗,怎么说没就没了。”惊讶得看向父亲。

“人上岁数了,又是冬天,冷风来了,挡也挡不住。”杨国业哽咽着。

“不管怎么说,老支书从小到大都一直挺照顾你的,当年你从小学念到高中,家里贫困,人家帮了不少忙。”说到这儿,活久向父亲凶凶的说:“能不能别说这了,过去的不想提。”

“儿子,你就让你爹说几句吧,人都没了,你爹就不能吐露几句吗?”高爱连在一旁对着儿子说到。

“况且后来你又通过人家杨驴儿老婆介绍,娶了人家表侄女,啥都没要,杨驴儿老婆是你表姑姑,你表姑夫去逝了,你都这。”

“是不想提念书。既然去逝了,明天就一定会告诉咱家,提前做准备吧。妈,你们早点睡觉,我回也。”自从不念书了,杨活久,就基本没叫过爹,他感觉生僻。

夜出奇的静,村落里雪花覆盖。

活久,又拿奖状了,驴儿爷爷给你奖励书包和铅笔;驴儿爷爷我饿了,跟爷爷走,给你拿粉条吃,后来才知道,那时候驴儿爷爷尽管是村支书,粉条也得偷偷的拿。活久,这么大了,初中都念上了吧,驴儿爷爷家里面有粗粮窝窝头,去学校时拿上。活久,高中了,好好念,如果是那时候,你这么优秀,驴儿爷爷会推荐你念大学,可是现在,得你自己努力了。嗯,我一定会努力的。没想到,最后却……因为这,他还和爹妈吵了一架,可是谁都拗不过现实。

八一年辍学后,活久就当起了放羊娃,杨驴儿看着可惜,把他介绍到村委会下面的村里教书,一教就是好几年,最后还把自己的表侄女介绍给了他。没想到,往事历历在目,而人已西去。

今晚注定是难眠的夜,活久眼角悄悄得湿润了起来。

“孩子他爸,起床,姑姑叫了。”杨活久跟着去了,原来是让活久去挖坟,说是昨晚给托梦来。父子俩跟着村里地算命大师老杨,外号老卦,去了墓地。

白茫茫一片,选好的墓地都被雪覆盖了。放眼望去,地势高,远处一望无际,四面树木环绕。老卦说:“这就是我给选的地方,你们感觉怎么样?”杨国业开口道:“我们都不懂,你外号老卦,懂这些,你定了大家都满意。”

“呆会一队队长和二队队长都会来,你们四个人挖,这是老人家定的。我回去看这几天有没有良道吉日,然后出殡。”老卦把动土事宜和方位定了后,就走了。

“啊呀,这是谁了,原来是杨文化呀,你怎么来这儿来了。”说话的是一队队长,杨大拿。他没有读过书,从小就给公社放牛羊,因为他家在村子的东面,就加入了东大队,在东大队里,属他能干了,并且能吃苦。喜欢喝酒,一捯饬到瓶好酒,他就请老支书杨驴儿偷偷喝。杨驴儿见他能干,并且敢作敢当,就让他一步一步当上了东大队队长,改革开放后,改了名字,就成了一队队长,但是人们不习惯,一直叫东大队和西大队。

“哦,老支书托梦要咋们弄了,能不来吗。”

跟在杨大拿后面的是杨文玉,身体瘦弱,是那时候的初中文凭,识些字。村里面做帐、填表、接待上级领导等这些有文化的活儿,每次老支书都得叫他,他家住在村子的西面,后来慢慢的成了西大队队长。

“活久,你和你爹都在,那干起活来就不那么无聊了,可以向你请教些些事儿。”

“你我就不用见外了,从小一起长大,还说这。”

“你俩这文化人,别磨磨唧唧的,干活吧,老人家还还等着安眠呢。”

村子里早已热闹非凡了。

杨家村村委会下设四个村子:杨家村,沙洼村,下焉村和兰家山,每个村子里又设两个队,队下面根据人数的多数可以自设组,且这四个村子却不是同性,沙洼村是康姓,下焉村是白姓,兰家山是张姓,但中间又相互穿插。老支书向来办事公正,已经当了几十年的杨家村村委会支书和主任,人们有什么事也都找他,他这么一走,四个村子里门面上的人都过来帮忙,杨家村一下热闹非凡。有沙洼村一、二队队长康平山和杨文石;下焉村一、二队队长白老大和白老三;兰家山一、二队队长张本本和张旦子等人都来帮忙。

杨树和杨枝兄弟俩和玩伴们玩捉迷藏。兄弟俩坐在村中央的一颗百年老树上,杨树对弟弟说:“弟弟,能吃好东西了,到时候还能看响光的戏,图的红红绿绿地。”杨枝说:“哥哥,我怕看戏。怕那些人。”“没事,哥哥保护你。”

此刻心里,属康佳儿心情不好受,他们膝下无子,眼前最重要的是没有个在坟前磕头烧纸,没有人愿意这样做,大部分人都在看笑话,她无能为力,只能找老卦,把老卦叫过来后,大概说了清楚。老卦说: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试一试。但当下重要的是,得入土为安。我今天上午算了一卦,卦象显示二十四号和二十五号宜祭祀、祈福和解除等,因此今晚我们就可以代请家人朋友,明天起事务,后天出殡。具体事宜晚上安排。康佳儿没有什么好办法,也只能依这了。

老卦到了村委会的活动中心,打开公社时候留下的陈旧设备,在话筒跟前说到:“父老乡亲们,老支书家今晚…请人…然后各队队长和支委晚上先来村委会会议室开会…他妈的,又不行了,算求了吧,还不如仍求了算了”村民们逗得哈哈大笑。大家知道了什么意思,马上就传遍了各个角落。

兰家山张本本和张旦子是副主任和副支书,他俩一定得去,平时有个什么事情基本也不叫其他队长去,除非遇到不公的或者难以处理的事情,他们才去。此刻的他俩一脸茫然。其他队长到是感觉理所当然,老支书去逝,应该碰碰头,看怎么处理。

听到声音后,在坟地动土的几个人歇了下来,杨大拿和杨国业抽着自制的旱烟,杨文玉和杨活久坐在旁边。杨大拿说:“活久,你是杨家村村委会唯一一个不是队长但确是支委委员的老同志,同时又兼任村委会会计职务,你感觉今晚有啥事情了?”“我平时不在村里,你时常在村里,你都不知到?”杨文玉说:“快别难为未来的接班人了,还是我说吧,应该是安排老支书的事宜吧。”“老支书那是私事呀,也轮不到这阵仗吧?”“你可别装糊涂了,晚上见了面不就知道了。”杨国业说:“赶快动土吧,早点回去,你们还得开会了。”然后对一旁的儿子说:“晚上早点回家。”

夕阳照射过来,雪地闪闪发光。坟地周围的雪已经化了不少,形成了片片小水滩。风凌厉的吹着,呼出的气体顿时被气化。

这个冬天真冷!

夜幕来临,沾亲带故得都去康佳儿家吃饭去了。弄一大锅土豆,玉米面中夹杂白面的馒头,这算不错了,一般做事吃得都是窝窝头,有几斤白面,也是过节过年吃。

路过门口,杨大拿说:“肚子饿了,咋进去吃点在去开会。”

杨文玉说:“走吧,大伙都等着咧。”

村大队会议室是一间石窑洞,一进门的右边门窗拐角处摆放着设备,设备旁边是一张桌子,桌子过来是两个柜子,柜子里呈放村委的资料,墙上贴着***语录和规章制度,中间安个火炉子,周围放着几张凳子。

当他们三走进门,里面早已烟气缭绕。

杨活久咳嗽着走到了柜子前,打开柜子,拿出了本子。回头道:“大家过来签个字,点点人。”杨活久看看签字情况,都来了吗。他让老卦过去把门开开,晾一晾,尽管说了无数次,让大家少抽烟,可是没有人听进去,只有文玉改了。

文玉一直抽烟也很厉害,后来与活久了解情况后,知道抽烟有害健康,就再也没抽。活久其实也知道,不抽烟能干啥,每次来了就是大家相互抽,抽的有些神志不清,事情也就定下来了。烟散发出去了不少,才让老卦把门关上。大伙儿这几年也习惯了,知道杨活久边开会边记事情,不能让烟薰的厉害,不然脑袋不好使了。可是闭上门,大伙儿又抽了起来。等开完会又是烟气缭绕,活生生让他和文玉受罪,不过已经习惯了。等烟气少了,会也就快开始了,这是老书记在地时候,留下地传统。

辍学那年,活久精气神不足,每天蔫蔫的。老支书担心,就顶着压力让他来村委会打杂,这样不仅有个干的,还可以帮助家里。这么做,其他人有不少反对意见。老支书最后在会议上拍板:活久有知识,并且是大家看着长大得,给活久一个月的时间,大家看看,如果不行,我在让白老大弄,活久继续当他的放羊娃。

那段时间里,活久不断地通过向各位队长和村民们请教,自己也不断下苦功,起早贪黑,把村委会几十年的资料整理了出来,并且有条不紊,每次开会都记录的头头是道,终于堵住了悠悠之口。他心里明白,老书记在得时候,还可以给他撑撑场面,现在尽管感觉单薄,背地里有人反对,但该怎么做还得怎么做。

“老卦,你出去给大伙弄土豆去,大家都饿了,在火炉上烤烤吃。”老卦年岁已大,什么都懂,但就是一喝酒,管不住自己嘴。有几次会议内容,还没等开完会,他就借口尿尿的功夫,出去说漏了。大家也心知肚明,老卦岁数大了,因此开会时,只要不捣乱,大家都当作不存在,其实最重要的是:他也坏不了什么事情。

杨活久拿着笔,在本本上来回写着。杨文玉坐在一边,挨着杨文石。

活久开口道:“都没人开口,老支书不在了,大家畅所欲言。”

杨大拿说道:“还是老规矩吧,你快给大家说说怎么做,然后征求意见,不行了,改就行了。”各位没有好的办法,也不能强出头,只能这么做了。

“那我就说道说道。老支书首先走了,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最要紧的是处理当下的事情。刚才大概比划了,我说几条建议,大家看看,不行了在修改。首先,我给各位同志弄了点活,大家看看,合适不合适。老卦和杨大拿分别是总管和副总管;康平山和白老三负责财务;白老大和张旦子负责接待各村事务;张本本负责安保;杨文玉和杨文石负责调配人员,做好各方事宜。我吗,就弄我的坟墓吧,你们看合适嘛?大家考虑考虑。我出去和老卦给大家弄土豆去。”

杨大拿粗心眼子,大大咧咧,为人坦诚,以前和别人合作都是不欢而散,这次让他和老卦,他自然自在不过,况且还有活久帮忙。

康平山仗着自己姐夫是老支书,一向横行霸道,这次让他负责财务,自然再好不过,可就是白老三和他搭配,心里不是十分舒畅,可是老支书已经去逝,并且白老大是白老三亲哥,一直在外闯荡,有些钱财,尽管有怨言,但也只能忍气吞声。

白老三无所谓,跟谁都一样,有小便宜沾是他的特点,只要有好处就行,这些年仗着自己的哥哥,可是没少拿东西。

白老大和张旦子握握手,相互对笑。白老大正好能借着机会,与各村打好关系。张旦子则想着自己为人处世不得罪人,又是副支书,借此机会与白家兄弟搞好关系,到时候上支书也就容易多了。

张本本当兵出生,为人耿直,要不是老支书让他当队长并且兼任副主任,放不下面子,早就不干了。这次让他负责安保,既能发挥特长,又不搅和进去,他顿时明白其意。

杨文玉和杨文石兄弟二人尽管因为家里矛盾而不在一个村居住,但外人面前也不愿弄僵,毕竟家丑不外扬,难得有机会聚聚,也是好事,兄弟二人自然明白不过。

活久出门,把老卦叫过来,一起走了进去,老卦对活久说了句:“后生行了吗。”活久看了看老卦,没有搭理。

“大家考虑的怎么样,说说看法。”

康平山说道:“我还是感觉和一个村的搭配好,那样干工作方便。”

“你和我弟弟搭配怎么了,我弟弟也行吧,你们正好可以一起学习学习。”杨文玉说道:“我们兄弟俩聚聚,难道康大队长不成人之美。”

“既然大家都这么说,那我也就给没什么异议。”

活久说道:“我只是提议,大家如果感觉不合适,会上商量不行,私下也可以相互商量。”

屋子里烟气缭绕,气氛十分紧张。白老大想让弟弟处理好关系,给自己上支书多一份力量,大家都看在了心里,只是谁又能保证其他人心里不想呢?

老卦说:“土豆熟了,大家赶快吃,我也有个提议,但是私事,看大家意见。”

“快说吧,老卦,这么多年了,还卖官子。”

“你们吃,待会说。”

大家看向老卦,笑着说:“看来老卦也成人精了。”

“你们的事情结束了,现在来商量件私事。老支书一辈子没有子嗣,现在发愁没人守孝,你们看看谁合适。”

白老大说道:“这种事情谁也不愿意做。我出门闯荡这么多年,走哪儿都特别反对,更何况在这穷乡僻壤的乡村,陋习这么多,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老卦说:“白队长严重了。我刚才也许没讲清楚,主要就是这几天有个烧纸磕头得,然后下葬,过了头七就行了。”

大家想想,相互交谈着。这样地话,还可以,也能说的过去,可是没人应答。杨活久在一旁看着大伙的神情,又看看老卦,老卦边吃着土豆,边露出笑容。当他看到活久看他,急忙装作难堪的表情。

活久说道:“还是我吧,于情于理都合适。老支书是我表姑父,但胜是亲姑父,老支书平时对大家照顾有于,问心无愧。”大家听后,都感觉合情合理。

老卦开口道:“我感觉有些不妥,还不如大家也投票看看。”

杨大拿说道:“我感觉挺好的,反正又不是顶门子。”

杨文石弟弟想要发表看法,被大哥轻轻的拉了拉衣袖。

康平山说:“既然活久都站出来了,大家也就别再有怨言了。我姐夫以前不是也一直把活久叫活儿吗。”

“哦,大家说的是了。既然都这么认为了,那就这么定了,只是委屈活久了。”

活久看向老卦,内心不由的感觉无奈。生活中有些事情,不是被迫就是选择屈服,难道还有多余的选择吗?没有,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痛苦和煎熬只有自己知道。此刻的他,只想,是不是有些对不起家人,可是万事入土为安。

“我既然说了,就会做到。那老卦你就和我爹明天带着人去修坟墓,我守孝,杨大拿当总管。公社领导过来的话,各位队长们记得都得在场,接待领导。”

老卦在一旁没有说啥,只是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其他人也没有说啥,活久做了这么大的牺牲,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杨文玉说:“土豆都熟透了,赶快吃。”气氛一下子缓解了过来。人们陆陆续续走了,最后只剩下老卦和活久。

“活久,没提前和你商量,实在过意不去,不知怎么和你开口了.”

“没事,我应该这么做,只是有些突然,你赶快回去吧,我整理整理。”老卦走后,活久在灯下,翻开了自己叙写的往事,那也是表姑父在自己小时候讲解给他的故事,后来他每次开完会,一点一点写,然后整理出来。

那是一九三零年冬季,全村基本颗粒无收。老爷爷家发愁不知怎么过冬,正好抓壮丁当兵。村里人基本不愿意去,去的都没有回音了。可是爷爷杨豆子和二爷爷杨核桃因为家贫,尽管已经超过而立了,但是至今还没有娶妻。老爷爷忍痛决定,在家也是等死,还不如去当兵了。

老支书从小就因为父母得病去逝了,自己是东家呆一晚西家呆一晚得长大。爷爷和二爷爷是单身汉,看见杨驴儿可伶,因此时常让杨驴儿在他们得土窑洞里住,现在那口窑洞还在父亲家窑洞的旁边,但早已塌陷。如果爷爷和二爷爷去当兵,杨驴儿也不知去哪里,因此他也想去,可是当年他才十五岁。

当兵的最低年限是十八岁,疏通疏通乡里得乡、保、甲长也起码得十六岁。正好有个地主家的孩子到了年龄了,不想去,只能出钱消灾了,可是那也得有人顶替,最后找到杨驴儿。杨驴儿瘦得跟像树枝杆,再加上年龄小,一看就顶替不成。最后还是爷爷和二爷爷去地主家求情。本是顶替人,别人给钱,还能挣点。最后是爷爷和二爷爷低头哈腰送钱粮才把事情办成。

后来误打误撞去了东北军,一呆就到了一九三六年底,并且爷爷还成了排长。后来发生了西安事变,爷爷怕没命了,而且离家多年,想念家乡,就有了逃回家的打算。在一天夜里,他们三人巡逻,就再也没有回去:逃跑了。那时候当逃兵逮住得枪毙,因此奔跑了一晚上,东渡黄河,又走了三天三夜才回到家乡,检了一条命。

回来后,村子里的人们说他们在战场上如何英勇,传得神乎其神,很快就成了村里的英雄。爷爷和二爷爷年岁已大,想过安稳日子,杨驴儿年轻,满腔热血,踊跃表现,一九三七年就成了村干部,再也没有下去过。

二爷爷当兵时,常年风吹雨淋,落下了病根,一九四九年夏季就去逝了,等了一辈子祖国解放,但是却没有看到。每当看到此处,杨活久都会落下伤心的泪珠。然后每次上坟,都会给二爷爷讲解放后得事情,给爱喝酒的二爷爷多祭奠几杯。

爷爷算是比二爷爷好点,过了几天舒坦日子。一九三七年,爷爷岁数已大,没有结婚。因此从邻近的高家庄公社高家庄村领养了父亲,当作自己的子嗣。父亲的生母,生父亲时去逝了,父亲的爸爸从此出走不知去向,还是高家庄的村干部平常和杨驴儿在一起聊天时,知道了爷爷有抱养孩子的想法。正好父亲刚出生,没人照养,杨驴儿从中撮合,让爷爷在不惑之年有了娃儿,爷爷可是乐坏了。二爷爷整日想着国家统一,过舒服日子,因此就给父亲取名国业。让父亲以国家大业为主,以后上战场,杀鬼子。

年过不惑的爷爷把父亲辛辛苦苦拉扯大。一九五几年得时候,父亲不知怎么知道了自己是抱养的,得了一场病,从此沉默寡言了,不过该照顾的也照顾。一九六零年大饥荒,当时也基本没饿着,并且在杨驴儿的帮衬下,父亲结了婚,还生了我。

爷爷自从二爷爷去逝后,也是一直沉静在悲伤之中,每日与烟酒度日,好在父亲一直照顾,杨驴儿时常看望他,自己也时常在爷爷家陪伴爷也,安度了晚年,最终在一九七七年去逝。那时候活久已经十七岁了,他还记得自己端着爷爷的灵位,抬着爷爷的棺材入土,一晃已经十年过去了。改革开放后的事情爷爷来不知道,因此每次上坟,活久就的先给爷爷讲改革开放后故事,然后才能给二爷爷讲,最后才给两位爷爷祭奠酒水,让两位多苦多难的爷爷在天坛过享太平日子。

现在老支书也去逝了,活久不禁感叹,时光一晃真快呀!这些事情只有杨活久知道,别的村干部都只是耳闻,因此老卦今天这么做,应该是知道些过往,活久理所当然应该这样做,他没有多想,只是想着,等把老支书安葬了,和老卦一起坐坐。

每次老支书说到让活久深信不疑的部分,活久都会向爷爷确认。爷爷都会给满意的答复。但他每次问爷爷,他们兄妹的名字怎么起的爷爷都不愿意说,而且每次爷爷都会生气,后来还都是老支书告的。

爷爷当时要给我起个霸气的名字,可是父亲不愿意,还和爷爷吵架来。父亲说:“那有用吗,你们兄弟每日想着祖国统一,可是那与你们有关系吗?”

“怎么没了,国没了,还有家吗?”

“那倒是我了?我的亲生父母亲了?”

每次父亲都会提到要害部分,气得爷爷好几次都磕出了血,最后还是老支书安抚的。还有一次是因为父亲说爷爷,你和杨驴儿那么亲近,还不如认他做儿子,那次活久亲眼看到了,气得爷爷满脸通红。也许爷爷不愿意讲给父亲他和杨驴儿的过去;也许爷爷感觉后悔抱养了父亲;也许父亲知道自己抱养后,就不想听爷爷的那么多过往;也许父亲的内心从来都无家可归。后来是弄得父子俩关系硬碰硬。

最后父亲给我起了个活久的名字,意思是让我活的长长久久,比什么都好;两个弟弟紧接着活长活路,意思都差不多,活得久了,路也长了,日子就好过了;妹妹活巧,一面告诉世人是女孩子,另一面

想让妹妹有一门手艺,不用嫁个庄稼汉了。如果爷爷活着,是不是后来已经考上了大学,爷爷那时候多盼望自己成才。活久的内心翻江倒海,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让自己辍学,不过比起自己,弟弟妹妹们更苦,一天书都没读,每次都是他念书回来教他们,弟弟妹妹们才有幸学了几个字,没有变成文盲。后来活长学了唱戏,活路学了木工,活巧现在学刺绣。将近年底,活长已经在外娶妻生子了,弟妹是一个戏班子的,八四年结婚,孩子也已经三岁了;活路学了木工,八五年结婚了,妻子也是外地,是一起打工认识的,孩子一岁了,这些都是通过书信得知。就剩妹妹了,家里发愁。父亲因该把老支书去逝的消息传递了过去,活长活路应该清楚了,但是怕回不来。妹妹前几天书信,就是说今年冷,想早点回家,应该这几天回来了。

生活,生活,生下来就得好好活着,可是命运的不济让人不得早早低头,为了生活奔波。选择没有对错,有的只是顺应生活而做出的抉择。

杨活久看着自己整理的往事,想着过去的点滴,亲人们都一个个去逝,没有什么好留念的,让这些过往深深的埋在心底,沉浮于记忆中。他拿着本子,一页一页的撕扯,然后放进炉子里,让火烧起来,炽热的温度足以灼烧每一寸皮肤,血液急速的流动,告别过往,告别记忆,明日的太阳会照亮出康庄大道,奔向远方。

夜已经很深了!

当大家早上过来帮忙时,活久已经跪在了老支书棺材旁,点着纸钱,走过的人们好奇的看着,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一旁的康佳儿则早已泣不成声。不多久则传遍了村委会各个村子的角落,大家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老支书没有子嗣,可是为什么非的让活久披头戴孝?传统的观念席卷着每个人。活久明白,既然做了,就得饱受别人的非议,就要硬着头皮往下做。此刻心里难受的也许是自己的母亲吧,但他没有去和自己的母亲解释,母亲也许会理解自己。

雪不断地融化,化成了一条条小溪。

杨大拿在张罗着各项事宜,但主要是戏台子的搭建。村里人们生活枯燥,因此看戏是很有韵味的一件事。十里八里的老乡们,都会跑过来看戏,具体唱什么,很少有人懂,但光那热闹的气氛,就给生活带来了无限乐趣。

康平山和白老三在一进院子的门口,收着礼钱。礼钱有多有少,近亲和关系不错得一般是五元,远房亲戚和来往得是三元,其余的是两元。但如果是特殊情况,那就另外说了,他俩忙得手忙脚乱。可白老大和张旦子也不清闲,安排着陆陆续续来的人们,在哪儿入座。杨文玉杨文石兄弟们则安排着端盘子的,打杂的,打扫卫生的。张本本倒是清闲,在一旁愁着旱烟,无所事事。其实张本本做了一件谁都不知道的事情。

侵晨,黑灯瞎火,张本本就去了他们的斜坡子公社,去和自己的战友现在是公社书记的吕保家。他想把昨晚的决定和他讲讲,以免公社领导过来时,看到情况,会有些不解,以免造成尴尬的气氛。

临近晌午,公社领导过来了,村干部们已经在村口等候。

吕保家和各位公社干部坐着车,到了一进村子的敞亮处。

吕书记下车后,首先说:“各位父老乡亲辛苦了。”

“没事,老支书去逝的突然,大家应该这么做。”张旦子回答道。然后张旦子让人把公社干部带的花圈等祭品搬了下来。大家给公社领导带路,相互寒暄着。

到了家里,进来后,领导们看见杨活久跪在棺材旁,披麻戴孝,烧着纸钱,都没有诧异的,按部就班上前烧纸钱,祭奠杨支书,一个接着一个。这让另外的村干部感觉有些吃惊,其中有些人准备着,当领导们有些不解后,在席间,就会悄悄的和自己相处不错的公社领导扭曲事实,做文章,然后给杨活久戴帽子,可是事与愿违。

活久看到吕书记后,还没等活久反应,吕书记急忙过去,紧紧的握着活久的手:“辛苦了,为难你了。”“谢谢吕书记理解,活久应该的。”活久此刻知道有人解围,让自己的一个心结又落地了,不然真不知怎么和公社领导解释。他向四周看了看,本本向他眨了眨眼睛,活久顿时领悟,而其他人则还是一头雾水。

“吕书记,活久一下走不开,还得跪着,等席间开饭,我在过去。您赶快入座,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谅解。”吕书记欣慰的笑着,让活久忙活,他在杨大拿的指领下,坐在了饭席的正中间,其他领导依次排开。

老卦上午在修坟的时候已经向国业把情况讲了一遍,但是国业始终不明白活久为什么这么做,父子之间的僵硬从来没有被打破过,他也只能是心里不情愿的思量着,而不可能亲自去问儿子为什么,老婆高爱莲不知听说后会怎么样,因此到中午开饭时,国业急冲冲的奔着家里去了。

回到家,爱莲做在炕上。

“哎,你说活久这是怎么了,非得这么做。”

“也许有不得已的苦吧,不过儿子这样做,一定有自己的道理,只是让别人风言风语的,因此我今天没出门。”

“既然这样了,我们就的支持儿子,还怕别人说。”国业和爱莲也去了。活久看到父母亲后,心颤动了起来,既然来了,就是给自己最大的支持。他起了身,走过去,“爹,妈,你们来了。”国业心里暖暖的,这是阔别已久的一声爹,已经等了很久很久。其实作为父亲,在饥不果腹的年代里,做出那样的决定,有自己的难处。也许此刻的儿子做出这样的决定,也有自己的难处。从此,父子间开始慢慢相容。

响光里的唢呐手吹起了调调,午饭开始了。

这么隆重的祭奠在八十年的村里是没有的,不仅有响光,还有戏班子,还有白面馍馍。可多人都没有吃过,只是听说过。边吃馍馍,边看响光,边看戏,人们图了热闹,但根本不知道唱的是什么,吹得是什么,表达了什么。没想到的是,人们吃的太多,吃的太撑,后面来的肉菜馍馍没有了。杨大拿只能让蒸米面窝窝头和煮土豆,吃饱才是人们所期盼的,吃好是所有人心里的梦。

活久过去和吕书记解释到:“书记,让您见笑了。可是没办法,土地资源不足,粮食收成少,因此有些家庭温饱还是解决不了。”

吕书记语气沉重的说:“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啊!”

康娟花扶着姑母,向各位前来祭奠的亲朋好友表示感谢,活久则准备着自己的祭文,吃完饭后,就要开始祭文,这是传统,是对死者最后的陈述,更是生者对死者的尊重。

吕书记宣布可以开始了,活久开始了祭文。一般都是村里有威望的人主持,以前村委会有人去逝,是老支书主持,老支书走了,没人可以胜任,只能是公社书记主持,但实非易事。其他村委会的老书记去逝,吕书记从来都没有去过,这次还是本本早上开得口,没想到吕书记直接就答应了。为村委会做了那么多贡献,还拿过县里的模范村支书,十里八乡都知道他的事迹,应该宣传,这是对老支书的尊重和缅怀。

缅怀老支书

尊敬的领导、敬爱的父老乡亲们

下午好!

此刻我怀着无比悲伤的心情悼念老支书,大家此刻的心情也应该无比沉痛,他是一位受父老乡亲爱戴拥护的老支书。

杨驴儿,生于一九一五年五月十二日,于一九八七年十二月二十一日病逝,享年七十二岁。一生俯首为牛,默默奉献。

老支书命苦,小时候父母得病去逝,无依无靠,靠吃百家饭成长,父老乡亲是他的衣食父母。一九三零年老支书从军,保卫家国,一九三六年底荣归故里。回村后,老支书不管是劳动、组织名兵连还是村务方面等,都积极踊跃参与,任劳任怨,得到了父老乡亲们得认可。一九三七年底,被乡亲们推选为杨家村大队队长。一九三七年到一九四五年,老支书带领民兵连抵抗日寇分子,足迹遍布县城的各个角落,也在这一年老支书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抗日胜利,老支书本身有机会去县里工作,可是他毅然决然的选择回到杨家村,继续服务父老乡亲。一九四六年初,县政府和乡政府决定成立杨家村村委会,老支书因为扎实的工作作风、认真的工作态度得到县乡两级政府的肯定,被任命为杨家村村委会书记兼主任以及名兵连连长。一九四六年到一九四九年全国解放,老支书积极响应共产党,做好后勤支援工作,贡献自己的微薄之力。解放之后到改革开放期间,老支书认真贯彻“土地改革”政策,与父老乡亲一起努力度过******,直到改革开放,老支书呕心沥血,为人民的事业为父老乡亲解决温饱问题默默付出着。改革开放后到现在,老支书落实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包产到户,响应计划生育政策,积极宣传国策。户籍制度的落实还没有完成,他就已经与世长辞,呕心沥血四十余年。

杨驴儿同志的一生,是艰苦奋斗、无私奉献的一生,杨驴儿同志的去逝,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好支书,更是我们失去了一位父老乡亲。尽管他已经离我们而去,但他那种勤勤恳恳、无私忘我的无畏精神;那种为人诚实、作风正派的高尚品德;那种艰苦朴素、勤俭节约的优良作风;那种勇于进取、不断向上的工作魄力,值得我们学习。但人死不能复活,我们应该继承他未完成的事业,以激昂的热情加倍工作,为父老乡亲们的温饱问题,为我们将来的幸福生活共同努力,共同推向一个新的台阶。

愿杨驴儿同志一路走好!

愿逝者安息,生者坚强!

杨活久念完后,人们不禁的落下了眼泪。

吕书记说:“这是一篇真实的奠文,让人听后不禁潸然泪下;这是一篇诚恳的奠文,让人听后心中震颤;这是一篇深刻的奠文,让人听后久久感动于心。我们应该向老支书学习,发扬这种默默奉献的精神。乡政府会表扬老支书的,同时我们也会会向上级政府请示,表彰老支书的。”吕书记擦拭着泪花。

老支书对活久和其他村干部们说:“因为工作,我的回了,你们辛苦了。尽管老支书去逝了,但是大家节哀顺变,工作还得开展,尤其是现在这关键时候,更不能落下。”送吕书记等领导走后,大家又开始了忙活。

乡村朴素的民风席卷着人们,寒风中有说有笑。

对于杨活久的做法,康娟花一直都是非常支持的,不管生活中如何吵闹,在大是大非面前,尽管之间少有交流,但是杨活久一直坚信自己的老婆。这对他来说是非常的欣慰。此刻的杨活久心想,生活的的艰难尽管压的自己有时候闯不过气来,但是还得勇敢面对,世俗的不理解终将会有人明白,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

晚上的种火仪式是传统风俗,会用稻草弄成靶子,然后亲近的人拿着逝者的照片,走在最前面,后面都是亲朋好友披麻戴孝,在村子里挨家挨户绕一圈。去了每家人的院子里,早已摆放好灵台,告慰逝者。响光一路吹起来,火把隔十来八米就点着,烧得火红火红的。杨活久既然给老书记守孝,那理所当然杨枝杨树兄弟就成了给老支书端照片的人。杨枝小,只能是杨树了。活久看到不远处的儿子正在端坐在那里看戏。他把绢花叫过来,告了绢花大概意思,绢花反问了一句:“这样做,对孩子合适吗?”活久说:“只能这了,老支书辛苦一辈子,对咋家又照顾,并且是孩子老姑父,况且老支书膝下无子无孙,算是对他的告慰吧。”绢花点点头,心里明白自己丈夫做出的努力与牺牲。绢花把兄弟俩叫过来,说:“树树,今天晚上愿意给你驴儿爷爷拿照片吗?”“妈妈,这是什么意思?”“就是端着驴儿爷爷的照片让村里人看看,还能玩火把,但是得听话,不能乱跑,回来后,妈妈给你炒米面泡泡吃。”“哦,妈妈。”一旁的枝枝不停地吵闹,“妈妈,我也去,你愿意带我去吗?”“枝枝还小,你就跟着妈妈,到时候也有泡泡吃。”绢花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心里面多么期盼她俩能快点长大。

人们回去准备晚上的种火了,夜幕的来临响彻村落。

各家各户都行动了起来,安静的村庄渐渐人声嚷嚷,灯火兮兮。活久穿着孝服带着树树,走在最前面,响光在两边,亲戚们跟在后面,火把已经在村落的道路上摆放合适。一切准备就绪后,老卦喊了一声:种火开始。

响光奏响了哀曲,哭声交错其间,浩浩荡荡从村子的东面开始了祭祀,路边的火把燃起熊熊烈火,锣鼓喧天。

原本是每家每户都进去祭奠,可是照那样做,一时半会完不了,并且天寒,因此村落东面选择了在活久家祭奠,村落西面选择了在大拿家祭奠,同时在村子的几个敞亮地方还得祭奠,这样下来也需要三个多小时。六点半开始,结束得十点左右。大人们可以,小孩子就有些吃不消,综合考虑,才定了下来。

哀伤的曲调让人们陷入了沉思,老卦小心翼翼的干着阴阳的活儿,纸钱不断地飘洒,飞到村庄的每一个角落,寒风让种火更加的凄凄惨惨。

此刻正在村子东面的敞亮处祭奠。一张简陋的桌子,上面摆放着油光子和小馍馍头,中间放着一个香火盆,上面插着香。活久和儿子三叩头,大家也三叩头。老卦在一旁哭喊着,老支书,您一路走好;老支书,大家会想念你的;老支书,天堂的日子你不会孤单;老支书,钱在那边够你花……人们陆陆续续祭奠酒水,火光与人影交错,寒风刺骨。响光的节奏越来越快,悲声弥漫村落。

人们拖着沉重的步伐,行走在雪路上,蹭发出吱吱的声音。树枝上的冰碴子在微小热量中,不断地滴水,呼出的气在空气中急速气化,一条条小流在结冰的路上流过,马上又冰冻起来,冷贯彻每个人的身体。在响光的吹奏中,来到了活久家。

大门口摆放着几个花圈,墙角插满小白旗,院子的正中间悬挂着老支书的一幅大遗照,周围火把熊熊燃烧,本身狭小的院落,一下拥挤不堪。活久和树树进来后,首先看到了自己的妹妹活巧。一年没见,长大了不少。扎着小辫子,脸蛋圆圆的,大眼睛。活久突然闪现出想到,妹妹也应该出嫁了,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妹妹看着活久,眼睛里流露出亲切的表情,好像有很多话和自己的哥哥说,但又说不出口。活久路过妹妹身边,悄悄的和妹妹说:“回来了。”“恩,回来了,哥哥辛苦了。”树树的脸冻得通红,小手已经冻得黑里发青。

活久从来不让给孩子们戴帽子和手套,感觉戴上了,就是多余的,小孩子从小就得吃苦,这是他心目中的道理。活巧看见了树树的小手和脸蛋,直接从大嫂手中拿过手套和帽子,给树树带上。活久的爸爸妈妈都过来了,在一旁注视着。很多时候没有太多的修饰,眼神和肢体已经代表了一切。

在老卦的安排下,祭奠一步一步按部就班,祭奠完成后,已经十点多了,可是人们似乎忘了冬季的寒冷,大家在夜餐期间,通通围绕着响光,看起了表演。火焰深入空中,温暖每个人的心。

夜色落下了帷幕,村落陷入沉寂。

一天的疲惫让活久感觉有些疲劳,而儿子则早已熟睡。绢花低声细语的和老公说:“我们到是没事,可是苦了孩子了。”活久叹了一声:“孩子吃吃苦也是可以的,真不知好日子什么时候来临。”活久伸过手去,把绢花抱住。绢花稍有迟疑说了句:“孩子他爸,不管怎么样,我都会跟着你同甘共苦的。”活久吻向了绢花,紧紧拥抱在一起。寒冷的冬季,在这个家增添了无数的温暖。

侵晨,还在睡梦中的人们被持续不断的鸡叫声喔喔喔喔喔喔叫醒,天刚刚亮,大部分人还会进入梦乡,睡个晨觉。活久则早已起床,准备今天上午下葬的一切事宜。刚出家门,一股冷风迎面而来,脸顿时坚硬,手都伸不出去,地面全是冰块子。树上披上了洁白的银装。活久过去把老卦叫醒,两个人去了老支书家院子里,活久让老卦先生火,自己则去把扬大拿和文玉叫过来,文石没有回家,住在了自己的哥哥家,其他几位村干部昨晚种火完了后,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里。没过一会,他们就聚在了一起。

老卦说:“我这边已经基本准备好了,但是有一个问题,老支书的棺材是用陈年槐树木做的,棺材下面绑了三根木头。需要六个人同时抬棺。活久,扬大拿,杨文玉兄弟俩,康平则,还缺一个人,不知大家感觉谁合适?”大拿说:“要不张本本吧,他当过兵,练就了一身硬本领,他应该合适。”大家一致同意。

活久开口说:“去墓地的路不好走,到时候就让白家兄弟在棺木旁边,有什么突发情况了,可以帮扶。”确定都没有问题后,老卦接着去准备今天下葬的事宜。村里面讲究,日出前老人就得安葬,准备就绪后,就得出发。

在浩浩荡荡的哀哭声中,出发了。

因为天黑,路面看得不太清楚,前进比较慢些。走出村落,到了村对面的一座山下。山路,比较窄,等稍稍修整后,大家抬着棺材走在了前面,一步一脚印,慢慢往前挪。山路约有一里地,当走到一半的时候,正好是拐弯处,左后面吃力,大拿的脚踩在了一块冰上,一滑,突然之间棺材向左倾斜,左面中间的本本用力撑住,白家兄弟也急忙跳到路边下面的一块斜坡地上,用力撑住。活久则跪在地上,降低高度,保持平衡,人们反应过来后,纷纷上去搀扶棺材。这时候活久他们的衣服已经全部湿透,脊心骨凉风习习。老卦念叨:“老支书,你安息吧!”手里把纸钱扔出去。众志成城,最后终于把棺木送到了墓地。这时,天已经微微亮。

花圈,祭奠品摆放合适后,老卦口喊:“下棺。”轻轻把棺木放了进去。活久把第一铁锹土覆盖上去以后,抬棺人纷纷动起手来,没过一会,墓堆已经成形。点着花圈,把孝服放进了火坑,轮流祭奠。祭奠完后,陆陆续续离开。活久久久的伫立在那儿,沉思着,泪滴不断地流出。

这么多年的困苦生活,使自己逐渐变得坚强起来,可是生活的困难和不如意让自己又不得不低头。尽管呐喊,可是又有什么用,还得自己不断地努力。每当困苦时,都得感谢与自己陪伴的书籍。《百年孤独》、《鲁滨逊漂流记》、《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那么多的故事主人公曾经给了自己无数次的激励,可是正从自己身上一点一点消失,终究会被现实打败。

老支书,您一路走好,天堂那边,我会一直给您送去祝福与祝愿。只要您缺什么了,就托梦给我。故人已去,再多的呐喊不知故人能否听见。生活仍旧得继续。

活久把酒倒在了老支书的坟前,用手抓了一把泥土,轻轻放在了坟头上。老支书,您安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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