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英下课几乎懒得出去,他也不出去。她趴着睡觉时,他也跟着趴着,要不就跟好友在那边讲话。
有次来找他玩的黄鑫用笔偷偷画她的手背。
其实齐英没有睡着,她只是懒得跟他计较。接着,她就突然听见袁方木特地压低的带着薄怒的声音:“别碰她!”
话落,黄鑫就将笔收了起来。
齐英保持着不动的姿势,眼睛却眯了眯。袁方木确实是与其他男生不同的,他更和善、更正直。
日子就一天天过去,她习惯袁方木不时的搭话,一成不变地搭话。
这天,袁方木照例问:“今天,天气不大好,感觉要下雨了。”
她点头。
果不其然,他又问:“今天是星期三吧?”
齐英终于放下手中的笔,直直地看着他说:“对,你昨天问星期几,我告诉你星期二,今天你还问当然是星期三,还有我可以一并告诉你,明天星期四后天星期五”
听完,他就笑了。
齐英也忍不住笑,这个考试屡屡第一的人,记性有这么差吗?或者说他搭话的方式只能一成不变吗?
袁方木却想,难得她一次性说这么多话,难得她肯对着自己笑。
从那天起,袁方木明显觉察到齐英的变化,她不会特意冷着脸对他,他笑她也能回报以微笑。
他觉得很有成就感,整个班上唯有他跟她比较亲近。
那时,他并不觉得自己对她有什么特殊的感情,直到那一次英语补习。
他们的英语老师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小青年,胖胖的矮矮的,对教书充满了热情。他给他们讲自己的学习经历,讲自己的梦想,还牺牲周末的时间为他们补习。
补习那天,整个学校空荡荡的,班上愿意来的人也寥寥无几。快九点时,他回头看着身后空着的桌椅,想也许她不会来。这样想时,门口却响起一个细小的声音。
“报告。”
他抬头,正是她。
她缩着头等老师回复之后便走了进来。
外面正下着三月的胧朦细雨,雨珠缀在她的头发上,一闪一闪的。她难得的没有穿校服而是穿了一件合体的白衬衫,将她整个人托得光华夺眼。
他看着她就忍不住勾起了微笑,她似乎感觉到他的视线也抬起了头,看清是他,便露出灿烂的笑容。
他喜欢看她笑,也经常看她笑。可是,今天她的笑仿佛格外灿烂,能直直地击中他的心,能让他莫名地慌张,让他难以遏制加快的心跳。
那天早上,袁方木没有再回头,而是静静地看着黑板,很认真的听讲。
休息时,他也是握紧了笔,似乎专注地做着笔记。但只有他自己清楚,一早上他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整个人恍恍惚惚,只听见自己的心砰砰砰,一下又一下地跳动着。有什么东西从那个地方破土而出,它发芽,成长,有一天还会将他的心牢牢困住,直到他无力逃脱。
那天早上补习一结束,他就迅速地收拾东西,然后落荒而逃。
他不敢回头看她一眼,只因为怕她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
他的心思是他喜欢她。
齐英发现袁方木愈加频繁地回头,回过头也不言语,看着她桌子的一角就陷入神游中,她觉得奇怪,抬头刚想问他什么事,他就急匆匆地回过头去了。
有时候,他回头看着她,没等她回神,便转向珂珂借东西。甚至,他有时候回头只为了跟珂珂闲扯几句,齐英觉得古怪但转念一想就释怀了,他和珂珂原本处得也不错。
只有袁方木心里明白,他只是单纯想要转头,即使没看她,即使跟她说不上话,只要知道她就在那边,就会莫名地感到安心。
他开始期待着去上学,期待每天见她时那种带着心慌的雀跃。
齐英也觉得教室没那么可怕了,每天一进教室,袁方木就仿佛有感应一般,立刻笑着迎接她。
他笑她也笑。
甚至有的时候,袁方木回头看着她笑,她也跟着傻笑,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也不用说,就能感觉岁月静好。
他们的默契不在于言语,而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在他的帮助下,她的学习又进了一个台阶。
那一次,金德子点名让一些同学去办公室集合,那时她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又有些不敢相信,直到出门的袁方木出去又折回来喊她,她才回过神。
她激动得有些无措,想笑又不敢放肆地笑,就低着头,抿着唇偷笑。
走前面的吴谓打趣袁方木:“你每次都考得那么好,这次怎么高兴成这样。”
他下意思地微侧脸,然后极不自然地说:“我以前也这样高兴啊!”
初二的最后一个学期,齐英又看见了林志震,在教学楼后的小操场上。
一个年段八个班居然这么少遇上,不知道是齐英变了,变得内向变得谨慎,刻意不去关注任何人,连带着他都摒弃了,还是他也有意躲着。
那时,他就在窗外,她在窗内,两个人避无可避地将视线撞在一起,她下意识地躲开,最后还是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
他看着她,眼神停留了一会却没有笑,身后有人在招呼他,他踌躇了一会,最终转身离开。
“你认识他?”
旁边的声音将她的神思拉了回来,她看着袁方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怎么认识的?”他还在看窗外,即使那人已经走远只剩一个黑点。
“我小学同学?”
“应该很熟吧!”
“曾经是我的后桌。”齐英回忆起以前的事情不自觉笑了一下。
“他是个怎样的人?”袁方木看见她笑,突然笑不出了。
“跟你完全相反的一个人。”齐英说完,见袁方木还是一脸专注,就继续道,“他很调皮很好动,你比较乖巧喜欢静,他经常做一些出格的事,你就比较循规蹈矩。”
“什么叫出格的事?”
齐英不知道袁方木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的事感兴趣,没有防备地说:“比如有一次,他浑身是伤的出现在班上,我问他出什么事了,他支支吾吾不肯说。我死缠着他让他说出来,然后他说了。”
她笑意加深:“他说他做实验,把雨伞当做降落伞从一楼往下跳,结果摔得浑身是伤,我问他你怎么那么傻,他说电视里的人拿着伞从三楼往下跳都没事。”
齐英笑完,忍不住问袁方木:“你觉得他是不是傻?”
袁方木勉强笑了一下,他觉得这事也许是那人拿来诓她的,不过她笑得那么开心,他就不忍戳破:“是很傻。”
傻的人可能是那人,可能是她,不过肯定也有他。他觉得自己面对她也有点傻,他还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也许齐英根本不喜欢他这种样子的人,她喜欢的是那种活泼的,好动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