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锋身上的肌肉不由得绷紧,汗毛乍起,练到王锋这等程度,对于危险的直觉精准无比,已经成为身体的本能。
踏步流星,燕过无痕,来人是一个高手。
离王锋所在的院落还有几百米,那人长啸一声,声音清晰地传来,“此地倒是风景秀丽,是葬身的好地方。”
王锋看清来人,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穿玄衣,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只不过男子两鬓有些白发,多了一些沧桑之感。
王锋扎步,握拳,准备迎接大敌。
几个呼吸的功夫,中年男子就已至王锋面前,伸出长臂,五指张开,一掌朝着王锋打下。
仿佛一座大山压来的压迫感,让王锋的全身绷紧,身体机能爆发到了极致。
“是开窍的大高手!”王锋一瞬间已经有所明悟,来不及多想,形意半步崩拳打出。
砰!
王锋直觉像是打在了一堵墙上,掌心的暗劲汹涌澎湃,力若龙象,比王锋不知强了多少倍,暗劲入体,犹如无数柄小刀,切割着肌肉,疼痛无比。
噗地一下,王锋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十几米,落在地上,这一刻,全身都提不起力气,整个人仿佛已经去了半条命。
“不错,竟然还能挡住我一招。”中年男子点点头,目露赞许,“剩下半条命,刚刚好,打死了,就不好玩了。”
说着,中年男子抓向王锋。
就在此时,一个咳嗽声响起,令中年男子的动作停下来。
只见一个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正盯着中年男子,赫然是王锋的师傅。老者脸色阴沉地说道:“打伤我家的人,还想抓走,有问过我吗?”
王锋是老者从小养大的,情若父子,如今被打伤,老者岂能不心疼。
中年男子轻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
说着,中年男子转身一拳打向老者。
“师傅,小心。他是开窍的大高手!”王锋强忍着痛意,提醒道。
师傅与自己的功夫差不多,自己都不是眼前这个神秘男子的一合之敌,况且师傅,王锋心急如焚。
砰!
一拳交击,周遭为之一震,草屋晃了几晃,差点塌倒。老者稳如泰山,而中年男子却退了几步。
王锋看呆了!
没想到师傅竟然能够挡下开窍大高手的一拳,这还是那个经常败在自己手下的师傅吗?
中年男子眉头一皱,紧接着舒展开来,“没想到,还有两下子。”
“再来!”中年男子收起轻视的心理,再次攻向老者,长腿如鞭,砰砰砰,一连串地击打。老者握拳,时而如龙虎搏杀,时而如燕鹰翔击,形意十二形技击之法被老者运用自如。在院落内,两人的身形时聚时错,地上的落叶被带起的劲风击打得上下纷飞。
两个开窍的大高手,拳意如铁,轰击如雷,远在几里之外,都能听到轰鸣的动静,处于近处的王锋更是觉得炸耳,震得气血共振,极为难受。换做自己对上任一人,恐怕一拳就能被达成肉泥。
“横扫千军!”“江海奔腾!””风卷残云!”中年男子腾起,腿快得几乎只剩下重重残影。
老者稳如磐石,动作看似慢,但恰到好处地挡住中年男子,一拳,一拳,像是一个极为认真的打铁匠,将拳法内敛,练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
高手过招,不能有丝毫懈怠。
两人都将精气神提到了极致,这是搏命厮杀。
老者毕竟气血衰败,不及中年男子,几个回合下来,老者已经有些喘息,抵挡中年男子有些力有不逮。被中年男子的腿法扫中,砰地一声,结结实实地打在身上。
“老头,你输了!”中年男子厉笑一声,乘胜追击。
中年男子腿法极为厉害,手上功夫也不弱,五指成爪,鹰爪手凌厉如勾,一抓之下,抓住老者的肩骨,五指入肉,抓出五个血洞,看得王锋目眦尽裂。
“师傅!”王锋喊道。
老者脸色平静,“胜负未可知,我还可以打出三拳,你能挡下再说。”
老者忽然扎步如弓,整个人的精气神在这一刻凝聚、升腾到了极致,双手合拳,对着冲来的中年男子,一拳砸下,一拳落,如山崩。
中年男子骇然,全力接住这一拳,被震得浑身麻木,气血翻腾。
老者箭步向前,行如耕犁,不等中年男子喘息,第二拳紧接着砸下,二拳落,犹如海啸涛涛。
噗地一声,中年男子忍不住突出一口鲜血,惊叫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我教中的开山崩拳!”
老者没有回答,第三拳紧接着落下,三拳落,撼动天地。
中年男子奋尽全力阻挡,因为他知道老者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挡下第三拳,那么自己就将胜了。
轰!
王锋感到地面都颤动了一下,中年男子被第三拳砸得跪倒在地,仿佛一座雕像般,没有动静。
老者身形晃了晃,没有倒下,口中喃喃地轻声语道:“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你……你……”中年男子抬起头,口鼻和耳朵都止不住地流着鲜血,睁大了眼睛震惊地看着老者,然后轰然倒下。
老者身形晃动了几下,也倒了下去。
“师傅……”王锋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连滚带爬地来到老者身边,只见老者睁着眼,看着天空,气息虚弱。
“终究是老了。”老者声音很轻。
“师傅……你会没事的,我现在去找……找大夫。”说着,王锋就要离开,却被老者抓住手腕。
“不用了。”老者笑道,“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刚刚的三拳耗尽了我的心力,还好,我杀了他。”
“师傅!”王锋只觉眼睛一酸,悲从心来,眼泪如珠,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人是白莲教的使者,开了六窍的高手,我虽然开了八窍,但毕竟老了,气血衰败,差点不是他的对手。”老者苦笑道。
“白莲教?”王锋脑海闪过那朵白莲纹身,“师傅,难道你也?”
“不错,我也是白莲教中人。白莲教有着千载历史,隐于江湖暗处,但江湖之中,庙堂之上,市井之中,无处不存在。我原本是教中坎字坛第七使,十八年前,被派入义团中,掀起了那场动荡……”老人追忆道。
关于义团运动,王锋也从小听说,那一个个英雄人物,来自江湖,却为国为民,让人敬佩。没想到,自己的师傅,竟然是其中的一员。
“义团之中,我认识了许多豪杰,他们一身侠气,为得是安邦定国,与他们接触后,我才明白自己错了,白莲教布局数百年,为的就是扰乱天下,乱世……他们到底追求的是什么,连我也不太清楚。于是,我决定叛出白莲教。义团失败后,我侥幸逃脱,原本想舍身取义,但那一夜,在一堆尸体中,听到了一声婴啼,遇得到了你,给我了活下去的希望,将你收养至今。”
“这么多年来,隐姓埋名,过着默默无闻的生活,其中很大原因就是为了躲避白莲教,没想到,还是遇到了。天意啊!”
“锋儿,当年我从白莲教习得了开风门、天宗、至阳、命门、魂门、大椎、脊中、意舍八处大穴的法门,现在传给你,开窍凶险异常,但乱世之中,生死之间才有大突破,也是你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老者将开八处大穴之法一一道来。
王锋很快熟记于心。
“江湖险恶,功夫须藏于身,要小心白莲教,不要牵扯太深。接下来的路,我不能陪你走了。”老者看着王锋,目光中有欣慰、有遗憾,最终在嘴角凝成了一缕笑意,溘然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