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不要再杀我了……求求你,放过我……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争夺什么……我只是……啊!不要……求求你……”“啊!”婉婼再次从梦中惊醒,苍白的脸上大汗淋漓。梦中那个女子惊恐的眼神,似乎就在某个地方,注视着她。
华美的房间内,烛火摇曳,在帘帐上剪出奇怪的幻影。
“婉婼,你怎么了?”一个男人冲进房间,握住她的手。
“我……我……”婉婼睁着美丽的大眼睛,里面写满了惊恐。
“怎么了,又做恶梦了?”男人将她拥入怀中,“不怕,有我在……”
“四阿哥……我……求求你……不要离开这里……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在他沉稳的怀中,她不住啜泣。
“我不走……我一直在门外守着你呢!”男人冷毅的眉头轻皱,“纳兰婆婆说什么你刚刚小产,男人不宜入房,非得要我们分房而居!”
“孩子……我的孩子……”似乎被他的话提醒,她更加崩溃地不可收拾,“孩子……又没了……”
“婉婼,你不要想那么多,好好休养。等你躯壳好了,我们再多生几个……”
“不……不可能了……”她的泪水,看起来那么羸弱不堪,“纳兰婆婆说了,已经小产这么多次,我怕是……再也不可能……”
“婉婼……”四阿哥紧紧地抱着她,心疼地安慰着,“没事,会的……”
只是,声音无力地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要为难我的孩子……有什么仇,都可以冲着我来啊!为什么不肯放过我的孩子!”
“婉婼,你放心,我一定会彻查此事!”
“可是……没用的……已经这么多次了……”她痛苦地说,“也许,我的命中注定是不能为你留下什么的吧……”
“婉婼,你不要这么说。”四阿哥柔声安慰说,“好好休息,养好伤后我带你去梧桐树下——你不是最爱那棵大树么?”
“四阿哥……你……我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婉茹,我不喜欢梧桐树……”
四阿哥微微一怔,半晌才回过神:“对不起。”
“告诉我,我跟她是不是真的长得很像?”婉婼虚弱地问,“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会把我当做她?”
“婉婼……你跟她……真的很像……”他的神色极为飘渺,似乎沉溺在回忆中,“甚至——一模一样!”
“那么,她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死在梧桐树下的莲花池中?”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四阿哥痛苦地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查找真相,可是……”
“四阿哥……”纤纤玉手抚上他的脸庞,“不要想了,都过去了……你不要再把我当做她了,好吗?”
四阿哥点了点头,却不敢做出什么承诺。
因为眼前这个女子,真的跟那个坠入莲花池中的女子,一模一样!
只是,有一点,不论他怎样欺骗自己,都是不能改变的事实。
那就是,婉婼不是她!那个巧笑倩兮,语笑嫣然的女子,已经永远地坠入冷冰冰的水底,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四阿哥……你——究竟是怎样地爱我?”
看着她眼中如烟的情愁,他沉沉地叹息道:“你是我最想保护的人!”
女子笑了,可是,眼里的哀愁却始终消散不去——一如初见之时。
那时候,他每天都会呆在梧桐树下,看着莲花池的水面,独自伤神。有好多次,都想跳入水中,随之而去。这时候,她闯入了他的眼帘。
她坐在树上,整个人被笼罩在一种看不见说不清的哀愁之中。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以为,婉茹回来了——或者说,她的鬼魂回来看他了。
可是,当他看到她眼里流献出对梧桐树的厌恶时,他就知道——她不是!
他的婉茹是多么地喜欢梧桐树啊!甚至,嫁入宫中之后,她还央着他将家乡的那株梧桐树移到这里,日夜相伴。
“四阿哥?”
女子忧伤的声音,将他从遥远的回忆唤醒。
“你该回去了,不然纳兰婆婆该说了!”
“好,那我下次再来看你!”四阿哥吻了吻她的额头,不舍地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的时候,他听到女子蓦然响起的声音:“待我向初柳姐姐问好。”
他笑了笑,大步向外走去。
不知不觉,又走到了那棵梧桐树下。他坐在树下,黯然伤神。
正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她——为什么而来!”
四阿哥回过头一看,原来是纳兰婆婆。
他站起身,尊敬地唤了声:“纳兰婆婆!”
这个老妪,是婉茹在家乡时的保姆,所以,他一直对她很尊重。甚至婉茹死后,他也还是将她留在身边——因为,她是他们相爱的见证。
“傻小子,又来这里?”纳兰婆婆自顾自地坐到他身边,头也不抬地做着手中的针线活。
“恩,舍不得!”
“婉茹已经死了这么久,难得你有这份心!”
他“呵呵”一笑,问道:“您这是做的什么?”
“这是给婉婼的新衣服。”
“可是……”看着那种奇怪的花纹,他大惊失色,“这不是……这不是寿衣吗!”
纳兰婆婆的皱纹里,堆满了平静的笑容:“是啊”
他有些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情,不管怎么逃避,该知道的,迟早要面对!”纳兰婆婆淡淡地说,“对了,怎么不去看看福晋?”
“初柳?”他苦笑道,“她一直情绪不稳,我不想再去面对!”
“呵……我记得……有一段时间,你可是很疼她的呢!”
“那段时间,我只是一时被迷惑罢了……结果害得婉茹那么伤心……不慎掉入莲花池……而初柳,也因为好姐妹的去世而……我已经对不起她们,不想再辜负另一个女人!”
“你想过没有——”她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精光,“这一切,为什么会发生?”
他微微一怔,想不出她为什么会这样问。
她不作回答,低下头,继续做着衣服。
“婉婼——她为什么而来!”她自言自语地说,“我曾经劝过你,不要娶她——可是你,又一次不听劝阻——就像当初你坚持要娶婉茹一样!假如……这一次……她……”
“不要再说了!”四阿哥有些恼怒,“我自己的事,自己会处理!”
纳兰婆婆笑了笑,不再说话。
四阿哥起身离开后,看着他坚毅而又落寞的身影,她走到梧桐树下,轻轻地摸着它的树干,喃喃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既然不能像承诺一样,保护她们,又何必这么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