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方木折回来时,看见齐英正在呆呆看着舞池,舞池里的人跳得是最简单的双人舞。
齐英揪揪他的袖口:“方木,我们下去跳跳好吗?”
这会,她倒是叫他方木了,温温柔柔,叫人有些心醉。
“好不好?”见他不回应,她苦着脸哀求。
他从来不愿参与这些活动,但是她想,又有什么不可。
舞池里的人,自觉让开一个道,甚至有人慢下来,只是因为看见总是静坐一隅的袁总居然揽着一个人下来,最惊奇的是他的眼睛那么亮那么柔,对着那个人显露出不一样的一面。
“我待会可能会踩你的脚。”齐英老实交代。
袁方木面露沉思:“你跟谁跳过。”
“我大学舍友,我们一起学的,我有时候跳男步,有时候跳女步,不过都会踩到脚。”齐英一脸羞愧。
袁方木又笑起来了:“那踩吧!”
他将她拉近怀里,带着她行进、后退。
“需要离得这么近吗?”别人好像没有。
“你不懂,就是这样的。”袁方木按下她的头。
她确实不懂,头有点晕,她干脆就抵着他的肩随着他舞动。
跳舞结束,大家默默退回位置,实际都在暗自关注袁总的方向。这个晚上,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让一向板正的老总生动起来。
接下去的节目是唱歌环节,侯戚风在大家的鼓动之下,唱了《新上海滩》的主题曲,这歌跟这民国学校的舞台有点违和。若是唱民国歌曲,这些八五后、九零后是唱不出来的。
这个环节就这么冷下来了,任主持人怎么鼓动,大家就是无动于衷。
齐英摇头深有体会,组织者最怕的是这种场景,可是活动总是有很多例外。当意外出现时,总要有人先起头,以往她是没有胆量起这个头的,今晚她大概真的醉了,所以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经举手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她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挪向舞台,然后对准话筒说:“我不会唱歌,当然我也不会跳舞。”
底下的人更惊了,她上去干什么?
“我觉得我们可以读诗,这样也很符合这个主题,比如叶芝《当你老了》、舒婷《致橡树》、席慕蓉的《一棵开花的树》、徐志摩的《偶然》,我觉得都挺不错的。”
“都是爱情诗,看来齐英是个很深情的人。”侯戚风说话时对着的是袁方木。
袁方木没有回应只是一直微笑着看着她。
齐英突然就有了力量:“是啊!只对一个人的深情。”
满场的人突然就热烈起来了:“来一首,来一首。”
“可是这些诗,我都不想念。”齐英的头很沉,她只看见袁方木,记得读到这些诗的时候,她总是想起他,可这些诗都不能表达她的心情,她便不想在他面前读。
“我念了一首,不是诗,只是心情。”齐英在笑,灯光下眼睛里盛着点点星光,久久后她才开口,“我爱满枝头的木棉,我爱灿烂的紫薇,我爱路边满是的小花,可是我爱终究落了土。我也爱过你,走过你走过的街道,矗立过你矗立的港湾,追逐过追逐你的风,可惜一路只有我。等你想起,等你回头,等你发现。等啊等,等啊等,等来了满地的蹉跎。别等了,别等了,低头一看还是满地蹉跎。怨着你,恨着你,想着你,惟愿不再遇见你。怨着你,恨着你,想着你,惟愿下刻遇见你。从前不知是你,待知晓,余生皆是你。”
念完,齐英还在笑,笑着笑着,泪就不小心滑下来了。
全场静默了,袁方木也一直看着她,目光深邃。
良久,他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她,靠近她,近一寸他的笑便柔一寸。他走上台,旁若无人地拍拍她的头,夸奖道:“念得真好。”
“写得好吗?”齐英问得一脸天真。
“写得真好。”袁方木不小心漏出一丝颤音,和她一样眼中有了光,“我们是不是要回家了。”
“好啊!回家。”齐英拉着他,“我应该没有醉吧!我走路那么稳。”
“是啊!没醉。”确实很少人,喝醉了还像她走得那样平稳。
“我又没醉,你为什么扶着我。”
“是,你没醉。”
“没醉,你为什么靠得那么近,他们看着都不好。”齐英指指身后装聋作哑的的一群人。
原来她还知道有人看着,被惊呆的人重新活络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即使全是胡言乱语。
车里的空调,他不敢开太大,即使她一直喊热。
“袁方木,我喝酒就不像你,醉了就睡了。我醉了跟没醉一样,不对,我没醉。”她满脸嫌弃,拍拍脸,这酒后劲怎么越来越大,烧得人迷迷糊糊的。
袁方木拉住她的手。
齐英立即撇开:“开车怎么可以这么不专心,我们要为了我们的生命负责,你知道吗?乖,认真点。”
袁方木笑了,现在的她怎么这么可爱。
“笑什么?做错事还敢笑。”齐英拿出批评侄女的架势。
“我错了。”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我不嫌弃你。”
“那你要不要躺下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齐英警觉:“你想让我睡觉,我又不是你,说睡就睡,这么热根本睡不着。”
“那你闭上眼假装睡觉好吗?我就能好好开车了。”
“好吧!”齐英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过了一会她问:“到了吗?”
“没到。”
又过一会“到了吗?”
“没到。”
“你不要以为我睡着了。”
“是,我知道你没睡。”
第二天,齐英醒来坐在床上有片刻的恍惚,等脑袋清明的时候,记忆也开始回流。昨天晚上她喝醉了吗?她不觉得自己喝醉了,可是不喝醉,她怎么会做那么多出糗的事。
她懊恼不已,挨着走廊墙壁,偷瞄底下的人,没走几步,袁方木就喊:“下来吃东西。”
她有种被人当场逮住的心虚,她强装自在地坐在位置上,一心一意吃东西。
“吃慢点。”他替她添了牛奶,语气中带着哄的尾音。
齐英偷偷看他的脸色,神清气爽,似乎心情也不错。
“昨天晚上,我好像是醉了。”
“不,你没醉。”他说得有些坚定。
齐英苦笑:“我承认我是醉了,不然胆子不会那么大,话那么多。”
他放下筷子,严肃地看着她:“你昨晚~”
“昨晚是不是很不好。”他一个老总好不容易在下属面前建立一个那么伟岸的形象,一下子就因为自己被颠覆。
“不是。”他突然又有些拘谨。
“是我的错。”以后他怎么回去面对那些人。
“不是。”他有些急又有些害羞,“昨天那念的诗是给谁的?”
“啊?”齐英顿时无地自容,她是神经错乱了,昨晚怎么就突然挖出好多年前的歪诗乱读一通。
“那个是乱写的,你忘了吧!”她往嘴里狠狠塞了一口,希望话题就此跳过。
“是不是写给喜欢的人。”他追问。
她一见他小心翼翼地样子就不忍心了:“是,那是很久之前写的了,我居然还念得出来!”
“很久之前。”他又确定了一遍。
齐英没有防备地回道:“是啊!”
“那是什么时候?”
齐英渐渐觉得氛围有点不对,嘀咕道:“大学。”
他哦了一声,继续吃了几口。
齐英知道他的内心没有像外表表现的那样平淡无波。
大学,这个时间段足以让他想歪,那段时间他们根本没有交集。
她叹了口气将筷子放下,再没有办法装作看不见他的在意。
他跟着停下动作,指尖敲着桌面试探地说:“我们待会去买个球吧,以后想打球就方便了。”
齐英最见不得他这般委屈,索性拉开椅子,往楼上跑。
他被她的举动吓着,也跟着冲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