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息道既然分门类。可有高低层次之说?”
一日,云小山坐在一园林假山上休息,汗流浃背,背阴处的许证道正举着葫芦邀日。
“人族用息,三门类之下繁衍千种,究其根本均是为了人族的崛起。各道执各业,术业有专攻,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懒洋洋的话语从脚边下传出。
“哦。”
“不过……息之大成者,却是自有成就,天地关怀,大浪淘沙,未尝不能分出高低贵贱。”
“那他们都被称作什么?!师傅你到什么成就了?”云小山急匆匆问,突然感觉脑袋一凉,原来许证道浇了壶酒在他的头顶。
“感觉到什么了?”
“酒?”
“还有什么?”
鼻头微嗅,“酒香,三年……”
“还有什么?”
“……”
“唉……”许证道翻过身子和他背靠背,省去了师徒之道,徐徐抚着胡须:“教了你多少次,感息万物!我倒了壶酒在你的头上,你觉得是酒;若是把一盆炭炉子扣在你的脑袋上你才会觉得烫吗?”
“凉?!”云小山一惊,知道刚刚已经犯了一个大错。
“感化天地,先行感化自己。你自作聪明提前说出答案,虽然身体知晓凉意,却不能说出,这才是层次的差距。一些人往往重视结果,可早已把原本的初愿给忘的一干二净。”
“看似一个小小的不同,但在荒妖的生存法则与道法万物面前,却是本质上的差距。一个是推测中自作聪明,一个早已逃离。”
“师傅你是说只有反哺才能归真?”
“不,我是说先把自己照顾好才能有心思感知。”
“……”
“感息之道,自开始修行以来便区分于顿息刃息。”
“初窥门径,预知危险,只能叫作自食其力,达到了太始古人的最基本条件;熟能生巧,本性化境,这才算异于常人,可以于洪荒自保;小有所成,扶风杨柳,堪堪算是大雅之界,保家护国便是最高成就;神游太虚,摘花飞叶处窥万物千秋,总算有了个名号,称为‘瞬息’……”
“而这一切的评价等级——以生存为纲。”
云小山正听得着迷,见他不吭声以为睡着了,刚想去摇便听到——
“以后若是达到了瞬息这个地步,便离开大夏吧。”
“为什么?”他一愣:“不是说小有所成便可以保家护国了吗?难道到了‘瞬息’反而要背井离乡?”
“到时候你便知晓了。”许证道起身,拍拍屁股:“不过你要到达那个境地,少说也要十年过后了……今天的训练还未结束,等小清那丫头来了可别告诉她是我给你脑袋上浇的酒。我可伤不起她那刀子嘴和灶火棍。”
“呵呵,这里就咱们两个,我又不喝酒……”
云小山咧嘴摇头,看着夕阳的“绿影”渐渐将他笼罩,最终消失不见……
……
“怎么办?咱们这个样子不就是等着被砸嘛!”云小山拉扯着楚长风。虽然有些惊讶他对于瞬息的知晓程度,但更加在乎现如今的情况。
“慢慢爬到屋内的墙角处吧,那里要安全些。”楚长风已经扶在石阶上了,抽着青筋挪动身子。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们可不认为那位“瞬息者”会在意两个人的死活,果然很快……
一层肉眼可见的蓝色球形屏障朝着南方而来,瞬间把整个北穆城掩盖,从两人的身体内透过也不见停顿。
“这是瞬境!”楚长风拉着云小山爬到水墨坊的墙角处,大喘粗气:“没想到瞬息者的息道如此深厚,把整个北穆城掩盖都不见停歇。”
“嗯,听闻瞬境之中无所遁藏,施展手段亦游刃有余。这次的危机应该可以解除。”云小山点点头。
一息不到,楚长风有所感触,抬起头便见一黑色漩涡静静在天空浮现,好像无中生有中就缓缓放大,在空间之中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最终成型,黑色身影也伴随着阳光照耀显出模样——
长发飘飘,宫衣袂袂,英朗身子的白胡子老头瞪眼伫立,眼望着被几人围攻的齐平。
“这就是瞬息?”云小山也抬头,此时反而有些疑惑了。
在他的脑海中头顶上的那个瞬息者息感虽强,但周围的息流明显少了些灵动,仿佛被奴役一般困锁于他的周身。
“师伯!”齐平一听到声音就睁开了眼,看到熟悉的笑脸顿时充满了希望。可一想到孙苦的牺牲,泪花翻涌,喊道:“孙师弟因为几人的围攻不幸遇难,请师伯为他做主!”
说着便要下跪,可立马便被清风扶起。“孙苦的事情我知道了,可怜的孩子。”老人声音虽有悲伤,但眼神还是清冷的如黎明前的星辰。
抬起头看向天空中散乱的黄道十二座,沉声道:“听闻鬼殿建立之初便有鬼主效仿大夏制度,专立黄道宫以正视听,且上有冰火乾坤将四人统帅。暗中布排,勾心斗角各大势力反目,用以祸乱朝纲,为患人间。而今看来,这统领之人却是如同传闻一般,胆小如鼠之辈!”
“哈哈哈!大哥你听!这老头子仗着一口文邹邹的语气,竟把咱们黄道宫说的如此不堪,实在是高兴的紧呀!”
“呵呵,是呀小弟!都听说天下文人最会骂人不吐脏字,而且越是如那纹龙殿学士般内心不堪和道貌岸然的小人越凶。而今看来确实如此。”
云小山一听暗暗称奇。世上众人多被世俗道德绑架,一方面希望跟随儒家盛典积极入仕,修身平天下;另一方面更希望走自己喜欢的道路,任他东西南北方,我自逍遥踏歌去。而今听到不知在何处的两人,对这瞬息强者的“赞叹”多加喜爱,实在让他惊讶。
周围又传来声音,万街回响。
“久闻瞬息瞬境大名,身在其中可如万感一心,全身通透无比。老爷子不知今日前来,可能为我等表演一番呀?”那位大哥戏谑,仿佛对瞬息者的来临丝毫不惧:“就先把我和弟弟找出来如何?”
齐平在一旁又羞又恼,握住剑柄准备上前,可身形突然一顿,看到师伯“稍安勿躁”的眼神,突然心中一沉:这个师伯生平暴躁,怎么今日一反常态。
只见老人左手一握。
嘭!
下面一直焦躁的荒妖好似突然被袭上一拳,整个身体随着脑袋贴在地面的塌陷沉了进去。方圆十几米处,同时顺带有小丑,地面全全粉碎成灰,可惜对一旁的小丑而言,并没有什么作用。
连身体都没有反应,他侧着脑袋去看荒妖的情况,面具背后“喀喀”的响声抬起头看向空中的作俑者,已经表示了他很愤怒。
这让瞬息者有些意外,但还是没有在意他——
“如何?”
心里叹了口气,他虽然不知晓两人的使用了什么手段将自己隔离出他的瞬境,仿佛不存在一般。但他知道这些人攻击北穆的最终手段必是这头鬼脸,只要把它打残,就不信他们不现身。
但很不幸的是,他走了一步险棋。
两个更加威严的红袍法师左右单膝下跪在那小丑面前,脖颈处的银环清脆碰撞。黄道十二座亦无例外,除去龙座依然在头顶操作着阵法,已经齐齐跪在了小丑身侧,仿佛请求原谅。
“咳咳!”不屑。
“咯咯!”随着丝带解开,拆下木质面具。
“喀喀!”陡然出现的滔天银丝如同发丝般从小丑的脚下涌出,密集如两片手掌般撑开,根处竟还有些血丝仿佛这些银丝已与他连为一体,带着小丑划过天际。
“这是!”瞬息者与齐平一惊。
“这是刃息化形!”楚长风说出了答案,随之还有苦笑:“与瞬息处于同一阶段的实力,看来双方有的拼了。”
云小山摇头:“不是势均力敌。”
作为感息为主的强者,连敌人的息道深浅都没有探出来,很明显这位瞬息强者的功夫不到家。
刚才他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位瞬息者的周身息流动有些生涩,仿佛用尽全力在封锁着它们的流失。现在看来,这位瞬息大人不是身有暗伤,便是通过了外力协助强制提升了修为!
云小山知道他们押宝押错了,必须在这天空中的战斗结束以前。找到小清,尽快离开北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