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筠逐端着饭菜走到亭子的时候,看见墨语尘靠在柱子上睡着了。
不忍打扰她,他就静静地站在那里。
看着她脸上似乎还残存着泪痕,他忍不住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忧伤。可是,当他的手快要触及她的那一刻,终于忍住。
他狠狠地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她是什么身份,而自己又是什么身份!
“筠逐?”墨语尘醒来,看见他一副懊丧的样子,关心地问,“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啦!就是突然脑袋有些发昏,敲打敲打就清醒了!”
听到这句话,墨语尘不禁莞尔:“哪有这么奇怪的理由!”
“呃……姑娘……来吃饭吧。”筠逐说着,将饭菜放在石桌上。
墨语尘走过去坐下,对他笑了笑说:“你也一起吃吧。”
“姑娘,我……”
“不用说那些什么尊卑有序的话了!那些繁文缛节,我向来不喜欢!”墨语尘轻轻地蹙着眉说,“爹在的时候,我懒得跟他争辩。现在,只剩我跟你两个人了。咱们是朋友,不用讲究那么多!”
“朋友……”他失神地念着。
“是啊,筠逐,你一直对我这么好,这样保护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你对我更好了!”
“姑娘……”他的脸上,闪跃着欢欣之色,“姑娘开心就好!”
“你不要什么事情都为了我,那虽然是你的职责……可是,你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啊!”墨语尘笑着说,“以后啊,要多为自己打算!”
筠逐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姑娘,你怎么能够知道,保护你,看着你的笑容,就是我一直追求的幸福!
“来,坐下吧!”
见状,筠逐点了点头,坐在了她的对面。
两个人慢慢地吃着饭。
筠逐忍不住说:“姑娘,你会不会嫁给那个什么慕瑾公子,住进王宫?”
“不会!”墨语尘坚定地说,“即使所有人都强迫我,我也绝对不会嫁入王宫!”
“可是,如果事关将军府的安危呢?”
墨语尘微微一惊:“什么意思?”
筠逐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将事情告诉她。
他的心里,比谁都痛苦,比谁都不愿意面对。可是,有些事,身为将军府的侍卫,他必须让她知道——这是他守护将军府的职责!
“今天早上,芸薇公主带着慕瑾公子突然来到将军府提亲,当时将军一口回绝。可是,芸薇却说,国君到底还是对将军心存防范,已经准备对将军府下手了!将军没有办法,只好应承着说先考虑考虑……结果你也看到了,那个芸薇公主架子那么大!半点也不能得罪!”
“原来是这样……”墨语尘失神地说,“怎么会这样子……整个将军府的命运……为什么要交付给我……”
“姑娘……”筠逐皱着眉头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保护你的!只要你一句话,我马上就送你走!”
“筠逐……”墨语尘感激地看着他说,“谢谢你!”
“我说过,保护你是我的职责!”
“可是……如果我们走了,将军府怎么办?”墨语尘担心地说,“国君……公主……那些人是不会放过将军府的!”
“姑娘,你不用担心,国君暂时不会拿将军府怎么样的——毕竟,他现在用的是怀柔之策,表面上大家还必须维持着一团和气……现在国家好不容易太平几年,谁也不会轻举妄动,亲手毁掉这一切的!”
墨语尘点了点头说:“现在的这个局面,确实来之不易……”
那场腥风血雨的政变,虽然她已经刻意选择遗忘。可是,又怎么能够真正地忘记?那么的惨烈,那么的残暴。她当时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却也明白里面的利害。
看到父亲满身是血地回到将军府的那一刻,她是多么盼望这一切能够早点结束。
“姑娘?”筠逐关心地问,“怎么了?”
“我在想,那一切……会不会重新上演……”她失神地说,“我真的很害怕……那样可怕的噩梦……会再次重演……”
“不会的!”筠逐坚定地点了点头说,“如今天下一片祥和,又有谁舍得毁灭这份宁静?”
看着他坚毅的神色,墨语尘这才安下心来,她喃喃地说:“对……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怎么样?姑娘,决定了吗?”筠逐询问道,“什么时候走?”
墨语尘失神地说:“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该不该走……”
“没关系的,姑娘,你可以慢慢地考虑……不管多久,我的决定都是一样的——只要你开口,我立刻送你离开——赴汤蹈火也绝不犹豫!”
墨语尘点了点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吃完饭之后,筠逐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歉然地说:“姑娘,今天的风筝……被那个公子给抢走了,我今晚再给你做一个!”
“没关系。”墨语尘笑着说,“我还有很多呢!”
“不行,我答应过你,每天都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筠逐一脸认真地说,“答应你的事,我就一定会做到!”
“可是,你今天已经很累了!”墨语尘担心地说,“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
“没关系啦!”筠逐拍了拍自己的胸说,“我的躯体,可是强壮的很呢!”
见状,墨语尘笑了笑说:“就算这样的话,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谢谢姑娘关心!为了姑娘,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你啊,又说这种话!”墨语尘无奈地说,“真是没办法!”
到什么时候,你才肯为自己而活呢?
到什么时候,你才会说“为了我自己的幸福”呢?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他本来就是为她而活。她就是他的信念。
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不管遇到什么样的艰难,这个信念都永远也不会改变!
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了另一种人而来的。
在这个乱世,这样的人尤其多。
比如筠逐。
从他进入将军府的那一刻,他就注定了为它效忠,甚至牺牲。
墨语尘是真的看不懂——亦或是,只是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