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英见院前寺后青松翠竹掩映,清幽宁静,赞道:
“寺前梯田错落有致,溪水潺潺景致绝佳,惊儿,我们进去。”
眼前这个身形瘦削,满眼静怡的善目和尚便是叶群,法号明空。
三人坐在内室,杨战英简短地介绍了自己的来历。
明空大师点头赞道:“江湖上人才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老衲在上黄寺中十几年来虽半步未出,但并不是双耳不闻窗外事,公义堂里都是些为国为民的好男儿啊!两位施主,既然你们是周统帅派来的我放心,请随老衲来。”
战英和惊儿一脸欣喜。
明空带着他俩来到后山,走过弯弯曲曲的小径来到一棵大槐树前。
战英好奇:“这么粗,没有三个人抱不过来,真的是参天大树呢!”
那大师在大槐树根部踩了一脚,只见树下的那一片草地居然在移动,现出一排向下的石阶来。
惊儿兴奋:“杨哥哥,地下密室啊!”
“随老衲进来。”
三人下得石阶进入一密室,打开机关进入一条密道。明空手中举着火烛,幽暗潮湿的弯道仿佛在下行。
战英拉紧了惊儿的手轻道:“惊儿,小心脚下。”惊儿会心地点点头,紧紧地跟着杨战英。
走了一会,见前面一扇大石门,明空打开石门,里面十分宽敞,灯火通明。
战英、惊儿眼中露出惊讶之色,原来密室里摆着几台大型兵器的模型。
杨战英虽然征战沙场,但也惊奇道:“有几台我都不曾见过,太神奇了!”
明空走到左边一大型模型前:“施主,这就是老衲设计的远程弓箭发射仪。”
战英走向前赞道:“如此射台,威力无穷。”
“是的,周统帅来信要的已设计完成。”明空顺手从射台上捧出一叠图谱递上。
战英双手接过:“多谢大师。”
惊儿见右边一个大型的轮子,上面有个长柄大勺子样的器械问道:“大师,这是什么兵器?如此大型。”
明空大师笑着走向前:“女娃娃,这是老衲最终没有完成的。”
战英奇道:“没有完成?”朝大师看了看又道:“似乎这是一个火球高抛器?”
大师点点头。
战英仔细的观察了一番:“大师,这未完成的部分应该是高抛力度不够,达不到预期效果。大师在这方面已是世外高人,不知为何没能设计完成?”
大师见战英也是设计兵器中的能手,叹道:“这是老衲隔了十五年未完成的。”
战英与惊儿同时呼:“十五年?”
“对,十五年前,老衲与挚友一同设计的,可设计到一半,那挚友却永远的离老衲而去了,故而没能完成。”
惊儿好奇地脆声道:“大师,那挚友怎么就离你而去了呢?是战死沙场还是被奸人所害?”
大师见女娃娃问了一串问题,轻笑道:“老衲此生最放不下的就是对这兵器的设计,可一人又难以完成,当年的冤案也只有埋藏心底了!”
“冤案?”两人又惊呼。
大师黯然神伤道:“施主若能助我完成这个兵器,我定当将当年的冤案告知你俩。如设计完成不了,也就随他而去吧?”
惊儿心急:“杨哥哥,你是军中制造兵器的能手,帮帮大师吧!”
战英看着惊儿:“惊儿,比起大师,我的水平自当不如,但我愿意一试。”
由于战英的意志坚定,大师脸露喜色:“如能设计完成,祭我挚友宋清杨的在天之灵。”
惊儿口中默默念道:“宋清杨,宋清杨。”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惊儿陪着大师与战英研制火球发射仪。
在这大山深处简陋的客房中住了大半月,每天迎接着日出日落,月缺月圆。在这地下密室中执着钻研,反复讨论,终于大功告成,图谱设计完整。
惊儿拉着战英欢天喜地:“杨哥哥,军中又多了几款新式兵器。”
“惊儿,估计金军又要头痛了!”两人哈哈大笑。
大师欣喜道:“老衲比你们更高兴,我终于完成了十五年前的任务。”
惊儿看着大师:“大师,对我们讲讲那尘封十五年的冤案吧?”
大师点点头,三人出得密室,坐在寺外的长亭里,大师悲情地回忆着:
“想当年,老衲跟杨施主一样喜欢研制兵器,当时蔡州境内有一支军队叫‘溱延军’,军中将军叫宋清杨,我就职于宋将军营中。宋将军守城池、抗金兵,战功显赫。”
大师脸上表情沉重,仿佛已回到十几年前,历历在目:“就在十五年前的某天,朝廷下令要宋将军撤兵南下,皇族南迁,宋氏半壁江山成了金的土地,宋将军为了这半壁江山与金王亲自率领的金大军拼死抗战。由于受奸人的陷害,在月亮岭‘溱延军’危机四伏,那场战役打得天昏地暗,最终结果‘溱延军’惨败。”
大师脸上显出痛苦的表情:“朝廷在奸人的怂恿下给宋将军硬生生定了个谋反罪,并派兵追拿谋反逆贼宋清杨夫妇。”
“啊?如此惨烈?如此冤屈?”惊儿瞪大双眼。
“我当时外出购材料,所以躲过一劫,我在公义堂朋友的帮助下隐于这南少林中。”大师顿了顿缓解了下自己的落寞情绪,战英倒了杯茶给大师。
大师看着他俩继续道:“宋清杨带着他那快临盆的妻子躲进山中一猎户家中,当晚,宋夫人生了一对龙凤胎,夫妇俩看着怀中一对儿女,悲伤不已。天刚亮时,远处就传来追兵的声音。宋将军无奈中抱起怀中的女婴,走到猎人面前叫了声大哥,说奸人不知自己是龙凤胎,小女惊儿希望能得救。”
“什么?”惊儿惊呼。
战英忙安慰她:“惊儿,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别紧张。”
大师道:“那猎人抱着女娃娃,从险峻小路逃下山去。宋将军背着妻子,抱着儿子往外逃,追兵层层追击,最后逃到一悬崖边。宋夫人抱着儿子坐在崖边,宋将军与追兵拼死相抗,终不力敌,被挑断脚筋躺在妻儿身边。眼看着奸人凶狠地走向前来,宋将军深情地抱着妻儿,俩人相视一笑,滚下了万丈深渊。”
“啊?”惊儿又是一声惊叫,拉住了战英的手。
战英拍着她的手安慰道:“惊儿别怕,别怕。”
两人看着神色凄苦的大师:“大师,那后来呢?”
只见大师用手拭了拭眼角:“朝廷大开杀戒,宋氏满门抄斩,一百多口人全断头于屠刀之下。据闻,那宋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是位江南美女,德才兼备,其娘家人也在一日之内不知去向,留下一座空宅。”
战英与惊儿听得目瞪口呆。
“办理此案的就是那奸臣欧阳易。”
“这老贼真是天理难容。”战英悲愤。
惊儿见大师已是悲痛欲绝,心想这是那宋将军的悲惨经历,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如此的心神不安、如此的心惊肉跳。
“还好那个被猎人救走的女娃娃倒是活了下来,被乡民藏着抚养。我多方打听,得知那个猎人在江州一带,可不久也被传不知去向,估计那猎人也已被暗杀。几年后,当我终于找到一个知情乡民,被告知那女娃娃的去处。原来,宋将军有个义兄是公义堂的洪九将军,是他把女娃娃抱回了太湖深处的水云山庄。”
战英忙转头看惊儿,只见惊儿嘴微张,脸色惨白,一双美目惊恐不已,浑身发抖,泪水不停地从双眼中滚出。
战英大叫:“惊儿,惊儿。”
只听得惊儿
“啊……”
的一声惊叫,趴在石桌上放声痛哭。
大师不解,战英道:“大师,她就是水云山庄洪九将军的徒儿宋惊。”
大师连忙双手合十:“老衲作孽,阿弥陀佛。”泪水从眼中溢出。
惊儿那凄惨的哭声在九莲山下回荡。
战英措手不及,抱着哭泣的惊儿咬牙切齿低喊道:“欧阳易,你这奸贼。”
两人告别了明空大师,出得南少林。
战英见惊儿憔悴不堪:“惊儿,没事吧?”
楚楚可怜的惊儿拉着战英的手乞求道:“我要我师傅哥哥,我要回去。”惊儿眼中的泪水已不听使唤地往下滑。
战英温情地安慰道:“惊儿别伤心,我带你回去,去找你的师傅哥哥。”战英怕她心神不宁,两人同乘一匹马,飞奔着朝南阳而去。
战英带着惊儿终于回到帅府,惊儿回到自己房里,战英放好图谱见众人都不在,马上去打听统帅的去处。
刚跨出大门迎面碰上了云开,云开欣喜道:“战英回来了,惊儿在哪里?”只见云开欣喜的脸上转为纳闷:“战英,见你这么神情不安怎么啦?”
杨战英无奈:“统帅,图谱已全部拿回,至于惊儿……”
云开安静的脸上现出不安:“惊儿怎么啦?”
“统帅别急,惊儿已安全到家,你到我房里来,我从头跟你细说。”
云开跟着战英边走边想:我的惊儿啊,你又怎么啦?
两人在房里聊了一会,云开愁眉紧锁,战英无语。
许久,云开起身:“战英,路途遥远,又得照顾惊儿,我云开谢谢你。”
战英叹息道:“我应该的,至于惊儿那里,你快去安慰安慰她吧?她一直喊着要师傅哥哥呢!”
云开感激地看了一眼战英,转身去了惊儿房里。
云开进去顺手关上门,见惊儿坐在桌边,脸上落寞无血色,那双美目虽还有平日的灵动之气却已显疲惫,整个人看去憔悴不堪。
惊儿抬头见是师傅哥哥走进来,心中茫然无助、满腹悲伤,那双美目看去更是依恋万分,嘴唇微微抖动,没等开口说出一个字,眼泪已止不住的滚落下来。
云开轻轻地皱眉,温柔地喊:
“惊儿。”
惊儿听得师傅哥哥在唤她,控制不住自己“哇……”的一声边哭边飞扑过来。
云开张开双臂抱着她,只觉惊儿紧紧地抱着自己,整个纤弱的身体颤抖不止。
云开埋下脸贴着惊儿的秀发:“惊儿,你还有师傅哥哥,别怕,有我呢!”云开听着惊儿凄婉的哭泣声凛然道:“惊儿别伤心,那奸贼我定不放过他。”
惊儿在哭泣中双手抱着云开的腰抬起头来,云开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那双泪盈盈的美目带着乞求之色:“师傅哥哥,师傅哥哥你千万不要赶我走,我要跟着你的,呜呜呜……”
云开温情地安慰道:“惊儿永远都跟着我,水云山庄就是你的家呀!记得爷爷让你拜我为师吗?你是有家的知道吗?”
惊儿忽而想到什么,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云开:“惊儿爹娘,爷爷都死得这么惨,师傅哥哥,惊儿害怕,真的很担心师傅哥哥你。”
云开肝肠寸断,搂着惊儿捂着惊儿的头,把那张凄楚的脸埋在自己胸前,执着坚定地道:“那奸贼,我一定要让他绳之以法,还那些在天之灵一个公道。”
许久,云开鼓励道:“惊儿,别哭了,为了那些帮助过你的人好好活着。”
此时门外响起敲门声,“请进。”云开喊着见进来一群人,黄英、徐将领、战英,三人围着惊儿。
“我是你黄姐姐。”
“我是你杨哥哥。”
“我是你徐叔叔。”
“还有我是你如风大哥。”如风面带微笑,温情无比地走了进来,大家都伸出一只手一个一个叠上,期待地看着惊儿。
云开伸手牵过惊儿的手叠了上去,用自己温暖的大手盖在惊儿娇小的玉手上。
黄英道:“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团结在一起守城、锄奸。”
大家相视会心一笑,惊儿眼角划过一丝幸福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