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就这样相拥靠在榻上,寂寥的天地,只剩彼此安稳的呼吸。
也许他们都沉入了美梦之中,又或许他们谁都没有睡着。
这样的温柔,意外而又迤逦。
等了太久,才终于再次相逢,一如百年之前的爱情,是否能够改变命运的轨迹?
“公子!公子!”惊慌的敲门声,惊醒了相拥着的两个人。
两人几乎同时睁开眼睛,相视一笑,温柔流转。
萧咫寒走下榻,来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只见三伯气喘吁吁地说:“公子,不得了了!今天早上……有人在沧海的岸边,发现了一只巨龙……”
萧咫寒微微地皱了皱眉说:“那又怎样?”
“可是……那只龙……已经……已经……”三伯抚着心口,不敢说出口。
看着他惶恐的神情,萧咫寒隐隐地猜出了什么。
“龙乃天之象征,现在……它……”三伯说,“看来,要有大事发生了!”
萧咫寒的脸上,献出一丝苦笑:“也许……是该面对了!”
“公子,现在厉峰已经去了沧海岸边,我跑来告诉你这个奇闻后,也准备去看看的。公子要一起去吗?”
萧咫寒摇了摇头说:“三伯,我们还是不要去招惹是非。”
“可是公子……这些事情,本来就跟你的命分割不开啊!”三伯惊惶的说,“我们含了这么多年,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
“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躲含,更没有想过争夺。”萧咫寒有些不耐的说,“那样的事情,与我无关!”
“公子,这可是您的使命!不管您愿不愿意承认,不管你多么喜欢这里的生活,但是……您怎么能够忘记身份……怎么能够忘记,当初为了将你送出来,牺牲掉多少人!”
萧咫寒没有再说话。
这时,墨语尘已经收拾完毕,她走过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三伯正要说些什么,萧咫寒阻止了他。
三伯无奈地摇摇头说:“公子,我想,您大概是爱上这位姑娘了……可是……不管怎么样,您都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况且,事成之后,您还可以明媒正娶,甚至立她为……”
“住口。”萧咫寒清喝道,“三伯,你先去忙吧。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公子,那您可得记住啊!那些人估计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了!您可得早作决断啊!”
三伯叮嘱再三,这才步履蹒跚地走开。
看着他苍老的背影,萧咫寒突然感到,一阵迷茫。
到底前路何在,到底他该何去何从!
从小就向往的安宁生活,真地要被这样一个看似意外的“奇闻”给扰乱吗?他真地要再次回到当初的勾心斗角之中吗!
“咫寒,怎么了?”墨语尘关心地问,“刚刚我好像听三伯说什么巨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萧咫寒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之后,突然一把拉起她说:“语尘,我们走。”
“咫寒?”墨语尘有些惊异地问,“去哪里?”
萧咫寒一只手拿起古琴说:“断桥!”
他拉着她,飞快地来到断桥之上。
冰雪路滑,但是,他带着她,稳步如飞。
断桥之上,垂柳之下。
萧咫寒将古琴放在地上说:“语尘,今日,我们在此别过。”
“咫寒!”墨语尘惊异地问,“为什么要离开?”
“语尘,既然你我已经心意互知,那我也就不再隐瞒。”萧咫寒看着她,沉沉地说,“其实我是流落在民间的三皇子。”
“三皇子?”
墨语尘大吃一惊,虽然早已经猜到,这一世,他的身份肯定非同凡人,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与王宫有关!
兜兜转转,竟然还是回到了原点么!曾经,他们一直想要逃离的世界,现在,竟然成了一切的起点么?
想到这里,墨语尘的心中,突然涌起一种无力的悲凉之感。
命运,永远都是那样地深不可测。再怎么抗争,都无法逃脱它的安排!
她怔怔地看着他说:“三皇子?咫寒,你真的是皇宫里的三皇子?”
萧咫寒的嘴角,献出一个苦笑:“这不是我能够选择的。我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这样的命运。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一直很向往外面没约束的生活。后来,我终于逃脱了——却为此而牺牲了很多人。当我渐渐长大,我也终于明白,我其实从来都没有离开过那无尽的纷争——厉峰,其实是母亲派来的眼线。表面上,他对我惟命是从,实际上,他一直在监视着我的去向。他们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我能够重回皇朝,夺得那本不属于我的皇位!表面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只是不想说……”萧咫寒有些冷嘲地说,“皇宫里的人,都以为他们的三皇子早就已经死了,却怎么也想不到,他正在母亲的密谋下,承担着一个阴谋的使命!”
“咫寒……”墨语尘失神地看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终究还是这样的命运么?
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江湖隐士,或者皇族后裔,都永远也逃不过纷纷扰扰。
宿命,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寂寥。
这永无休止的纷争,也许,永远都看不到尽头吧!
到底,他们要怎么逃开?
到底,过了多久,命运才肯放过他们?
半晌之后,她终于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所谓巨龙之死,我想,就是厉峰密谋的由头。他等着一天,或许真地等了很久。”萧咫寒冷笑着说,“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去隐含什么!”
“咫寒……你……你真地要再回皇宫吗?”墨语尘难以置信地说,“你真地准备去争夺皇位吗?”
萧咫寒摇摇头说:“这些事情,从来都不在我的心中。我只不过是想陪着心爱的女子,抚琴弄剑,仅此而已。”
“那么……不要走……不要离开……好吗?”墨语尘竭力地忍住泪水说,“咫寒,不要去,我会一直陪着你,为你抚琴,为你歌唱……只请你不要去那个地方……那样的地方……一旦进去……就再难出来了……”
“语尘……”萧咫寒心疼地看着她说,“我必须走!不然的话,那些人来了之后,会殃及这里的无辜百姓的。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一个人为我而死!”
听到这句话,墨语尘终于没有再说下去。
乱世之中,又怎么能够容得下太浓的儿女情长?为了成全他们,曾经,有很多人都因此而葬送生命和幸福。现在,她又怎么能够允许自己再自私再任性!
再怎么不舍,她也始终明白,有些事情,比感情更为重要。
曾经一意孤行,曾经以为爱情就是天下,却不知道,为了她这狭隘的天下,曾经葬送多少人的青春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