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竹林,叶子就伴着叶子“哗啦哗啦”的在聊天。
李静雯疾步向竹室走去,但走了好久,却好像怎么也走不过去。
整个竹林里响着李静雯急促的脚步声和脚踩在竹叶上“咯吱咯吱”的声响。
“竹叔,你让我过去啊!”
眼看着竹林出口,却怎么也走不出去的李静雯,焦急的喊着。
“静雯,你回去吧!”
竹叔突然出现在竹林出口,右手拿着酒壶,左手拄着拐杖。
“竹叔,兄长他也是为了我,要罚一起罚。”
李静雯奋力向前跑去,却发现怎么也无法靠近。
“静雯,你知道的,一码事归一码事。萧家小子有萧家管,李家小子就由李家管,这才是道理。”
竹叔似是一直看着地面,并不曾抬头。
“我知道,竹叔,我知道兄长做错了,你只是让我见见父亲。”
李静雯不再努力向前妄想冲破这迷阵,只是低声恳求道。
“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出口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而竹叔不见了。
李静雯不敢耽搁,只得快快的踏着小碎步向竹室而去。
刚一进门,就看见李丞相背着手站在室内匾额前。
那匾上刻着,静。
“父亲……”
屋子里一个下人都没有,只点了一方烛台,整个屋子又暗又安静。
“静雯,今天去哪了?”
李丞相就像话家常一样,静静的站在匾前慈祥的笑着问道。
“今日和若晴受七皇子邀约,去了南山。”
李静雯弱弱的答道。
“七皇子啊!你觉得他怎么样?”
明明灭灭的烛光晃在两个人的脸上,但这时谁都没了笑意。
“温和谦逊,文弱书生。”
李静雯想了想说道。
“哦?你竟是这样看他的?”
李丞相突然转过身来盯着李静雯。
“那父亲是怎样看他的?”
李静雯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李丞相。
“他是一头狼,他有一头狼具备的所有优良品质,但他不是一个好人。”
李丞相仔细的看着李静雯的表情,似是想在那个表情中看出什么。
“这我倒看不出来,不过今日他胜了若晴一场,武艺不错,只是我以前从不曾知道。”
李静雯诺诺的说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但有一些事情现在的你应该知道了。”
李丞相又转过身去看着匾额说道。
“请父亲训示。”
李静雯跪在了李丞相的旁边,静字匾额之下。
“三百年前,那时候还是乱世,饥民遍野,盗匪横行。李家一开始不过是一处小村落,不堪盗匪骚扰,就组建了自己的护卫队,渐渐有了规模,便安居一隅。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些避难的人,那些人把身上的银钱都给了我们,只求庇护几个孩子和女人,当时族长动了恻隐之心,就把人留了下来。”
李丞相的声音很飘渺,似乎是沉浸在了那段久远的故事中。
“那些人是坏人?”
李静雯好奇的打断了李丞相的故事。
“他们不是坏人,但他们是带来厄运和财富的人。那些人带着秘密留在了村子里。直到有一天,来了好多盗匪就为了让我们交出人来,那些盗匪骑着马,拿着刀。但族长没有同意,年轻的壮士们拿起了武器。那是特别血腥的一夜,死了很多人,但幸运的是大部分的族人都还活着。”
李丞相悲伤又庆幸的说道。
“父亲,当时族长为什么不把他们交出去呢?”
李静雯疑惑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既然他们守着秘密,那么就算是交人出去我们家族也不能幸免于难吧!况且那都是些妇孺,又如何真的忍心送出去送死呢!”
李丞相摇了摇头说道。
“那然后呢?”
李静雯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的听着。
“然后那些人中一个为首的妇人与族长彻夜长谈,第二日所有人收拾了能带走的东西,就这样离开了故土。”
“那个女人把秘密告诉了族长?”
李静雯惊讶的问道。
“是啊!全族宁死也不肯吐露的秘密,就因为我们的庇护说了出来。祸兮福兮。”
李丞相叹了口气说道。
“那到底是什么秘密?”
“那女人是西族人。那时候的西族久居山间从不与外族接触通婚,后来在迁徙的过程中发现了一座铜矿山。但西族信奉山神,不愿破坏山神的子民,就默默的离开了。没想到族里的姑娘爱上了上山砍柴的樵夫,一次彻夜长谈中说漏了嘴。那樵夫发现了天大的财富自然不肯就此放过,不断地向姑娘询问铜矿山之所在,可那姑娘至死都没说。再后来那樵夫以铜矿山之利联络山间盗匪,西族几乎被灭族。”
“真是可恶,这世上怎会有这样不知廉耻的男人。”
听了故事,李静雯气呼呼的握着拳头。
“那时候所有人都挣扎在活着与死去的边缘,没什么比活着或者说更好的活着更重要的事情。廉耻这种东西没有人真的在意。”
“那然后呢?”
“然后那西族女子带着族人去了铜矿山,一部分人秘密的开始挖矿,一部分人进到黑市中开始经商,挖出来的铜就从黑市中慢慢的流了出去。渐渐的我们越来越富有,有了自己的商队,自己的护卫队,自己的镖师,家族之财越来越多,这时候那些西族的孩子们也长大了。”
“他们提出了什么要求么?”
李静雯皱了皱眉头问道。
“他们要求分走一半的家产离去报仇。”
“一半?也是,铜矿山本来就是人家的。而且父子之仇、姐妹之仇、亲友之仇,乃至灭族大仇不可不报,报仇也是人之常情。”
李静雯惊讶了片刻就冷静了下来。
“是啊,因果报应终循环。族长无法阻拦,就给了家产中大部分的银钱让他们离去。再后来我们辗转来到了齐国。”
“难道说故事里的西族就是那个被陛下灭族的西族?”
李静雯因激动而颤抖着声音问道。
“是啊,但西族没有被灭族,曾经被灭过族的人总是知道如何保护自己。”
李丞相摇了摇头说道。
“可这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