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一片树林边上站住,驻足不前。这树林是李唯所在的武山中学一处“有名”景点,由于学校建在市区之外的郊区边上,所以划地时还留下一大片小树林没有开发。不够学校没开发,学生倒是自觉地利用起来,一到晚上就有不少早恋的学生在树林里谈情说爱,只是此时当然寂静无声。
李唯正奇怪岳迦音怎么突然止步了,却见到她低头思索了一会,显然在犹豫是否要带自己进去。李唯皱眉对李唯说道:“我刚才太急,一时没过多考虑就把你带来了,现在想想还是有些不妥。”
李唯好奇道:“有什么不妥的?”
岳伽音摇摇头:“你难道没发现刚刚听到的惨叫声那么大,可整个学校都没人有反应么?”李唯一愣,之前倒没想到这点,刚刚听到的声音不仅尖锐刺耳,而且音量实在不小,照理说也该吓醒几人起来看看才对,可诡异的是李唯他们刚刚离开时,偌大的学生寝室区竟然半点反应都没有,这就有点反常了。
岳伽音:“你修行时间还短,不知道刚刚那声并非口出,而是魂魄受创时才发出的彻骨惨叫,因此只有我们修炼了魂魄的人才听得到。可魂魄无形无质,要让一人的魂魄发出这种程度的惨叫,可见其遭遇。”
李唯一惊,明白岳伽音没说完的话里意思是面前树林里多半有邪魔路数的其他修士。钟奇道传承的一些知识里,李唯只知当今各门各派,以正魔两教最为势大,正教以三清道脉、佛门各支为主,魔教以大小乘魔教为尊,除这两派之外还有无数鱼龙混杂的旁门左道,只是相比上述两教大多不值一提。岳伽音所在的峨眉派佛道兼有,就是正教里有数的大派,岳伽音作为峨眉的真传弟子,能让她皱眉的对手显然不简单。
岳伽音:“其实那天你遇到女鬼的时候我也察觉到了,可当时我离得太远没赶上。当天晚上魂魄出窍也是想找出炼制厉鬼的人,哪知道人没找着,倒是意外救下了你。”说到这岳伽音不禁莞尔一笑。
李唯:“这么说你来武山市就是为了找那个炼制厉鬼的修士?”
岳伽音摇摇头:“那倒不是,我本来就奉师命四处游历,这次也是师门有事要办,我才会来武山。”
李唯看她不提所谓要事是什么,也知趣不问,反而慨然答道:“虽然如此,身边有这种以生魂炼法的修士存在,我也不能放心,索性与你一起去看看。况且都这时候了,我一个人回去说不定更危险。岳大腿,你都是‘夜游’境界的高手,保护我这个一魄的小菜鸟应该不成问题吧?再说了,我李唯也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啊。”说完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岳伽音苦笑一声:“我其实也只是四魄修为,只是借助了师长的一件宝物才能‘夜游’而已,你可别对我抱有那么大的期望。”岳迦音对所谓“还手之力”自然不信,但李唯说的也不无道理,让他独自返回未必安全,何况年青一代里自己道行算得上是翘楚,就算胜不了对手,保住李唯安然退走也不是难事,随即点了点头,吩咐道:“那你小心点,记得跟着我。”
岳迦音左手掏出一张粉红色的信纸,小心叠成一只纸鹤,右手捏伏魔印,口中念道:“荡魔天王,重重金光。少阴少阳,魂归无常。阴司有令,速擒魍魉!”念完这咒,她微微张口,对着纸鹤吹出一口气,只见纸鹤轻轻扇起翅膀,就此活了过来,绕着岳迦音飞了三圈,悬停在岳迦音面前。
李唯见这粉红色的纸鹤颇为可爱,心说岳迦音看起来再怎么成熟干练,到底也还是女孩子,打趣地瞧了眼岳伽音,把对方瞧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则伸手忍不住就摸向粉色纸鹤的尾巴。哪知道纸鹤未等他碰到,就直直转过身来,喝出一声浑厚粗犷的嗓音:“瓜娃儿,莫挨老子屁股!”
李唯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差点没背过去。岳迦音忍住笑,向李唯解释:“这是我峨眉秘传《玉皇金章》中的秘法,可以荡魔天尊之名,号令阴司鬼卒。这位是阴司的将士‘魏大哥’,被我请来附在纸鹤上,帮我们找附近邪魔修士的!”
峨眉是正道有数的大派,素以佛、道双修著称,派内高人有僧有道,两家皆有无上传承。这《玉皇金章》就是峨眉派道家一系的顶级道书,相传为九天之上的太昊玉皇大天尊所传,包含十八道大咒,三十七道小咒,凭此可借来仙神之力,神通广大。岳迦音念的这道“荡魔天尊擒鬼咒”练到深处,就是饿鬼道中的鬼王、阴帅也能拘来,只是她现在法力还浅,还发挥不了许多妙用。
粉色纸鹤点了点头,继续用粗豪的声音应诺道:“既然是小菩萨有令,小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事就包在俺身上!”说完,就直直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李唯被这粉色纸鹤的声线震惊到,两眼圆瞪的模样让岳迦音再也忍不住笑,只是招呼上李唯追向纸鹤。路上岳伽音像是不放心一般随口向李唯说起前因后果。李唯这才知道,原来岳伽音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入道,只是那时也只是闲时上山听讲,边学些炼气的功夫,直到两年前法力小成,他师傅大吉神尼让她四处游历以作历练,她就自己上路,在全国游历,一边四处打工赚取路费,一边积功行善。那天救下李唯也是巧合,她那天也感知到了那只女鬼的气息,只是来不及赶到就已失去踪影,后来趁着夜深人静才出窍寻找,又碰巧救下了李唯。
纸鹤虽然只是普通白纸做成,但被岳迦音从阴司请来一名鬼卒附在其上,可以寻找到附近阴邪气息找到里面魔道修士的踪迹。路上岳迦音正色向李唯说道:“其实早几天我就知道了高志强和高义的事,只是怀疑这座学校里藏有魔道修士,才借实习的名混进来打探。你那天遇到的女鬼和红色邪光,都是魔教法术,而且看其路数,颇似消失已久的‘地狱道’传承。”
“地狱道?”李唯艰难地在脑内思索,终于在记忆深处挖出这三个字的含义。不同于道释两家,邪、魔两道门派众多,光是魔道就分有大乘魔教、小乘魔教、人间魔教。大乘魔教号称传自天外天,道法多是来自天人、修罗两族,故又有天魔道和阿修罗魔道之分,又因这派魔法专指七情六欲、五毒恶根,传说是直接来自无上大魔的神通道法,所以称为大乘魔法。
小乘魔道则传自六道中地狱、畜生、饿鬼三恶道,这三道中的生灵生前都有大罪孽,所以死后被打入恶三道受罚。哪知道部分生灵竟然因此修得独特魔法,尤其是其中地狱道中的魔头,能借来十八层地狱中的业力刑罚,最爱折磨沉沦众生。这些道法被三道中的魔头传入人间,建立起了小乘魔教,最盛时竟然在凡间建立了十八座人间地狱。
当然各门各派互相演化,许多门派的传承早就说不清了,就以道教为例,不少旁门修士虽称道士,却也修行了些魔教法术,因此这类修士只是不被归在正统的三清嫡脉之内,却没人管他穿八卦袍,念无量尊了。只是岳迦音说那道诡异红光是地狱道的传人施展,所指的自然不是这些只学了些皮毛的旁门野修,而是得了正经小乘魔教传承,只是不知道是来自哪一座地狱罢了。岳迦音细心嘱咐李唯的原因也在于此,魔教中人也不一定都是恶徒,但地狱道却是例外,该派受功法影响,多有心狠手辣,残忍歹毒之辈,否则也难练成里面的道法。
李唯听了有些畏缩,但还是紧紧跟在岳迦音身后,小心说:“这不是有你么,反正只要我安心跟着您老人家,肯定不会有事的。”岳迦音这时倒没有谦虚,反而点了点头,也是鼓励李唯,免得到时临阵失措。
纸鹤飞到一处,忽然停下,转头对岳迦音汇报:“禀告小菩萨,您要找的人就在前面,您一定要小心。”
岳迦音刚点头,就见到四周忽然阴风大起,吹得天昏地暗,最奇怪的是周围的树木草地却纹丝不动,好像那摧骨销魂的阴风只是幻觉。
“小心!”岳迦音显然不觉得这是幻觉,提醒了李唯一声,就掐起宝瓶印,一道金光冒出,将阴风牢牢挡在光外,不得寸进。那只纸鹤却来不及逃,被阴风一吹却不知飞向何处去了。
就在这时,一个晦暗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用一种嬉笑的语气说道:“本来我只想在学校炼我的法,没想着要把其他人怎样。没想到我躲开你们,你们却非要多管闲事,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了!”
两人一看对方也是学生打扮,只是不知是哪所学校里的学生,心里一冷,李唯上前一步:“你刚刚在里面做了什么。怎么我听到有人惨叫?”岳迦音此时也劝道:“道友,生魂炼法素招天厌,就是魔教之中也少有人如此做。你也是与我们一样新近入道,何必走上这种邪路?”
“邪路?”那人好像听到最可笑的笑话,弯腰笑得眼泪都要冒出来,“我怎么没听人和我说过,狗屁邪路正路,我可不怕这些。你说魔教里也没人敢这么做?那你可记住了,我叫周琦楷,以后这名字自然会传遍天下,到那时候再来看看是我这邪路厉害,还是你所谓的‘正路’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