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六月十五这天,胜利村村南的王福清老汉一家是“喜鹊登枝,财神敲门”。
他们父子四人花半年时间打出的采煤“口子”,被两个操南方口音的外地投资人相中,双方以四十万元价钱成交。
王老汉今年六十有二,祖上给人家打窑洞为生,如今到了他这一代,自己已在窑土堆里“滚”了三四十年。
时间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当时国际能源市场异常火爆,山西煤炭业也“水涨船高”,借势升温。
凭借自己几十年来给人家挖窑洞时练出的“看山”本事,他“看”好山脚下一处地方,就发挥自己的强项——挖!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当他们父子几人挖到近百米深的洞底时,乌黑油亮的煤炭层赫然出现在他们的鼻尖眼前!
几个月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父子几人释然而泣。
石头缝里“见了煤”,犹如半夜捡到一颗夜明珠。而有了煤,就意味着他们父子几人有了支配自己人生命运的金银财宝。父子三人欣喜之余,又一个难题摆在他们面前:如果要大规模开采,就要投入近百万资金。
正当王福清老汉为钱发愁时,这天下午,有两个南方人找上门来,要求买下他们这个可以现成的开采“口子”。
王老汉和儿子商量后,说可以谈谈。
此后一连三天,这两个人在坑口附近一直转悠,对煤质、产量、交通、给排水、电力等等开采因素进行详细考察。
其实王老汉不想卖这个“口子”。不过,他知道,如果自己干的话,将会在资金上面临很大的压力,再说老三结婚还要花钱,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而此时如果卖掉“口子”,就解决了自家的燃眉之急,再说自己只要有一身力气,在老家这样的“口子”应有尽有。
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再说这两个买“口子”的人也是个内行,他们要求把“口子”价格压到四十万,但当时没得到王老汉的同意。
当双方的谈判在价格上进入了胶着状态时,他们看了坑下煤层后表示,开采不多久就要“过垅”。而这项工程则必须要一些“挖功”一流的矿工来担当,这也正是王老汉父子的“强项”。
这天,他们两人来到王老汉家里最后表态说,坑下“过垅”工程到时优先考虑以十万元承包费和王氏父子“合作”。
这时的王老汉再也拖不起了,因为他未来的亲家一连三次催他赶快把女儿娶过门,他手头缺的正是这笔钱。
就这样,“生意”成交了。
于是,对方把“过垅”工程的工钱预付一半给他们。
交钱的日子定在农历八月十五,双方交易地点在坑口外。
“一手交钱一手交坑”。拿到现金后,王老汉让三个儿子把窑衣穿上,分别把钱塞进裤裆里,等天黑后才分别回到家中。
其实在当地,经常有人专门做卖“口子”的生意,而且为数不少,王氏父子把宝贵的时间和力气花在“过垅”工程上,实在划不来。
“黑口子”,“口”均一命
刘家庄,一个坐落在小山腰上的小村庄。
站在村口第一家窑洞顶上,放眼向南望去,在四周是延绵不绝的山脉,它不同于江南山峰的奇、秀,也没有北方大山的俊、朗,它庞大而不失丰腴,低矮而不失气度。远远望去,就好象是一个即将临产的孕妇的大肚,或者是一个智者的额头。
目之所及,整个视野均被密密麻麻的小“口子”覆盖。
远远望去,仿佛是一张张吃人的虎口,又似一眼眼埋人的墓穴。
“黑口子”,在这里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就是国内媒体和官方表态中所说的那种开采手续的各种证照、资质不全的“非法煤矿”。“黑口子”的第二层意思,我们可以按照当地人的“称谓”来理解,就是指刚刚挖出煤的“黑洞”(还不是‘矿’)。但在生活中,简称叫“口子”的人还是很多。
当地人在寻找地下煤层时,从地面往下会挖掘出“小洞”,这种刚刚见到煤层,但还不具备大规模开采条件的“洞”,当地人就给出一个约定俗成的称谓,名曰“口子”。山西大多数的中小煤矿,都是从“口子”这一环节过来的。所以从这个角度讲,当地每一座煤矿的“开采史”,都是矿工们在地下石头缝中经历了生与死“洗礼”的历史。
好在煤矿不忌讳生死,往往是这个坑位刚死了一位“挖工”,马上就会被拉出去,煤老板就赶快组织矿工清理完现场,随后就有人提着镐头来前任矿工挖煤的原位上“继承遗志”。接着煤老板按当地“行规”给矿工家属一笔抚养费(一般地,因坑下事故每导致死亡一人,死亡矿工家属每户可得三万元)。
“黑口子”在当地出现的过程,也是不断有矿工为之付出生命的过程。
下煤窑、挖“黑口子”有极大的风险,这一点当地人谁都知道。但是没办法,这是由山西当地特有的自然条件所决定的。
山西地处黄土高原,扒土取煤时往往要通过松软的黄土进入煤石层找到煤,假如是开采一个中小型煤矿,这个距离需要数百米甚至近千米(特指“‘坡式’坑口”型煤矿)。
在这个过程中,长长的黑洞里面用坑木支架是不多的,这在无形中就增加了矿工伤亡的概率,而在没有见到煤层前,对煤老板来说,“挖洞”过程中发生的一切开销、投入的回收都是未知数。
有道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煤老板在此时此刻优先考虑的是自己的“付出”与“回报”。用坑木支架,当然是要花钱买,这笔钱煤老板自然不会白白预先支付,去打水漂。这样一来,坑洞坍塌的概率也大大增加。
“在我们这里,到处都是吃人的‘口子’,一天到晚在里面钻,哪个‘口子’里不埋人?一个‘口子’一条命还是算少的啦。”当地农民说。
“当然”,他说,“一个‘口子’一条命也许言过其实,但我们面临的是一个‘矿难,矿难,无矿不难’的残酷现实。”
也许不用多久,“无矿不难”的事实就会在每个煤矿上演,也就是说,这只是个时间问题。
财富的积累:血淋淋,肉麻麻
人人想发财,发财人人想。
当你置身于一个让地能生金的风水“坎位”时!
当你伸手承接了一个能让天上掉馅饼的“时运”时!
这又有谁能说得清在命运机缘与财富时空的“交汇处”存在的偶然与必然、侥幸与笃定“二八”开的人生宿命?
这一切,只有煤老板的传奇经历能解释得清。
山西是我国久负盛名的煤炭大省,山西人一直有靠煤吃煤、靠炭吃炭的“传统”。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国际煤炭市场进入另一番境况,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煤炭产能过剩,煤炭市场几近萧条。
这时,一些小煤矿老板利用国家在煤炭领域管理方面的“政策缝隙”,在煤炭行业管理和税费政策管理方面打出“时间差”,这在一定程度上为他们的“发家致富伟业”以“超低成本”式的手段和捷径上奠定了发展基础。
后来,国际煤炭市场逐渐升温,黑黑的、毫不起眼的煤,价格直线上升。而由于煤老板的开采成本基本上不上升或上升得幅度很少,所以煤老板们满心欢喜地迎来“事业”的“春天”。于是,在山西,一时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许多百万富翁、千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
当然,除了市场因素之外,还有其它许多主客观因素促成了煤老板的“奇迹产生”。总括起来,煤炭老板的财富来源主要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山西煤炭产业在其发展进程中,出现的对市场调控的“政策性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