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自己刻的……不太好看,”他的声音微弱下去,“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能亲自送交于你,如今,这一切真的成真的,我已经很是知足。”他凄然一笑,眸中绝代风华如莲花般盛开,虽身着囚衣,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风姿清骨。
她呆呆地望着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小木人。一个不算多精致的小木人,甚至还有些丑陋,但看得出,他是费了很大的工夫才做好的,握着这个小木人,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浅浅的体温,那么熟悉的感觉。
“后来,我便来到了这里。你却不肯见我,我只有接受了成为奴隶的条件,我想有一天终会见到你的吧。”他又想起那天的火炉事件,一抹温暖涌上心头,“那日在昏迷之时,我依旧感受到了你的气息,我知道你就在旁边,可是我却无力睁开眼睛,无法当面与你诉说这日日的相思之苦。花怜告诉我,你要我离开,我当时就如坠入地狱般难受。”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也在轻轻地发抖。“我知道你终究还是不肯原谅我,如今看到你有了自己的归属,我真的很开心,沙华他,会比我更懂得珍惜你。”他又望了一旁的沙华,见他摇头轻叹,脸上写满了不忍。“曼珠,”青墨轻声唤她,“如今,便让一切在这里结束吧。我太累了,已经无力再坚持下去了。以我一命,换你一命,这是青墨今生做过的最值得的事情。”他夺过曼珠手中的白瓷酒杯,决然地将杯中之酒一饮而下。
曼珠猛地站起身来,想要夺过那杯酒,他的眼神让她心疼,让她无助,让她慌乱无比,那最后望向她的一眼,如剑一样刺进她的心中。
然而她终究是晚了一步,青墨的眼中露出凄凉的一笑,手中的杯子在地上绽开一朵绝美的白莲花,身子如寒风中的枯枝一般摇摇晃晃。
“青墨!”她惨叫一声,一把扶住他行将倒下的身体。
“曼……珠……”他对着她,露出一个浅而轻的笑,手想轻轻触碰她的脸,却终究无力地滑下,殷红的血顺着嘴角滴落在他的衣衫之上,盛开出比彼岸花更加鲜红的花朵。他太累了,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从此,一切都结束了吧。
“青墨!”曼珠声嘶力竭地唤他,眼泪如潮水一般涌上眼眶,点点泪水如桃花瓣洒落在他的衣衫之上。可他,再也看不到了。
可是,又是谁这样撕心裂肺地唤他?如此地哀伤,如此地悲切,他想睁开眼睛,却无法抵过一波一波袭来的倦意,他终于沉沉地,沉沉地睡去。
曼珠浑身轻颤,不可置信地望着怀中已然昏迷过去的青墨,她如发疯一般为他输入源源不绝的真气。一旁的沙华赶紧蹲下身子,搭上青墨的手腕。沙华轻轻一震,抬起头,眼神复杂地望着失魂落魄的曼珠,“曼珠……他已经……”他摇摇头,想要拉开一直不放弃的曼珠。她却如没有生命的木偶一般,只知道不停地为他输真气。
“曼珠!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一旁的银曦一把拉起曼珠,将她扯进自己的怀中,望着她漠然没有灵气的眼睛,心疼地拥着她。她却忽然眼睛一闭,昏了过来。“柔水!这是怎么回事?”他猛地转身望向一切的始作俑者,柔水,就是喝了她的酒,青墨才会这样的。
一旁的柔水被吓呆了,她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怎么会这样……”本来死的人该是曼珠的,如今,曼珠还好好地活着,却只死了一个不相干的奴隶。
“来人,将她带下去!”银曦沉着脸,吩咐一旁的侍卫。
“啊,你们敢?你们谁敢动公主?”柔水的丫环张牙舞爪地挥动着手臂,想要阻止那些侍卫靠近公主。
“哼,公主,她很快就会成为一个亡国的公主!”银曦冷笑一声,眼中射出冰冷的寒芒。
“你!”
“带下去!”他转过头,不再看那两只跳梁小丑。
“是!”
“阿曦,这是怎么一回事?”圣曷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发声质问。
“父亲大人,今日之事……实在意料之外,请给银曦几天时间来处理。”银曦恳求道。
“哼,你最好给我个交待。”圣曷拂袖而去,宴会中的人群窃窃私语,见圣曷大人离开,也逐渐散去,空荡荡的大殿上只剩下曼珠、沙华与银曦几人。
“青墨师弟!”柔水扭动着身体被带下去后,一抹水蓝色的身影蓦地飞至青墨面前。来人正是晚汀。她急切地蹲下身子,发现青墨已然没了气息。
“晚汀仙子?”沙华惊异道,“你怎么会来此?”
晚汀抬起头,叹了口气,“师尊算到青墨有大劫将至,特让我来助他渡劫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青墨师弟,你怎么这么傻……”
“青墨他……没救了吗?”沙华哀声问道。
晚汀敛去眸中的伤感,望了一眼银曦怀中昏迷的曼珠,又转过头定定地望着沙华,沉声道:“有。”
“有?是什么办法?”沙华急切地询问。
晚汀垂下眸子,转身背对众人,“师尊说,只要将青墨的血渡到重凝体的身上,并辅之以曼珠的一半妖力,便可救活青墨。”
“重凝体?”众人都有些不知所谓。
“所谓重凝体,即是指那些不是实体,而是以灵力凝聚起来的身体。”晚汀的声音依旧很低,有些飘渺。
“那我们到何处寻找这样一具身体呢?”银曦问道。
晚汀转过身来,扫了一眼众人,眼睛定格在沙华身上,“沙华便是最好的重凝体。”
众人都吃惊地啊了一声,连沙华亦是一脸的惊诧。“我?”
“不错。”晚汀点点头,眸中闪现出不忍,“沙华的身体并非原来的身体,而是师尊在他的元神散去之时以自身灵力为引为他凝聚的一具身体。”
“什么?!”沙华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原来那时的神秘人物是……”
“不错,”晚汀叹了口气,“正是师尊。”
“原来……如此……”沙华点点头。
“那么换血之后,沙华会如何?”银曦问道。
“毒血流遍全身之后,重凝体自然会土崩瓦解,最后……消散于天地……”晚汀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已经几不可闻,却被一旁的沙华尽收耳中。
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一手撑住椅子。
“怎会如此?那岂不是要以沙华的命来换青墨的命?”银曦责问。
晚汀缓缓地点头,内心亦是翻江倒海,当初师尊跟她说这个办法之事,她不住地哀求师尊是否有别的办法。而师尊只是告诉她,这一切要看沙华的选择,成与败都是青墨的命。世事怎能如此残忍,要一个人活下去,便要牺牲另一个人性命。天地难道不该悲悯众生吗?怎地如此不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