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是杀人的坟地,回忆是美好的晴天。
如果你也回忆起我们的往事,那段流光溢彩的岁月,你心里会泛起怎样的涟漪呢?我端起了酒杯,杯中的酒,难以入喉,心中的话,难以说出口。
丁丽儿走在大街上,一阵风吹过,几片叶子落下,丁丽儿定睛一看,叶子已然发黄。
柳城的街道热闹非凡,马上就到中秋了,街道两旁都挤满了卖水果和月饼的小贩。丁丽儿望着小摊上那些梨子、苹果、葡萄,腹中一阵饥饿。她虽然很想吃这些东西,可是身上却没钱了。
两天前,她和她的心上人私奔,带足了盘缠。然而心上人却在她从客栈醒来的第一个早上,消失不见了,连同她的包袱以及所有银子。她在明白一切之后,痛苦的说不出话来。也不敢回去兰村的家里,生怕父亲雷霆大怒。
就这样,她在柳城徘徊了两天。
身子早已感到虚弱,原本殷红的嘴唇也变得没有血色。她恨那个骗了她感情的男人,却又忍不住的去想她跟他在一起时的快乐。
那天丁丽儿在家中后院里看鱼缸中的金鱼,一个断了线的风筝落在了她的脚下,她仔细一看,好一只漂亮的风筝,上面还题了两句诗:愿得佳人心,白首到天尽。
就在她看得入迷,突然有个声音把她从思想中拉了回来。“小姐,那是我的风筝,可以还给我吗?”她寻着话声抬头一看,一个俊俏的少年正爬在墙头,笑嘻嘻的等她答话。
就这样,她和他便开始认识,开始接触,开始倾慕,开始相恋。再到后来,开始瞒着大姐和小妹谋划私奔。她清楚的记得他那天在月下跟她讲的话:“丽儿,你们家是大户人家,你的爹爹肯定看不上我这种穷外来户的,我们私奔吧!我们去白头偕老!”她被他的话感动着,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她的心彤彤直跳,爱情在心中剧烈绽放,于是没想多久,便终于答应了他:“好,我收拾好了,就跟你走”
“你能不能多带点银子,我,我这里不是很够。”
“好!”
她想,我心中爱他,就跟他走。爹爹和娘虽然多会生气,但毕竟家中还有姐姐和妹妹安抚,说不定等一段时间过去,爹爹和娘便会同意我和他的事儿,这样我们又可以回来……
然而如今,一切美好都破碎了。她终于明白了他不过是个骗钱的货色,他拿了她的钱便偷偷走掉,留下她一个人不管了。
她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原本在家,她是最受宠的二小姐,姐姐温柔大方,平时总让着她,妹妹乖巧懂事,总由着她。她喜欢馋嘴,平时见着了好吃的水果和点心便要吃个不停,不管有多少点心送到她的屋里,第二天早晨,便保证被吃个精光。饶是如此,却也没有吃胖,她仍是三姐妹中最漂亮的那个,却也是最任性的那个。
而如今,她却一个人流落在这柳城的街头,不敢回去,满心落寞,两天来都忘记了饥饿。客栈老板看她可怜,便留她多住了一晚没有收钱。第二天早上,苦口婆心告诉她去回家吧,她谢过老板,便走了出去,现在,她终于感受到了有一丝秋天的寒冷,肚子在叫了。
可是身上却也没有任何钱了。
突然,远处一片喧闹,然后传来了马蹄声,得得得,一阵尘土掠起,小摊贩们都径向骑马的人去看,就在此时,丁丽儿站在小摊的一侧,偷吃了一个馍片。
骑马的人在六味酒楼前停住,跟随骑马人的,是一队黑衣黑裤的精壮汉子,大约有十多个人,每个人腰间都挎着一把弯刀,似是番邦的武器。
烟尘散去,骑马人的面貌逐渐显现出来。只见他身材魁梧,手臂粗壮,满脸的络腮胡子显得十分凶神恶煞,腰间别着一个明晃晃的令牌,令牌上写着天狗二字,原来是柳城天狗帮的人。
天狗帮是柳城第一大帮派,势力遍及柳城及其下六个乡镇,帮会的总部设在哪里无人得知,据说其帮会成员已达五百人之众,其中不乏江湖有名的好手。在帮主和三大长老的带领下,天狗帮在柳城无恶不作,沿街商户每月要按时缴纳十两纹银,才能够得以保身。当地官府虽对天狗帮很是怨恨,然而天高皇帝远,柳城地处荒凉,军备废弛,当地官府所有的衙役和捕快加起来不过一百多名,根本无法和天狗帮抗衡。官府虽屡次上报朝廷,然而上报奏折都如同石沉大海,渺无回音。时值朝廷微弱,江湖鼎盛的时代,天下各地的绿林好汉犹如黄河之水滚滚不断,朝廷忙着管控那些大头目就已经很头疼了,哪里还能顾得上柳城这个小地方呢。
骑马人便是柳城天狗帮第三长老,名叫张广生,使得一把三十斤重的鬼头大刀,江湖人称鬼头张,曾经在官府围剿天狗帮的时候一夫当关,砍杀十多名衙役好手,使得官府再也不敢对天狗帮有所动作。
鬼头张此刻就坐在六味酒楼门前的马背上,六味酒楼的掌柜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大声喊道:“恭迎张大爷光临本店,张大爷有何吩咐,里边儿请,请!”
鬼头张仰脸大笑:“哈哈哈,本大爷和弟兄们今天办差累了,路过此地,快去准备上等客房,好酒好菜,统统端上来!”
掌柜赶紧附和道:“好,好,快去给张大爷和弟兄们接风洗尘,张大爷,您请下马。”
鬼头张把头一甩,抬腿下马,腰间的鬼头大刀没有刀鞘,被太阳照的精光闪闪,晃着远处众人的眼睛,鬼头张大手一挥,抬脚便走进六味酒楼,随同他的十名黑衣汉子,一齐跟在身后。六味酒楼里正在吃酒的人面面相觑,低头望着桌面,谁都不敢再发出声音,亦不敢再吃桌上的饭菜。
鬼头张上了二楼的雅座,店小二急忙把桌子擦了又擦,把酒菜一并端了上来。一共八碗八碟,对应八素八荤,酒却只有一壶。鬼头张斜眼看了下那个小壶,忽而震怒,手掌一拍,骂道:“妈了个巴子,这一小壶连放老子的一泡尿都不够,你敢用这个打发老子?拿酒坛来!”
店小二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声,唯唯诺诺道:“小的该死,该死,大爷息怒,小的这就取大坛来!”
“快去!啰里啰嗦的。”鬼头张道。
酒又重新上来,鬼头张道:“这才像样,去,把老子的马牵了喂饱,要喂上等的草料,否则我剁了你的头!来来来,弟兄们,一起坐,一起喝!”
十名随从这才一齐坐上来,等鬼头张动了筷子,才纷纷吃了起来。
在鬼头张和他的随从们在六味酒楼大吃大喝的同时,丁丽儿却是腹中饥饿,虽然刚才趁人家不注意偷吃了一块馍片,可对于她自小在家饱吃饱喝来说,那哪儿够呀。可现在大家都回过神来了,各顾各的生意,她又不能偷吃了。
丁丽儿这个人长得很美,她的一双眼睛忽闪忽闪,溜溜直转,然而眼皮却是一单一双,别样风情。她的脸棱角分明,相比较寻常美女鹅脸蛋的清秀,她倒是长得有点江湖义气,男孩性格,嘴角的那颗小痣点缀在她的脸上,却有点像不完美的完美了。
丁丽儿此刻已经不想再走了,实在是很累。两天以来,她把这段私奔的感情思考了无数遍,终归还是因为自己在家太无聊,也太过单纯,便轻信了负心人的话,现在被骗了财,万幸却没被骗色。自己虽然回到家里会很难堪,但终究还是得回去的,太阳照常升起,日子照样得过。爹爹是个计算很清的男人,回到家中,一定会责怪自己不懂事乱跑出去,又会责怪家中损失金银了罢。
就在丁丽儿思考如何回家之时,街上却又起了异乱。一个人被从半空中扔下,摔在月饼摊的旁边,滚到丁丽儿的脚下。丁丽儿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