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内一片萧条凄冷。
王府里的下人被悉数遣散,忆华的书房被黑暗吞噬,没有一丝光亮。我站在门前,连手指贴一贴那扇门都觉得痛彻心扉,迟迟不敢进去。
几个时辰前,我看着月忆然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到他还说了些什么,脑袋里木木空空,什么都不复存在。我不敢相信他的所说,那会把我自己推向无尽悔恨的谷底,却不能不信。
忆华他就是这样的人啊。
他若真狠得下心,要杀早就杀我了。
忘了是怎样跪求于月忆然带我来见他,想必定是一个撕心裂肺的场面。是,我想见他,疯了一样地想见他,哪怕只剩最后一眼。临走前深深看了鬼凤一眼,他明白我的心思,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悄悄回到魅玉中同我一道回了王府。
林淋雨没有阻拦,想必她肯定也看出了我的决意。她只说她会每晚回这个宅子,让我有容身之所,衣食无忧。我很感激,攀上月忆然的背时神色很是决绝。我被他背到护城河边,突然想起自己和忆华的初见,温婉一笑。在护城河下用地道连通的另一端,他将我打下地牢,我偷了他十根金条。
我告诉他自己真正的名字金贝壳,又直言不讳地唤他一声“小不点”。
如今却被这个“小不点”用性命护着,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月忆然和我双双跳下护城河,开启了地牢之门,由于地势的原因,河水最终不会倒灌,只是地牢入口处有及膝的积水。我浑身上下全湿透了。
忆然没有跟来,他说他并不好在此现身,月老头下午时撤走了凌王府所有下人,把他第五个儿子丢弃在这自生自灭。忆然说,他在书房。
他原本是想把忆华安置在我和他的卧室,可是在忆华还有意识时坚决不肯,忆华说,他满身的血污会把床弄脏,金贝壳那丫头似乎有点洁癖。
我深呼一口气,揉揉酸涩的双眼,“吱呀”一声推开门,闻到浓浓的血腥气息。
孕妇本身嗅觉敏感,稍有腥气便容易作呕,我强压着干呕的欲望,一步一步缓缓走至他时常休憩的床榻旁,这十来步,我仿佛走了十来年。
忆华真的躺在这里,空气中有他微弱均匀的呼吸,越来越轻……
“谁……”他开口成音,却喑哑低沉。
原是他醒了。他这样昏了醒,醒了昏,怕是很久了。皇帝老儿当真这么心狠,连个伺候的人都不给他留下么?
我衣衫湿漉漉的,不敢离他太近,怕碰到他伤口弄疼他,挑一个伸手可触却不算近的地方跪坐在他身旁。我不想说话,只想这样就着明朗月色看着他。
他的脸似乎有些苍白,但即便这样依旧棱角分明,长长的眼睛半阖着,生出一股帅气。我爱极了他这个模样,忍不住缠着手抚上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他一惊,旋即顾不得全身伤痛抓住我的手腕,惊呼一声:“贝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