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这个令人精神紧绷的帅府大厅,黄元帅端坐中间脸上威严,面颊块状肌肉僵硬的像是刚刚冷却的生铁疙瘩。左边坐着愁眉紧锁的黄英和神采奕奕的云开,右边坐着不动声色的徐将领和神不守舍的战英,中间站着的就是那个守卫士兵方振。
黄元帅心情沉重:“一人当班的李树昨晚在图谱室被人勒死,而且,遗失的图谱在图谱架上重现,我认为……”黄元帅用那利剑似的眼神扫视着这些人,见他们没多大反应,说明今晨的命案都已了解。“我们先来还原命案过程,凶手昨晚拿走了图谱,放在一个隐秘的地方,也就是我们没有搜查到的地方。由于发现得早采取了措施,凶手并没有机会把图谱带出帅府去。也许是他良心受到谴责?也许是他无法继续作案?于是选择了归还图谱,做得干脆利落也许永远不会被人发现。对于图谱室的建造结构大家都清楚,除了有人看守的大门并没有其他出口,当他想尽办法进入图谱室放好图谱后,没想到却被李树发现,或者,只有干掉李树才能把图谱放回原处。为了不惊动别人,武艺超群的李树被活活勒死,可见……”
黄元帅顺势朝周云开看了一眼,见他依然平心静气,一边的黄英却急着想说什么,却忍住了。右面的徐将领脸上闪过一丝冷笑,而杨战英无精打采地坐着一动未动。那站着的方振低着头胆战心惊,仿佛他是凶手被捉现行一样。
黄元帅站起身中气十足:“这个人的武功极高。”话音毕,除了守卫士兵方振不敢抬头,其他人都朝周云开看去。
只见周云开忽地起身,心想这分明是冲着我周云开来的,无奈的是眼下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自己不在现场,便走到黄元帅面前恭恭敬敬问道:“还有其他证据吗?”
黄元帅见周云开余兴未了,哈哈大笑两声:“还要什么证据?图谱遗失的那两个时辰,就你、战英和那被灭口的李树可以进入图谱室,李树是被害者,可以忽略不计,剩下的就是周统帅和杨将领。”
黄元帅大步走到战英面前,那威武的样子令战英一哆嗦,双眼惊慌地看着元帅。见他用命令的口气大声问了战英一句:“你的武功能不发出一点声音而勒死李树吗?”
战英被问得呆那,甚至忘了摇头。
“杨将领的武功最多和李树打个平手。”黄元帅气定神宁转头看着周云开的背影:“周云开,你还有什么话说!”
周云开并未转身,也没回头。黄元帅认为他这是证据确凿无话可说,便一挥手喊道:“来人,把周云开拿下。”顿时,齐刷刷跑进来六个士兵站成一排,各个士兵脸上都还留有惊诧的表情。
厅里的黄英、徐将领急得束手无策,各自在脑海里思索着命案的发生经过,希望能找到新的证据。
战英坐那皱着眉,伸出手指点来点去,口中碎碎念着:“不可能……不对不对……应该是……”
周云开转过身来异常严肃:“黄元帅,这件案子是不是就这样结了?”
黄元帅仿佛并未卸下一副重担,心情更加的沉重:“我也爱才,你我共同守护南阳城,同生死共患难,甚至,我与你差点成了翁婿关系。”听到这里黄英已是泪眼蒙蒙,徐将领和战英见黄元帅讲到动情之处眼睛泛红,自己的情绪也跟着波动不已,听他继续道:“你的为人我一直赞赏,你的才能我也是钦佩不已。今天既然图谱归还,并未酿成通敌叛国之罪,那么……”黄元帅见一士兵匆匆进来,等待禀报,“那么,我后天去临安面见圣上,还可保你项上人头。”
云开听了这番话觉着可笑至极,本想,黄元帅平时虽然迂腐,鲁莽暴躁些,但做事是非常认真负责的,今天怎么了?处处与我过不去,云开的为人想必他清楚,怎能去干通敌卖国的不齿之事。气愤之余据理力争:“黄元帅,这么草率结案,其中有些环节是理不通的,李树一人当班不排除疏忽的可能性,而凶手盗了图谱后是什么原因又必须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里归还?图谱不比文字看一眼是记不住的。被李树发现后为什么一定要灭口呢?在座的几位进图谱室是没人阻拦的,也就是对李树不可能造成威胁。这么多的疑点可你却忽略不计?哈哈……你居然还想着保我云开的项上人头?”
黄元帅正待发号令,见门口的士兵又急着往前走了两步。
这时黄英开口了:“进来,什么事快说?”
那士兵上前来禀报:“尸检完毕,李树未受内伤,确定只被勒死。”那士兵伸手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李树左手握着一颗木质珠子,请元帅过目。”
黄元帅整张脸都是惊异,黄英、徐将领、战英一起冲向前来,那士兵把一个小盒子打开呈上。映入大家眼帘的是,一颗指甲盖一般大的朱红木质珠子,安安稳稳地躺在盒子中。
黄元帅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精神一直处于紧张状态中,仿佛有点疲惫,紧皱着那浓浓的眉,脸上的皱纹像刀刻一般,这颗珠子的出现仿佛又把他带入了起点,好比是新的一场战斗在等待着他。
黄英眼中含着泪,对着云开微笑,徐、扬两人也如释重负般,站到云开的身边。云开轻舒一口气,心想:至少赢得了时间!
黄元帅脸庞长圆,额上有三条挺深的抬头纹,举着这颗木珠子仔细地看着,:“这分明是门帘上的珠子,对,门帘上的珠子。”
这时黄英凑上前来,伸手拿过黄元帅手中的珠子,仔细地看着,由于激动她那白里透红的脸庞,像一朵初开的桃花般明媚:“这颗珠子看它光泽并不是新的而是使用已久,半边有裂缝说明是从绳子上硬生生拉下来的。这也说明李树的被害现场必定有这种珠帘,而图谱室并没有这种装饰品,换句话就是说,李树是被害后转移到图谱室的。”
云开一脸赞同地看着黄英,徐、扬两人精神都振作了不少。
黄元帅脸上显出自信满满:“这颗珠子一定是门帘上的,你们六人去把帅府所有的门帘全查一遍,看看哪里少一颗,或有什么疑点,快!”那六人得令又齐刷刷地跑了出去。
云开像是想到了什么提醒黄元帅:“我和徐、扬将领住在前院同一侧厢房,我们用的不是珠帘,而是幔帘。黄元帅,云开请求您好好查查,毕竟人命关天。”
黄元帅点点头非常认同,意味深长地对云开说道:“我不会冤枉清白之人,但,你们必须配合。”黄元帅又转向大家:“从现在起到案子结束,图谱室只有杨战英一人可以自由出入。还有,既然图谱完好无损,李树的案子必须查清,但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是守城,从现在起一切照常。”大家都点头认同,心中却都是满腹疑虑。
惊儿在自己房里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看情形师傅哥哥的嫌疑最大,虽然自己深信周云开不是那样的人,但实在找不到证据证明,真后悔自己昨晚没有盯着点图谱室,该怎么办呢?
晌午时分,云开坐在房里边喝茶边想着那件有趣的命案,图谱拿去的意图就是与人交换而得到巨大的利益,可是还没过几个时辰又放回了原处,是什么意思?如果是以假换真,那除了战英别人真的无法办到,即使有这样的高手也肯定不在帅府里。当然,还有可能就是复制一份,云开摇了摇头笑笑,怎么可能在这几个时辰里重描一份,需要多少个不眠之夜啊?更何况门口有守卫士兵,那方振是自己人,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他早来报了。目前最关键的是那颗木珠子,它到底是哪里的?全帅府除了黄元帅的住处,其他都已搜查过并没有可疑之处。
“师傅哥哥”惊儿笑眯眯地捧了一碗面条走了进来,她这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嘴角向上翘起温柔又可爱。“师傅哥哥,在想那案子呀?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吩咐惊儿,我方便!”
云开开心地拿起筷子赞道:“惊儿做的面条我喜欢,从昨晚到现在都处在惊变之中,这碗面就算是‘压惊面’吧!”
惊儿捂着嘴娇笑,云开刚吃了两口停下问道:“惊儿,你说说看那珠子,还能在哪些地方当做装饰用?”云开把问题抛给惊儿又低头吃他的面条。
惊儿歪着脑袋伸出手指头开始数:“门帘子,剑穗子,腰坠子……还有帐勾绳……还有还有……没了呀?”惊儿一脸的为难样。
云开嘴里含着一口面放下筷子,两眼露出惊喜的光,快速地把面条吞下:“惊儿过来,来。”
惊儿呆了一下似笑非笑,神情半信半疑朝窗外看了看轻声问道:“你是不是又要打发我走了是吧?”
云开被她逗得哭笑不得:“你现在怎么变得傻乎乎了,过来有正事。”
惊儿瞬间来了劲,坐到师傅哥哥身边一脸期待。云开轻轻地在她耳边吩咐着什么,只见惊儿认真的直点头。
惊儿笑容满面一边嘴里嚼着绿豆糕,一边蹦蹦跳跳来到洗衣房,见洗衣房的张婆婆正在分放各房的干净衣物,便亲亲热热地开口叫了一声:“张婆婆好。”
那婆婆一见是惊儿便咧开嘴笑,眼睛眯得成了一条缝:“姑娘,婆婆最喜欢你了,是不是又来帮我分发衣物啦!”
“我来分,省得婆婆多跑两趟,张婆婆对惊儿可好了,惊儿愿意帮您干活。”惊儿小嘴甜甜和张婆婆聊了一会,便起身干活,推着那个放满干净衣物的小车来到前院将领们住处。
分发衣物都在申时时分,将领们也都回到住处休息。
惊儿手捧一叠衣物跑进一个门口脆声叫道:“罗将领,我来送衣服了。”
“哦,今天惊儿姑娘送啊,麻烦帮我放床上,谢谢了。”
“不谢。”惊儿放好说了声走出门,拿了一叠衣服又去隔壁房间,见到何将领在桌子边忙着便热情道:“何将领,你忙你的,我帮你把干净衣服放床上去了。”
“惊儿姑娘,有你真好,真的是上得了战场,又下得了厨房啊!”何将领笑着赞美着。
“惊儿哪有那么厉害?何将领过奖了。”惊儿边说边出了门,接着送下一家,心情愉悦的干活也是一种快乐。
天完全黑了下来,半个银白色的月亮挂在树梢。帅府的大门外,急匆匆而来的如风被拦在门外,那门外士兵告知这些天外人不能入内,如风心中担忧,不知帅府里出了何事?
云开房里坐着黄英,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慰道:“黄英,这一天一夜够你忙的,可要注意身体。”
黄英脸上有些憔悴,这件案子困扰着她心神不宁:“云开,这凶手会是谁呢?帅府里除了我爹的住处,所有的门帘子都完好无损,被杀的第一现场会是在哪里呢?”黄英百思不得其解,求助的目光看着云开。
云开想了想问:“我现在就想知道一点,这个问题只有你能回答。”
黄英双眼布满了血丝,眼中疑虑重重:“你要问的是图谱室脚印是吧?”黄英疲倦地用手托着腮:“没有脚印?我非常不解那凶手是如何做到进入图谱室,哪怕是过后清理的也找不出一丝痕迹?”
云开听了仿佛预料之中,伸手拿过一个茶杯倒上茶水,递到黄英面前关心道:“先喝口茶,听我慢慢说。”云开看着她,眼里划过一丝怜惜,抖擞精神继续说着:“昨晚一夜的雨,然而,图谱室地上并无泥水脚印,说明那个凶手并不是从门口进去的。”
黄英猛地来了精神,迫不及待地看着云开。
云开脸上异常严肃,一字一句放慢语速:“图谱在遗失的那几个时辰里,也根本没有出过图谱室的大门。”
坐着的黄英直跳起:“怎么可能?”她惊诧得心一下子紧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