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归想着。第二天夏天便搬了一萝杨梅,足足有十来斤放在厨房。陆妈见了喜笑颜开,直说今年可以不用在外头买杨梅了,这些杨梅都能酿够酒。其实家中会喝酒的,也就是陆妈,顾之恩,顾汶淮三个人。夏天体质特殊,每次沾一点酒就会浑身红肿。昭昭和流莹两个人都是滴酒不沾,微微喝上一口都上头醉了。
听见杨梅送来,昭昭拉着舒欣说:我家里难得听我的话给我送些东西,你一起过来吃一些。杨梅先用盐水泡一会儿,再洒上一层白糖吃起来回味无穷。舒欣是个喜爱吃水果的人,听说有杨梅也放下了手里的笔,跟着昭昭一起朝厨房走去。
陆妈早早挑出两盆熟透鲜红的杨梅,洗干净等着昭昭。昭昭一见到心心念念杨梅,忙用手指捏了一个送进嘴里,酸的皱眉,却莫名觉得好吃,很对胃口。舒欣已经吃下好几个,又问夏天:顾之恩呢?夏天道:少爷和黄师傅在柜上,怕要到晌午才会回来吃饭。昭昭知道舒欣的心意,便端起一盆杨梅放在食盒里面递给舒欣:难为你替我跑一趟,将这一份给顾之恩和黄师傅尝尝。这话正中了舒欣的下怀,忙接过食盒,对夏天说:我都没去过柜上,你带我去吧。
两个人便走了。厨房里只留了昭昭,流莹和陆妈三个人。流莹在洗菜,昭昭用手拿了一个杨梅递在流莹的嘴边喂她吃。陆妈突然问昭昭:太太这个月的月事来了没有?流莹将杨梅核吐出,说道:从太太来这里,就上次病着又和老爷生气时来了一回月事。昭昭有些疑惑:陆妈,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陆妈笑起来,声音压得低低地,神秘地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吧?太太怕是有了喜事。
虽然昭昭有些不大相信,她的月事向来是不太准的,加上自己自幼丧母,即便周明朗叫下人照顾得再好,也没有人和她细细说这些事情。等到午饭过后,流莹便去请了刘医生来为昭昭检查。
刘医生只是为昭昭把了个脉,像一个老中医一般。过后笑着对昭昭道喜,已经是有了身孕。只是昭昭底子虚,要慎重保养。一时间昭昭自己不知所措,她该如何料理好这个孩子?一切都是谜团。
不等到昭昭自己和顾汶淮说,刘医生从顾家出来后,忙跑着去和顾汶淮道喜。像是要讨一个头彩。顾汶淮听了之后,又急急地跑回家来,绕过大堂直接朝昭昭的房间跑去。
舒欣下午还在昭昭的房间里面学习,门哐当一声打开,顾汶淮闯进来时带了一阵风。昭昭见他满头是汗,走过去问他:你怎么这个时候跑了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这般着急,满脸都是汗。边说便拿起帕子轻轻擦着顾汶淮的脸。顾汶淮正想说话,又看见舒欣在旁边,只是傻傻笑道:我就是想见你了。昭昭抬起手朝顾汶淮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你说有什么事?这样油腔滑调让人家见了笑话。
见到此情况,舒欣也不好留在房间里。推脱说家中来了客,父母叮嘱要早些回家。也就起身想走。
待到舒欣走后。房间里只留了顾汶淮和昭昭两个人,顾汶淮也顾不得太多,用力抱着昭昭,在昭昭耳边低声说道:刘医生都和我说过了。昭昭见到他的傻样子,忍不住大笑起来,抱着昭昭的手却越发用力。
晚上顾汶淮一高兴竟喝了三四杯酒,摇摇晃晃地回到房间。昭昭早已经睡下,近来不知道是否是有孕的缘故,昭昭竟然十分渴睡。他轻手轻脚地坐在昭昭床边,慢慢地躺下,生怕惊动了昭昭,又想将昭昭拥入怀中又怕打扰昭昭睡觉,只能一只手半悬着抱着昭昭入睡。
原本以为好事渐渐到来。一桩噩耗袭来。
夏日初晴,温度上涨。赵玲儿的孕期已经三个多月微微显怀。孕妇怕热,又是嘴馋。尤其是鱼冻,先是用鲤鱼鸡蛋调出雪白的汤,放上两个时辰变凉,然后直接从街上买来地窖里头冻得去年的冰。鱼冻在早上做好,晚间便能上桌。用勺子轻轻刮开上面的透明一层,鱼香连带着凉爽一同钻进鼻子里,仿佛是奶冻。
周明朗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孩子,自然是千百般宠爱,生怕照料不好。赵玲儿每日都必得吃一碗鱼冻,少了一点便嘴馋不行,翻天覆地地吵闹。眉盈也顺着她的意思,丝毫不敢懈怠。
那天的气温很高,连知了都藏在树叶间鸣叫似乎在宣告炎热的夏季到来。冰块还没有送到周家的大门便早早融化。眉盈的泼辣性格自然是忍不了,少不得是骂了小贩几句,加上本身没什么知识涵养,说出的话也污秽难听。小贩一赌气,索性是不送周家的冰,改做别家的生意。
这件事情过后。赵玲儿断了鱼冻,心里是一团怒气,可是见到眉盈战战兢兢,精心照料的样子,也免不了将火气强行按压下去。身子也越发不好,到底是年龄见长,不复当年健朗。下身见红,又叫医生来问诊,只是说平时饮食太过贪凉,又动了肝火。需要克制。说完便开了一些安胎的药,又叮嘱着让多去走动,外头散散心也好。
赵玲儿也心疼腹中的孩子,怕出点什么闪失,每日听了医生的话去街上走走,找找棉布给孩子做些小衣裳什么的。
街上人来人往。买布的人见赵玲儿庸俗的样子,便只给她推一些绸布,色彩靓丽又庸俗,且售价极高。赵玲儿自然是精明,用水葱似的指甲随意翻了翻布匹,只说是拿棉布过来。老板拿了一匹早就有损坏的布,让赵玲儿翻看,那人原先是算计好的,见赵玲儿没什么世面的样子,语气又简单俗气,想好了要讹诈她一顿。
等到赵玲儿一把将布匹扯开查看,布匹随着力气渐渐撕碎开。剩下赵玲儿目瞪口呆的脸:这是原先就坏的。老板那里肯依,拉拉扯扯让众人见证:就是这个人把布撕碎想要赖账。赵玲儿嗓门大,直接嚷嚷。眉盈照例是改不了爱推人的毛病,当有人想对赵玲儿动手时,被眉盈一把推开。众人见到此情景,也不劝架,倒是助兴看热闹一般。
两个女子自然是抵不过人家早有准备的陷阱,偏偏脾气暴躁,一下子也顾不得太多,直接想冲出人群早些离开。不知是谁退了赵玲儿,还是她踩到了自己的裙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肚子不偏不倚压在了门槛。腹痛袭来,赵玲儿大喊:快些叫人来?眉盈见到赵玲儿的裙下一片血红,像是涓涓流淌的水一般顿时慌了神。
人群中走来一个男子,穿的格外体面。他把赵玲儿抱起,朝诊所跑去,眉盈踉踉跄跄地跟在后头。
孩子是保不住了。幸好来得及时,不然赵玲儿也会丢了性命。医生宽慰赵玲儿,原意是这个孩子本身就不易出生,赵玲儿的身体和体力生孩子是需要冒极大的风险。她听了这话,心如死灰一般。果然是老了。外面的眉盈对男子千恩万谢,想要问姓名。男子说:我叫徐北方。
顾汶淮本来是不想让昭昭知道这件事,怕昭昭有孕,听了心理压力太大,所以通知了家里的人能瞒就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