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间的确是叫人憋屈的很，旁的也就是算了，还要和皇后还有嘉和处在一块儿，太子更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其实多半也是因为他听着那屋子里头太子妃痛苦的嚎叫是一声高过一声，他实在是有点难忍，索性就打算出来走走。
还好是皇后原本也就不想太子在这里守着，所以自然也就是没有什么意见。
太子在廊下站了一会儿，突然就听见里面的声音顿了下去，太子妃哀嚎的声音不见了。
他正是觉得奇怪呢，突然有听见另外两个小丫鬟在窃窃私语。
“刚才皇后娘娘那话是什么意思呀？”
“什么什么意思，不该你问的，你可是千万不要问。”
“哪里是我要问什么，只是我觉得奇奇怪怪罢了，什么叫做按照规矩办事儿？说的大抵是有点吞吞吐吐的，可都是皇后娘娘了，难道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吗？”
另一个小丫鬟的声音更低下来，“你没见着那屋子里头除了皇后娘娘之外还有旁的两个主子吗？”
那一个声音就更奇怪了，“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都是娘娘的孩子，理应是最最亲近的人了，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吗？”
“嘘，你可是轻着点吧，这事儿要是被旁的人听见了，你我可还有什么活路啊你以为？”
“你这说的我是越发的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儿啊，你都要这么藏着掖着？现在也不必了，这会儿人可不就都是守着太子妃那边去了，谁还有闲工夫管咱们在这儿说什么呀。”
太子原本听个两句，以为是小丫鬟在说闲话，他素来是宽待下人的，这两个小丫鬟到底也是没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又是这样避开人的，他也就只当是没有这件事，想着自己避过去也就是了。
但是越听越觉得这话里头似乎还有点别的东西在。
太子顿住步子，没有再走，真的就停留在这屋檐下头，隔着一个转角，听那两个小丫鬟继续的在说。
“和你说也是不要紧，总归这个到时候你也肯定就是知道的。”
“到底是什么事儿？”
“还看不出来吗？太子妃娘娘只怕是要不好了！”
什么？就是太子也是吓了一跳，险些就是要跳出去呵斥这些小丫鬟胡乱说话了。
“你可别瞎说！”另一个小丫鬟表现的更是惊讶，声音也是轻下来，“这话叫旁人听着你肯定是要掉脑袋的。”
“若是当着旁人你以为我会说，当然是不会讲的。”她声音低低的，“那嬷嬷出来便说，胎位不正，这明显就是不好生的意思了，皇后娘娘又只说按照规矩办事，你说这规矩是什么规矩？”
“什么规矩？”那小丫鬟竟然真的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而站在拐角那一边的太子，如今才是感觉到一盆冰水直接泼到了自己身上的那般透心凉。
整个人是上上下下的，就好似是全部都凉透了一样。
刚才没有注意到的很多事，齐刷刷的都涌上了心头。
皇后在听见说胎位不正时候下意识看他的眼神和表情。
似乎是带了点惊慌的。
还有皇后说，“按规矩去办”时候语气的轻描淡写，但是总感觉那身边听见吩咐的奴才们表情都变了下。
他当时只是一味的在担心，压根就是没有留意这许多事。
而这两个说闲话的小丫鬟，才是点明了这一切的人了。
那小丫鬟就说，“这宫里头还能有什么规矩，你是不是傻？”
当然是去母留子。
宫里头女人的命素来都是卑贱的，能为皇室诞下一儿半女，似乎就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那些皇帝后宫的芸芸嫔妃尚且如此。
这堂堂太子妃就更是这般了。
她一开始嫁入皇室的任务就是延绵子嗣，而现在遭遇了这样大的危险，当然就是要牺牲自己了。
皇后对太子妃不会有什么很多的感情，对于她而言，什么也是比不上自己的孙子的。
太子妃没了没关系，只要有皇长孙，那很快就会有下一个太子妃，京城里头可不知道是有多少贵女对此趋之若鹜呢。
所以，皇后根本就是不会愁这些事的。
在这当中，唯一可怜的牺牲者，就只有一个太子妃。
甚至没有人是要去问太子妃的意思，是要保大还是保小。
因为……似乎不重要，只是皇后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完全敲定了太子妃的生死。
太子难过起来，更多的是愤愤不平。
他和太子妃感情很好，轻易也没有想过要换太子妃。
对于太子来说，孩子即便是这个没有了，下一个也还会有，可是如果太子妃没有了，那之后可就是真的没有这个人了。
太子猛地回头，不再去听那两个小丫鬟还要说什么，他连忙就是朝着里间去了。
而太子的脚步一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那两个小丫鬟对视一眼，很默契的闭上了嘴。
不再说这个话，只是低着头各自去做各自要做的事儿去了。
仿佛是等在这里说了这样的一通，全部都是为了此刻太子在这里听上这么一会儿。
太子已经是进了里间，皇后换了一盏茶，但是很显然的是夜太深了，皇后如今都是已经昏昏欲睡了，太子进门的时候就看见皇后是刚刚打了一个哈欠。
她睡意朦胧的看了一眼太子，“不是叫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吗？怎么出去眨眼的功夫又回来了？”
太子抿唇，大步走到皇后的跟前，然后低着头看她，“母后，太子妃是不是生产不太顺利？”
皇后的眼皮子一跳，从刚才之后，就已经没有人出来回话了，如果没有回，就说明事情没有改变，只怕是里面还在折腾，可是太子妃的哀嚎声轻了下去，安静下来的太子府越发的是叫人觉得慎得慌。
皇后掀了掀眼皮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本宫不太明白。”
太子就说，“母后不明白吗？那母后还说，按照什么规矩行事？”
皇后愣了一下，然后就说，“太子，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为什么？这是我的太子妃！”太子语气猛地就大了起来，他扭身去看身边的小丫鬟，见她低着头，似乎就已经是准备退出去的样子。
毕竟眼看着这太子和皇后母子俩似乎是要有了争端了，这当奴婢的若是还不退出去，只怕到时候就是会殃及池鱼了。
可是太子没叫她走，只是说，“你现在就进去，告诉里面的人，不管是嬷嬷还是稳婆，或者是太医，必须要给本宫保住太子妃，哪怕……哪怕……”太子深呼吸了一下，“哪怕是保不住孩子。”
皇后立刻惊呼，“太子！”
“立刻进去，若是太子妃出了什么差池，本宫就叫里面的人都给太子妃陪葬！”
皇后拍了桌子站起来，“你敢！”
那丫鬟立刻就是跪了下来，都要抖成筛子了。
她是没想到这样的事儿怎么就到了自己的头上，这好端端的太子为什么偏偏是指到了她的头上。
太子看皇后，“所以母后早就已经是做好了打算，这胎不好生，就算是要太子妃去死，也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是这个意思吗？”
皇后表情冷酷，“她是太子妃，为皇室延绵子嗣原本就是她的责任和义务，如今皇长孙都已经是在她的肚子里这么久的时间了，难道到头来为了她的命舍弃了本宫孙子的命吗？”
“那又如何？”太子声音也大了起来，“母后又能确定那一定就是儿子吗？若是个女儿，母后是不是就只当是没有这个孙女了。”
“怎么会是女儿？！那么多太医看了都说八成是个皇孙，你偏偏就要说这样的话来气本宫是不是！”
太子眼神落下来，“不管母后怎么说，儿臣都是一定要保住太子妃的。若是没有太子妃……”
太子袖子一甩，“母后就也只当没有我这个儿子好了，从此就只带着你的皇长孙过日子吧。”
太子绕开跪在地上的丫鬟，自己走到了产房前面，然后扬声说，“给本宫保住太子妃，不论什么办法，本宫只要太子妃安好，旁的……旁的都可以放在后面。”
里面的人瞬间就听见了太子的声音。
太子妃刚走了两圈，现在真的是一点都走不动了，刚刚是重新躺下来，现在是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多了。
可听见了太子的声音，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
太子又说，“保不住太子妃，这屋子里头的人，本宫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原本是听了皇后吩咐进来的嬷嬷如今抖了抖，她看了看稳婆，又低头看了看自己。
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皇后娘娘的吩咐，太子殿下的威胁，这母子俩怎么都不是站在一块儿说话的吗？！
稳婆暗中撞了撞她的手臂，低声的问了一句，“到底如何。”
到底如何，你问她……那她也是不知道啊！
而太子妃身边的嬷嬷已经是有了底气，“都听见了没，这是太子殿下的吩咐，若是有些人还敢在这里耍什么阴谋，到时候我出去定是会在太子面前好好告你们一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