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栀此刻犹如被一桶冰水由头浇到脚,透到心底的凉。
她将头埋得低低的,粗着嗓子道:“回禀王爷,小人与家仆要去城东办事,意外弄丢了马匹,家仆见到有马车路过,无意冒犯……还请王爷见谅。”
“知道这是王爷的座驾,还不快退下!”马夫勒紧缰绳,横眉厉声道。
“是,是。”
她拽住小菀的手,退到一边。
手心因为慌张慢慢渗出了汗,这掌心湿漉漉的感觉让小菀有些害怕。
她幼时就进府照顾小姐的起居,小姐心思细腻,处事一向冷静,但对于这个齐王爷,好像总是有别于其他人的慌乱。
难道是那天晚上出了什么事?所以小姐上次回来什么也不肯说。
小菀越想越担心,侧头看向沈栀,只见她的头依旧垂得低低的,完全看不到表情。
“慢,”赵珣一开口,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本王正好也要去城东,上来吧。”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沈栀的脚就像是粘在地上,她可不想上他的马车,这不是在老虎洞前乱窜,找死吗?
沈栀礼数周到地行了个谢礼:“王爷,不用了……”
“还想让本王请你?上来。”
他又开口了,多了几分不容推脱的命令口吻。
和满脸焦急的小菀对视了一眼,沈栀暗叫倒霉,咬着唇慢慢挪动了几步,还是妥协了。
“多谢王爷,小人叨扰了。”她老实地上了马车。
而小菀此刻身为她的家仆,只能和车夫一起坐在外头。
沈栀端端正正地在离赵珣最远的位置坐好,一眼也不敢看他,生怕被他认出来她就是那个桃源舍的银面公子沈谙。
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敢偷偷瞄过去,只见赵珣闭眼小憩,细听之下呼吸匀畅,坐姿一动不动,就像入定了一样。
沈栀暗暗舒了口气,想着只要熬过这段路程就没事了。她今日的衣着扮相与那次见面时相差甚远,何况那时他早就醉了,哪怕身形相似,料想他也没那么快联想起来。
“本王在哪儿将你放下?”他突然开口:“城东的桃源舍?”
连续两个问题,吓得沉思中的沈栀浑身一颤。
看似问她,倒像是反过来引她自个儿和盘托出。
“回王爷,小人是要去城东的百翠居进货。那桃源舍乃闲谈饮酒的雅居,小人家中发妻管得严,所以没有去那儿喝过酒。”
沈栀脑筋转得极快,左右随意胡诌了几句,希望能蒙骗过去。
但等了片刻,他也没说什么,沈栀此时又觉着像是坐在一个大火炉上,真想立刻跳车跑了。
……
苦熬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终于到了城东,车夫紧勒住缰绳,停下了马车。
“王爷,桃源舍到了。”
听到他的禀告,沈栀心头一跳,立刻站起来道:“多谢王爷,小人告退了。”
赵珣又不吭声,搞得她站也不是,退也不是。
好一会儿,他嘴里终于蹦出个字来:“嗯。”
如蒙大赦的沈栀立即告退,扭头就想走。
她一撩开帘子,正要将头钻出去,谁知一双手用力将她按了回去。沈栀没反应过来,一个重心不稳,身子向后倒了下去。
本以为会砸到那个冰脸王爷,但腰间被人一揽,她正好落入赵珣的怀中,两人眼神相撞。
他的眼中微光粼粼,看不出什么情绪,沈栀则是惊慌不已,都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四周仿佛万籁俱寂,直到马车外传来一道声音:“下官沈坤,见过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