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
塔莉垭看到一座祠堂,远处的景象令她有些窒息,里面有一个男人,似乎是一名剑客,他坐了下来,低垂着头,下巴快要抵到胸口。长风卷起他茂密的黑色长发,看起来要么是在睡觉,要么是在冥想。塔莉垭松了口气,起码这不是一个诺克萨斯人。
当她正想走入祠堂搭话时,一道雷声猛然响起,伴随而来的是猛烈的震动。
“这里怎么会有雷声?”塔莉垭抬头看了看,原来这不是什么雷,而是雪崩!厚实的雪层与岩石剧烈地摩擦,隆隆声很快变成了持续的刺耳呼啸。塔莉垭看向山顶,大雪仿佛一条白色瀑布,向山脊扑落下来。
她一时间竟不知道干嘛,手忙脚乱,她也来不及呼喊祠堂中那个似乎在睡觉的男人了,不过祠堂离这里有些距离,雪崩似乎对他没有威胁,或许这才是他保持不动的原因吧。
塔莉垭目光瞟向山脊,没由的想到了“沙兔”的朋友们,她立马竭尽全力凝聚起精神,想象着粗大的石脊中生出岩石的画面。一排巨大的石板从山脊中猛然凸起。岩层高高地罩在她的头上,而雪崩也恰好冲到跟前,重重地砸在上面,发出一声雷霆般的震响。
雪流撞在这块新生的山坡上,溅起晶亮的巨大雪瀑,塔莉垭长处一口气,她可是完完全全的超常发挥了。她成功的保护了自己和沙兔们,但雪还没有停止,雪流将这块凸起的岩石当做了跳板,溅起晶亮的巨大雪瀑,直向远处的祠堂盖去。
雪崩没过几秒便停止了,它还顺便赶走了冷冽的风。前所未有的寂静压在她的头顶。黑发男子不见了踪影,估计已经被埋进了冰雪和乱石之下。虽然她自己逃过了雪崩,但她的心口却泛起了难忍的绞痛:她不仅是伤害了无辜的人而已——她把人直接活埋了!
“织母啊。”塔莉垭自言自语。“我究竟干了什么?”
塔莉垭踏着大腿深的积雪,不顾一路踉跄打滑,急急忙忙地赶下山。她好不容易从诺克萨斯入侵舰队上逃脱,现在却一不小心就把她看到的第一个艾欧尼亚人给弄死了。
山谷里高大的松树一半都盖在了雪里,之间树冠不见树干。祠堂也只有尖顶支出了雪地。远处悬着一串破旧的经幡,现如今扭曲纠结在一起,勉强指示着山谷的尽头。塔莉垭的眼睛紧张地搜索着雪地,寻找着被她活埋的男子所留下的任何痕迹。她记得最后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好坐在屋檐下。也许那能救他一命。
当她终于远离了雪崩的范围,来到了祠堂附近时,在靠近树丛的位置,她看到雪地上伸出了两根手指。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去,紧盯着那对苍白的指头,连声说:“千万别死。千万别死。千万别……”
塔莉垭小心地跪下来挖开雪层,她原以为看到手指能说明那个男人被埋的并不深,但过去以后他才知道,他只是把手举的很高而已...
塔莉垭的双手几乎不听使唤,却死死地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她牙齿打战,全身发抖,手心完全感觉不到脉搏跳动的迹象。
“要是你还活着,就帮帮忙吧。”她对着雪下喊。
塔莉垭放开他的手,站起身退后了几步。她将麻木的双掌贴在雪地上,努力感应着雪地之下的岩石,这对她有点难。
岩石,碎石遍地,或许她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才能完全发挥她的实力,就像她刚刚那样,拉出一块巨大的岩石保护小动物。魔力缓缓流转着,然后在她的脑海里汇聚成形。那是一幅暗淡的画面,粗粝的灰色,上面覆盖着一层白布。
塔莉垭在脑海中紧紧抓住这幅景象,将那抹灰色从积雪深处扯出来。雪地上溅出一大片冰晶,一道花岗岩的石条高高耸起,顶上拖着一个人影。岩石的顶端微微颤动着,似乎在等待她的指示。塔莉垭四下看了看,不敢贸然就把他放下来,于是把石条推向树丛,打算让枝条接住他。
花岗岩猛然拔高,将男人推向了不远处的松树,结果力度差太多了,男人一声闷响直接跌进了雪地里。
“啊!要是你刚才还活着,现在也千万别死啊。”塔莉垭一边说着,一边跑向他。阳光开始渐渐消退,乌云飘进了峡谷。雪很快就要来了。塔莉垭这次正常了,她在岩壁里开辟出一个不小的岩洞。
塔莉垭已经精疲力尽,她往手心拼命呼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弯下腰,伸手碰了碰他的肩膀。男人发出了低沉的痛呼。塔莉垭还没来得及后退,只感到一阵劲风,伴随着一道闪光在眼前划过——一把冰冷的利刃抵在了她的喉咙上。
男人断断续续地呢喃着。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让他双眼翻白几乎晕厥过去。他手中的剑歪斜下来点进了雪中,但他仍然握着剑柄没有松手。
第一片雪花擦过了塔莉垭的脸庞。“看起来,你应该是很难死的。但是如果我们呆在这里,等风暴一来,那就很难说了。”
男人的呼吸声几不可闻,但至少他还活着。这次男人没有反抗,塔莉垭伸手穿过他的臂膀,把他往岩洞的方向拖去。
冷风再度刮了起来。
塔莉垭拾起一块棕褐色的圆石,点了点头,她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洞穴的深处:衣衫褴褛的男子仍然倚着墙,双目紧闭。她往嘴里塞了一小块肉干,那是她从男人的口袋中摸到的。他应该不会介意的...
她回身走进洞穴,温暖逐渐包围过来。她先前堆砌的石板仍在传出阵阵热量。塔莉垭半跪下来。年轻的恕瑞玛人闭上眼睛,精神集中到层叠的石板上,她回想起炽烈的阳光铺在沙漠里,她只要这么想着,石板就能发出绵绵不绝的热量,这是她的小把戏。
干燥的暖意袭来,她松开了外套的扣子,全身也放松下来。她开始摆弄起刚刚捡到的圆石。在意念的作用下,石头转起圈来,顶端渐渐凹陷下去,最终变成了一个石碗。她满意地拿着新的餐具再次走向洞口。
一个微弱的男声从她背后传来:“你就像是麻雀在拣食。”
“麻雀也会口渴。”她顶着嘶叫的寒风盛了一碗干净的雪,再折回来,把石碗放在面前温热的石板上。
“你捡石头要用手吗?不像是织石人的手段啊。”
塔莉垭双颊泛起红晕,绝不是因为石灶的温热。
“你还生气吗?那场雪崩,还有——”
男人笑了笑,挪了一下身子。
“无需解释。”他牙关发颤,唇边却仍弯着一丝笑意。“你大可以扔下我不管的。”
“是我的错,差点害死了你。我不可能看着你被雪活埋的。”
“多谢。虽然我觉得,没有你最后那一下我现在可能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