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咫寒开车带着墨语尘来到了“缎梦苑”。
走进去的时候，里面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乱糟糟，她这才放下心来。
她坐在沙发上，萧咫寒给她端来一杯茶，坐在了她的身边。
墨语尘慢慢地喝着茶，突然感到一片眩晕。
她感到，自己的躯体突然无比的迟钝，甚至——衰老。
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手，她不由得大叫起来，茶杯也就这样摔在了地上。
她的手，如同枯树般苍老。
她挣脱萧咫寒安慰的相拥，冲进了房间里，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皱纹，如同千年老树一般。那般的干枯，那般的可怖！
她捂住脸，慌乱地哭了起来。
“语尘！”萧咫寒冲进房间，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说，“语尘……不要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你走开！”墨语尘一把推开他说，“不要看我！你走开！”
“语尘！”萧咫寒不由分说地将她抱在怀里说，“总有一天，我也会变成这样子，到时候，你会不要我吗？”
“不！我不要你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墨语尘歇斯底里地说，“转魄之石已经开始衰竭，我……我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她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之中渗出。
“语尘，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萧咫寒温柔地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结局，都由我跟你一起承担。”
“我已经老了！已经要死了！这一切已经无法改变！”墨语尘痛苦地说，“求求你，不要看我……求求你……放开我……在你的心中……我要永远都是那样的年轻……我不要变成这个样子！”
“语尘，生老病死，这是不可逆转的自然规律，谁也无法逃避。而你，已经经历了几千年，现在，你应该感到很高兴才是——因为你终于摆脱了冥界的束缚——从此以后，我们就可以没约束地在一起了！我们可以在一起，相守到老，再也不会有怪异的力量将我们分开了！”
“咫寒……”墨语尘哭泣着说，“我……我真地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的自己……没有哪一个女人愿意把衰老的容颜给自己的爱人看……咫寒……你不要逼我……”
“语尘，其实这一切早该发生——在千年之前就应该发生……只是我们被各种各样的力量分开，才没有机会在一起变老。”萧咫寒温柔地说，“现在，我终于可以看到，你在我的怀中老去，这是我们千年之前的诺言……我终于有机会……为我们的宿命，作出承担……”
“不……不要……我还是没办法面对这样的自己……你放我走好不好……”
“语尘，看着我。”萧咫寒说，“只要你放开自己，勇敢地看我一眼，你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不管是什么时候，年轻时也好，年老时也好，我爱你的心都永远不会改变！而且，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越来越深！”
“咫寒……”墨语尘哭着，尝试着想要松开手，可是，当手指离开脸颊的那一刻，她终于没有勇气。
她紧紧地捂着脸，使劲地挣脱他的怀抱说：“咫寒，我没办法……你……你走吧……”
“语尘，相信我，好吗？”萧咫寒温柔地说，“我永远都不会舍弃你的——你也不准舍弃我——你要等我，等着我跟你一起变老的那一天！”
墨语尘在箱子里慌乱地翻找着什么，找了半天，终于找出了一个面具。
那是一只蝴蝶，隔了千年的风尘，却依然栩栩如生。
她将蝴蝶面具戴在脸上，然后戴上了手套，用长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当她终于转过身的时候，萧咫寒温柔地看着她说：“语尘，即使是这样，你也还是那样的美丽。不要怕，把手给我好吗？”
萧咫寒说着，走上前，牵住了她的手。
感受着他手掌传来的温柔，墨语尘的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珠。
即使躯体衰老，即使器官衰竭，可是，她的眼睛，却依然是那样的清澈明丽。她的声音，也还是少女般的轻软动听。
看起来，只不过是戴了一个面具，穿上了长裙而已。
萧咫寒牵着她，走到院子里说：“语尘，以后，等我也老了的时候，我们就这样，在星空下散着步。好不好？”
“咫寒……我……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我觉得……自己似乎真地很老很老了……似乎……很快就要死去了……”
“不！语尘，不要说这样的话！你要等我——等我也变老的那一天，我们才可以一起死去——这是千年之前我们的约定，隔了这么久，你可不能反悔！”
“咫寒……”墨语尘的眼眸中，又忍不住流下泪来，“你……你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我……已经活了千年的苍老的躯体……怎么配得上你这样的爱……我……我真地承受不起……”
萧咫寒拂去她面具之上的眼泪说：“不管时间怎么转换，不管我们之间隔了多少的风霜……可是，这双眼睛，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样……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双眼睛……在那样污浊的尘世间，唯有这双眼睛，还坚守着最初的纯真和无邪……也是凭着它，我才能够在一次次的轮回之中，找到你，爱上你……即使是到了现在，只要看到你的眼睛，我就能够认出——你永远都是我的语尘！”
“咫寒……”
萧咫寒将她拥在怀里说：“语尘，即使你的躯体在衰老，可是，我依然能够听到你的心跳——我知道，你的心，也会一直的为我跳动下去，对吗？”
墨语尘点点头说：“咫寒，不管过了几千年，我爱你的心，会永远地跳动——即使我终于可以转世，我的心，也只属于你！再也容不下别人！”
“我又何尝不是？”萧咫寒深情地说，“几千年里，即使生命一次次地轮回，即使一次次地遇到别的女子，可是，每一次，我爱上的都是你，临死前记住的，也只是你！”
“咫寒，到了下一世……到了我不能借助任何力量与你相逢的下一世，你还会爱上我吗？”
“当然会！”萧咫寒坚毅地说，“这种爱，已经存在于我的血脉之中，只有一种可能会让它消失——那就是天荒地老的那一刻，我们再也无法重生的那一刻——可是，那时候，我们的爱，已经永远地被埋含在时间的尘埃之中，谁也无法毁坏……那样的话……我们就永远地不会被分开了！”
“咫寒……我真地很幸福……”墨语尘说，“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有你这句话，我就会永远地坚持下去！”
“恩，我会陪你一起坚持！”萧咫寒紧紧地拥着她说，“所以，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可以跟你一起变老的那一天……”
月光下，一对经历千年的恋人，紧紧地相拥。
深情流动，如同那月色般亘古长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