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语尘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萧咫寒了。
这两天里,她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
歆瑜会按时送饭菜过来给她,然后关心地问她是不是生病了。但她却总是一声不吭。
偶尔歆瑜也会有意无意地提起萧咫寒,她语气中深含的仰慕之情,墨语尘听到后,更是难受。
也许,不应该再跟他见面了。
离开他,放自己走。
只有这样,才不会因为那微妙的揣测而心烦意乱。
这样想着,她就跟歆瑜道了别,然后往书院外走去。
走了不一会儿,却突然看到,那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靠在湖畔的垂柳前,手上还滴着血。
“咫寒!”墨语尘连忙跑过去,扶住他说,“咫寒,你怎么了?”
萧咫寒脸上苍白,嘴角也在流着血。
见到墨语尘,他微微一笑说:“语尘,没事了。我已经完成任务了……我可以带你走了!”
“咫寒……”她拿出丝帕,轻轻地拭去他嘴角的鲜血,“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要让我担心,好吗?”
“杀了这个王公,师父……师父应该就不会再逼我了吧……”萧咫寒说着,嘴角献出一丝宽慰的微笑,“这样子的话……我就可以带你走了吧……”
“咫寒……”她忍不住伸出双臂,抱住了他,泪水无声滑落,沾湿他的衣衫。
“语尘……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我不愿意跟你说出那句话吗……因为……因为我有未完成地任务……我……我不想连累你……现在……现在我终于完成了……我……我想告诉你……那句话……”
“不……咫寒……不重要了……那句话已经不重要了……”墨语尘哽咽着说,“只要你好好的,就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我必须说出来……否则……我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深深地看着她说,“语尘,我一直想告诉你的是……从一开始,我就爱上了你……从一开始,我就舍不得放你走……只是……我真地很害怕……害怕会连累你……但是现在我才发现……再深地担忧,也比不过看不到你的痛苦!”
“咫寒……”她的泪水,更加汹涌。
萧咫寒伸出一只手,轻轻地给她拭去泪水说:“别哭,语尘,你知道吗……我最想看到的……就是你的笑容……因为……好像……你总是有那么多的难过……除了心疼,我却不知道可以为你做什么……”
“咫寒,只要……你答应我,坚持下去……好好地养伤……我就会一直陪着你,再也不难过……”
“语尘……”他痴痴地看着她,终于忍不住将双唇贴了过去。
他的唇,覆着她的唇。
泣血的凄美。
他看着她双眸中的眼泪,满是无法割舍的心痛。
薄凉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可是,他却不舍离开。
这个让自己思念了将近三年的女子,现在,真地就在眼前。
他真地不愿意再放她离开。
放开了她,就放开了自己的人生。
当他终于倒在她怀里的那一刻,他心疼地看着她说:“对不起,语尘……我不能带你去我们的天涯海角了!”
“咫寒!”
她痛呼着,使劲地扶起他,艰难地朝书院走去。
刚进书院,就见歆瑜迎了上来。
见到萧咫寒的样子,歆瑜大吃一惊,连忙叫人将他扶进了他的房间。
猊夫子听到弟子的报告,也连忙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给萧咫寒仔细地把了脉之后,一脸地无奈:“他伤的太重……也许再也醒不过来了!”
闻言,两个女子都大惊失色。
“父亲,您读过那么多医书,一定有办法的。请您救救萧公子!”
“猊夫子……请您救救他……只要他醒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来报答你们……”
看到两个女子都是满脸泪痕,猊夫子摇摇头说:“他是我的客人,我也很想救醒他……可是……也不知道他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强敌……竟然伤的这么重……现如今,就只有赶紧叫回他的师父了!也许……也许他有办法!”
闻言,歆瑜赶紧对身边的一个弟子说:“你们快去飞鸽传书!”
弟子点点头,飞快地跑出去了。
猊夫子摇摇头说:“那个怪人,一直形影无踪,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收到口讯!就看萧公子能不能撑到那时候了!”
说着,他摇摇头,走出去了。
歆瑜对墨语尘说:“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熬药。”
“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来就行了。”歆瑜满脸忧伤地说,“他现在……最想看到的人……是你……你在这里守护着……说不定……他就醒过来了……”
说着,她就走了出去。
墨语尘守在他的榻前,握住他的手,喃喃地说:“咫寒,你会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一会儿,歆瑜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她坐在榻前,慢慢地给他喂着药。
可是,药水却全部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见状,歆瑜连忙用丝帕给他擦去,她流着泪说:“萧公子,你喝一点吧……”
却突然见他翕动着嘴唇,低声呼唤着:“语尘……语尘……”
见状,墨语尘连忙应道:“咫寒。”
“语尘……”他的脸上,献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却再也没有说出第二句话。
见状,歆瑜的心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自己在这里,再怎么担心,再怎么焦急,也都是多余的。
想到这里,她的嘴角流献出一个悲伤的笑容。
她将药碗交给墨语尘说:“墨姑娘,萧公子就麻烦你照顾了……我……我还要去给他们做饭……”
说着,她低着头走了出去。直到她走出门外,靠在柱子上的那一刻。她才允许自己的眼泪,彻底决堤。
也只有这一刻,她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地可笑可悲。
一直都听父亲说,封痕谷里住着一对很独特的师哥弟。一个天性傲慢桀骜,一个天性淡泊清寒。
虽然从没见过,但是,她的心里却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会这样地绝世独立呢?
当父亲的朋友带着两个弟子来到书院的那一刻,她第一眼就爱上了那个白衣飘飘,不染尘埃的男子。
后来她渐渐地了解到,他就是那个天性淡漠清寒的师弟。
半个月前的那场比武中,竟然真地是自己的意中人险胜一招。
谁也不知道,当时这个外表平静的女子,内心里是有多么地欢喜和激动!
可是,却听到他当着父亲以及师父的面说:“我只不过是奉命比试而已,对于婚事,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
猊夫子的脸上不好看,他的师父也大发雷霆。
可是,那样一个淡漠的男子,他却什么都不解释,转身离开。
那一刻,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也如他的冰祭一样,越来越寒冷。
后来的半个月里,无论她是怎样地用心,无论她是怎样地美丽,他却始终没有再看她一眼。
可是,贤淑如她,却从来不懂得去争取什么。
毕竟,她一直都是一个很温和很静雅的女子。
直到几天前,她看到他的身边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子。
当她看着他眼中掩含不住的温柔和深情时,她才终于找到了答案。
原来,这个男子,不是不欢快,而是早已将心交付给了别人!
可是,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呢?她的心,已经永远地放在了他的身上,永远地收不回来了!
到底要怎么办?要怎么样才可以忘记他,忘记痛苦!
想到这里,歆瑜哭得更加厉害。
却突然感到,那个身着紫衣的男人朝她走来。
他对她邪魅地一笑说:“我可以帮你。”
她不解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你会懂的!”
他说着,不再看她,大步离开了。
看着他桀骜不驯的背影,她的心里,却突然感到无比的迷茫。
她想,自己到底要怎么办呢?从小饱读圣贤诗书,受到父亲的严格管教,一向那么清高那么自守。一直坚持着心中的梦想。从来都不屑于与世俗同流合污。在那些弟子的心目中,她幽静若兰,真地就是纯美的化身吧。而她,也一直安心地享受着这样的歆羡或者仰慕,从来都没有想过改变,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动摇!
可是,到底是什么让自己动摇了呢?
是那个一身白衣,不染尘埃的淡泊男子?
还是她爱而不得的痛苦与无奈?
她从来都没想过去改变什么。即使在最难过的时候,她也只是将它暗暗地含在心里。她这样一个清雅的女子,又怎么会让别人看出来她的心事?
可是,当焕殊适时地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样邪魅地蛊惑着她。她的心,在那一刻真地慢慢地动摇起来。
那一瞬间,她也终于知道,原来,不管自己多么地清高自守,但是,在爱情面前,也是这样的无可奈何。终究是跟那些世俗之人没什么两样!
而焕殊,跟萧咫寒果然是不同的人!
可是,这样两个不同的人,自从出现在自己的世界的那一刻,就注定改变了自己的一切!
包括自我,包括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