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开班会除了自我介绍,主要就是通知大家过两天要开始军训了,于是第二天领了军训服,休息了一天,军训就正式开始了。
安安的教官是一个白净年轻的小伙儿,脾气又特别好,动不动就让他们休息,跟电视剧里见到的教官完全不一样,这样的不用想肯定受大家欢迎。大家的目光瞬间从四个男生那转移到教官身上了,果然,有对比就有比较,这四个男生面对稍微好一点的男性出现,他们都变得黯淡无光了。
想想对教官的喜欢会有多晦涩又灿烂呢,这里大部分的女孩子初中被大量枯燥的学业压制了对爱情的懵懂,现在本来已经到了对爱情最期待的年纪,可是旁边的男生少之又少,而且大部分都不符合对初恋所期待达到的样子。女孩希望初恋里的那个男生,不管是明恋,还是暗恋,尤其是初恋中普遍存在的暗恋,被暗恋的男生一定拥有着女生们希望达到或者期待的部分,可能长得不错,可能很优秀,或者是其他。不管你信不信,大家对读师范的男生其实心底深处是不太看好的。而这个教官长得不错,年轻,又有男子汉气概,没猜错的话,当时只要初中没喜欢过人的,没经过爱情懵懂的,可能都暗恋着他,而另一部分初中有过初恋的,不管是经历过明恋或是暗恋的,也会被吸引,毕竟所有的女生谁会拒绝欣赏长得帅的男生呢?除了安安,她脑子里、心里还是余菲。本来把一个人放进心里可能是一瞬间的事,而把这个人从心里移除可能要很久很久。说回其他女生,所以,即使大家当时因为年纪小,没有化妆这个概念,而且军训不能化妆,她们不可能惹教官生气。但大家每个人都会把头发梳的特别齐整,身上脸上都擦满了大宝润肤乳,整个人精神饱满。甚至衣服上都是香味,这是在那个年纪,那个环境之下大家能够做到最极致的程度了。
于是,因为这种种原因,发生了一件尬事。安安班上的女生在知道教官长什么样之后,在明知道军训服质量很差的前提下,坚持不选择在自己的衣服上直接套上军训服,因为她们觉得那样会显得很胖,而且觉得军训服不一定会破,可能破的不一定就是自己。当时天气特别凉爽,安安看见这军训服又薄质量又差,果断选择把它直接套在自己衣服外面。于是军训的时候,随处可以听见其他女生军训服裂开的声音,经历了一大半这种尴尬情况之后,教官只能让大家赶回寝室,穿件衣服在里面。整个班级都回去了,包括男生。只剩下坐在地下的安安和站着的教官在风中凌乱,场面尴尬又好笑。
接下来的几天,外向活泼的那些女孩子已经开始果断地问教官的QQ了,她们加上了,又把教官的QQ号发到班群里,基本上班上的人都加了。果不其然,又只有安安没加。不是因为安安还没有申请QQ号,而是安安觉得只是在自己人生出现两个星期的人,之后不出意外一辈子不会再见了,何必有这没必要的牵扯呢。有些人忘记了就让他忘记吧,想记得的自然就让他记得吧。
就像菲,越是提醒自己忘记,脑子里却分明记得更清楚。安安想,这个人到底什么时候从自己心里离开呢?
师范女生特别多,自然而然漂亮的女生也非常多。以安安的长相扔进这众多女生里面,要怎么形容呢?大概是一桶的绿豆里面加了一小部分红豆,大家都被这鲜红的红豆吸引,而安安就是刚刚倒绿豆的时候不小心洒出来的那颗,随后被人扔进了满是绿豆的桶子里面。没人在意她是哪颗绿豆,因为太多都一样,人们还是只在意那少部分的红豆。安安并不在意这个,没有菲存在的地方,她虽然很失望,却也感到些自在,因为她终于不用在路上东瞄西瞄了,这里没有可以吸引她目光和在意的东西了。她只想安静度过这段时光,她已经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自己了,她觉得只是在过一段她没有想过的人生,甚至她觉得这是别人的人生,她只是在替别人活,她自己已经死了。所以,一开始她就在心里默念,麻烦老天爷别让别人来烦我,就当我隐形了吧。
但是,怎么可能呢?有时候那些人仿佛是听见了我们的心里话,他们看见你越表现的不想让人理,他们越把这看成是一种高调,因为你站在了大众的对立面,一个人的特立独行变相成了最高调的事。而这时因为你的过分低调,你的远离人群,你的不想说话,让大家知道你没有力量,你旁边没有谁可以支撑,你可以被随意欺负,因为你那么明显地被人看出你的势单力薄。安安演技不够好,大家在一起还不到半个月,她就已经被人看出来她是最好欺负的。
晚上大家练习走方队,教官不在,他指派了一个他已经认识的安安班上的女孩子周田来负责监督大家。结果教官一走,大家就开始各种“作妖”。上厕所的上厕所,去小卖部的去小卖部,甚至有人直接说累了就会宿舍了。队伍完全散了,后来剩下的人看情况这样,也准备跟着回去,安安也就准备默默跟着人群走了。这时候如果留下来,只会更高调,还会被别人认为在巴结教官身边的“大红人”。但这时,后面呆呆站着的周田突然朝混在人堆里的安安大喊一声:“秦安,我要告诉教官,你不练方队了,居然敢走。你胆子也太大了。”这是安安没想到的一声,她不知道周田为什么认识自己,更没想到走了这么多人,周田为什么只喊自己,只拿自己开刀。但显然这一声是有用的,大家都转身回来了。安安很委屈,她委屈自己这时候不能和不敢怼回去,她不想成为军训那浓墨重彩的一笔。她也想象不到如果自己怼回去,周田还会做出什么动作,会不会直接动手。以安安读初一时得到的经验,大家比起真心劝架,更想看热闹,最后只会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没人在意如果打架了,安安当时得有多害怕,多无助。人类无论多大年纪,从来不会把打架认为是无能为力之后的自我保护和抗争,只会苍白的把它归类为粗鲁,惊险,可怕。
练完方队之后,安安回到宿舍不久,周田就来找她了。
当着安安寝室人的面,周田开始那所谓的道歉:“秦安,对不起,我看到大家都要走了,我当时就急了,没办法,只能喊你了,因为你看起来最善良,最好说话了。你千万别怪我,你最好了。”
安安的其中一个室友,胖胖的,王萍,突然走过来,搭着周田的肩膀说道:“你也太好了,你居然还来道歉,你又没错,本来就是秦安的错,她都没向你道歉。秦安,快向周田道歉。”
安安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了,不经意间爆出了自己的心里话:“这简直是疯了。大家明明才15、16岁,怎么会可怕成这样?大家不都走了吗?是都失忆了吗?”说完就直接爬到了自己的上铺,蒙上了被子,企图逃离这可怕的一切,但大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和胖胖的王萍玩的很好的另外一个安安的室友,王秋弘,指着安安的上铺破口大骂。“你居然还说我们可怕,你这人更让人恶心,明明做错了事,还不承认,别以为骂完我们躲进被子里,就万事大吉。你有本事下来说清楚。”说完看安安不理,王晓弘便向安安的床上扔各种可以扔的东西,梳子、水杯、牙刷等等。嘴里还振振有词:“你有本事下来啊,骂完了就了事了是吧,真是丑人多作怪。”
“哈哈,真的说对了,真是丑人多作怪。”声音来自王萍那三人帮的另外一个,李清。安安此时床下站着周田以及三人帮,四双眼睛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安安的床,嘴里还伴着几声鄙夷的冷笑。宿舍外的走廊上也时不时有人探进头进来观望。安安能够感受到外面现在有多让她绝望,她不敢从被子里伸出头,呼吸很困难,也还是不把自己身体的任何一小部分露出来。头发也不可以。而安安寝室剩余的四个人选择视若无睹,正忙着玩手机,并不把这当成是威胁,也感受不到被子里安安的恐惧,害怕,绝望和求助。
过了许久,快到熄灯的时候了,这时下面正聊得热火朝天的四个人,终于散了。很明显周田和三人帮通过安安,促成了坚固的友谊。走之前,还要演出对安安既往不咎的架势,就此作罢的表情。这场闹剧,以在大家口中传成“秦安不站方队,周田呵斥,事后周田还去向秦安道歉,而秦安破口大骂疯了”为结束。
果然人们很擅长审判别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