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辈子除了沈栀这个女儿,什么也没有了,她走的时候脸色犹如阴雨天屋檐上的黑色瓦砾,死水般的眸子一直望着门外。
她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再踏进她的院子的人,残花落尽,直到落下最后一滴泪她才闭上了眼睛。
这个世间,对母亲来说,就是人间地狱,她已经吃了一辈子的苦,下辈子就不要再来了。
皇后的脸上也闪过悲悯,她起身走到沈栀面前,拉起了她的手说:“本宫与韵心一样,婚嫁由不得自己做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她还笑着与本宫说沈坤就是她命定的良人,开开心心的准备着,做他的新娘……”
“终究还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沈栀听着皇后讲着母亲的往事,忍不住眼中含泪,可怜的母亲在出嫁前,还认为父亲会是她值得托付一生的良人。
希望越是大,那失望该怎么承受得住?
“娘娘,您和我母亲是怎么认识的?从小到大她都没和臣女讲过。”沈栀抹去眼角的泪,她并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皇后浅笑,让服侍的几个宫女退了出去。然后她拉着沈栀坐到了主座上的软垫,目光飘向殿门外,朝向远处的云层,回忆般说道:“十一岁那年本宫被父亲安排在故交的翰林学士府暂住,那时与你母亲年纪相仿,就一块儿玩得多。直到十六岁才被接回将军府,本来还有来往,一年后本宫被选入宫中,加上你母亲即将嫁给你父亲,所以才断了联系。”
“想必娘娘您这些年,也很不容易。”沈栀看着她一身素衣,加上皇宫中人对她的态度也不过是稍稍敷衍而已,说她不在乎,恐怕是假的吧。
“你说的不错,”皇后收回目光,回头看向沈栀,漆黑的眸子里有她看不出的情绪,但疲惫感能够觉察出来,她活得并不比母亲轻松。
“皇上他并不喜欢本宫,原因有二。其一是本宫娘家的势力,祖父是大司马,掌控玉丘半壁江山的兵力,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父亲又是平定西姜国边境战乱的虎符大将军,就连西姜国都要敬我岳家三分,试问皇上他怎么会对本宫放下警戒心呢?“
“这其二,他最爱的玉妃可是本宫亲手赐死的,他恨本宫还来不及,不追究,只不过忌于岳家而已。”
“这就是帝王之爱,为了帝位,什么都能忍耐。”
她的话音开始颤抖,抓住沈栀的手也开始用力。
心底寒意陡然放大,沈栀没有料到皇后突然会这么说。皇上最爱的女子,不正是赵珣的生母玉蕊娘娘吗?当年她在桃花坞养病,后来还是香消玉殒了,原来是……
似乎注意到沈栀的惧怕,皇后拍拍她的肩,语气恢复了正常的温和:“本宫和你说这些,没有旁的意思,只不过这么多年了,想与人说说心里话,你又像韵心……其实想要那玉妃命的,是本宫的祖父,本宫也是迫于无奈,在这皇宫,谁不是身不由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