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邹宁和叶绍袁喝得欢呢,听到动静,问曰:“这是不是打斗的声音?”叶绍袁,徐通皆摇头,表示什么也没有,邹宁只当自己酒喝多出现幻觉了。不一会儿他又说:“不对,我听得真切,是小妹在叫!”此时下人来报:“大事不好了!沙小姐和泐庵法师打起来了!”
众人赶到现场,只见沙素义手握把厨房的菜刀正追着金平仄在砍,刀刀往头上招呼。邹宁赶紧上前拦住:“小妹你疯了么?看清楚,这是金兄弟啊!”
“姐夫,就是他!就是他!他化作灰我都认得!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沙素义欲推开邹宁却未成功,“姐夫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也一起砍!”
“你在家任性师父惯着你,出了门我可不许你胡来!把事情说清楚,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邹宁劝解道。
“姐夫你!你自己问他发生过什么!”
邹宁转头严厉看向坐在地上的金平仄,金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晓得啊,刚出茅房她就要砍我。别这样看我啊,我可没调戏她!”
沙素义气愤道:“你难道忘了三年前吴县庙会?”
“三年前?吴县庙会?”几个词一说,回忆立马涌上心头,金平仄沉思片刻,抬眼又仔细看了眼前的少女,咬牙想要憋笑:“哦,是你啊,怪不得觉得似曾相识。你变苗条了,肯修眉毛了,我没看出来,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了,放肆大笑起来,模样好不欠揍。
沙素义怒火中烧:“去死去死去死啊!”邹宁急躁道:“唉,金兄弟,你别光顾着笑,到底发生什么,快跟我们说呀!”
“我滴爷,笑死爹了。是这样的,三年前——”
“闭嘴!不许说!你敢说我就杀了你!”沙素义又改主意了。
“姐姐,不说你要砍我,说你也要砍我,你这样让我很难办啊。”金平仄曰。
邹宁向沙素义耳语道:“小妹,叶府一大家子都在这儿呢,不要让他们看笑话了,有什么回去说。”又对叶绍袁说:“哈哈,妻妹顽皮,想试试金兄弟的武功才闹出这么一折,回去我定让师父好好责罚她。”叶绍袁能怎么办,连连称是,轰散了看热闹的一干下人。
酒是喝不下去了,邹宁带着沙、徐二人离开叶府。金平仄计划落空,犹豫要不要向叶绍袁讨五十两银子,觉得尴尬,还是算了。小厮送金平仄回府,未到门口就听着嘈杂的声响传来,掀帘子一看,却见巷子附近挤满了人。
金平仄下车,有人喊道:“金大侠回来了!”一排民众皆向金平仄打招呼,东街屠户的老婆刘婶甚至上前询问:“金大侠!我听说你尚未成婚,我家女儿下个月就年满十五了,你看……”
金平仄拍拍刘婶肩膀:“不用了。你女儿我见过,又丑又凶,哈哈哈。”
至门口,两捕快上前,一个道:“金大侠,你要再不来我们可都回去了。这是知府发来的嘉勉文书,这是我们县太爷写给你的墨宝!”
“麻烦帮我都扔了,谢谢!”
“当然啦,光有书面表扬怎么行,”捕快揭开另一人所端盘子上的红布,上面摆着五锭油光锃亮的新银,向群众大声道,“这里二十两银子,作为金平仄金大侠帮助官府捉拿三省大盗红姨娘的奖金!”
乡亲们发出持久而热烈的掌声,金平仄表示这都是自己该做的,毕竟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捕快向他悄悄说:“另外知府已遣人去应天汇报,南京刑部那边的赏赐不日就到。”金平仄将一锭银子爽快地交给捕快:“辛苦了,这个就当我请兄弟们喝酒了。替我把告示多贴几天,要有什么达官贵人家里死人或者生孩子了知会我一声,谢了啊。”
捕快们笑眯眯的去了。回到家,金平仄瘫在床上,闭了眼全是沙素义的影子。“真是失算啊,没想到三年前的小娘鱼变这么漂亮了,早知如此就不做那种事了。原来她姓沙叫素义,真好听。”
平仄想起什么,下床翻箱倒柜地找,终于在一堆旧物中寻着一张薄薄的当票。十一两三钱,当票上面写着。金平仄心痛,揣着还未捂热乎的银两直奔当铺去了。
四.
翌日中午,金平仄找上沙府。应门小僮问他做什么,金将一只小木匣子递给他:“这是你家小姐三年前给我的东西,现在原物奉还,劳烦转交一下。”
小僮说:“既然是我家小姐的朋友,为何不亲自给她?我去通报一声,你稍等一会儿,老爷他们还在吃饭。”
金平仄拦住他:“不了吧,别见了面又要打要杀的,过几天她气消了我再来。”
“那你得趁早,”小僮随口说,“我家二小姐不久就要嫁到任家了。”
“啊?你家小姐定过婚了?”金平仄诧异道。
“是啊,任家聘礼都发过三次了,二小姐舍不得老爷太太,寻死觅活的不肯过去,非得多陪他们两年。”
宛若一道惊雷劈中脑门,金平仄愣了半晌后方才说:“哦,那……那祝她幸福吧。”说完便悻悻走了。
“有故事啊这是!”小僮待他走远,小心翼翼打开小匣子,只见最上面盖了张纸条,写了三个大字:“勿手贱”。小僮吓了一跳,险些手滑把匣子甩地上去。
那边邹宁吃完午饭出来散步,正巧撞见小僮鬼鬼祟祟的模样,上来问究竟。小僮不敢隐瞒,把金平仄原话说给姑爷听。邹宁一听也觉着不对劲,警告小僮不要把话传给旁人,自己拿了小匣子要去找素义。
邹宁心中犯起嘀咕:昨日素义回来后也不交代前因后果,还一个劲的磨剑说要报仇;今天金兄弟就把这个送来了,道是素义三年前给他的——其中有何关联?还差两步就到素义厢房了,他停了下来,打开小匣子,果断揭了那张警告的纸条,却见一只绿翡翠镯子躺在盒里,镯子下面也垫了一张纸条,这回是八个字:完璧归赵,两不相欠。
“什么!”邹宁看到这只镯子彻底懵了。
金平仄离开沙府后去附近酒楼吃午饭,他向伙计道:“一壶老黄酒,一碟盐煮笋,一碗茴香豆,一斤羊肉,酒里要敢掺水我把你店砸了。”
“公子,你不大对劲啊?”伙计趁着打酒的当儿问他。
“怎么,你怀疑我吃霸王餐不给钱?省省吧,看见没,这么多银子,够喝到你打烊了。”
“倒不是这意思,人家来喝酒都是高高兴兴,客客气气的;你呢,说话这么冲,一看就是诸事不顺受了气。要不要我给你指条明路?”
“都轮到你给我指明路了?行吧,说说看有什么门道。”金平仄好奇。
伙计瞅着金平仄道:“我最近听说一人,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哦?苏州城还有这号人物?但是买凶杀人这勾当我是断不会干的!”
伙计纳了闷:“谁让你买凶杀人了?你活得不耐烦啦?”
“你的意思不是让我——啊……没事儿,你继续说。”
伙计帮另一名顾客打了酒接着道:“相传这人佛陀转世,专管人间不平事,魑魅魍魉皆畏惧,天眼一开,能消灾厄,度众生。当朝钱谦益钱侍郎,文震孟文员外——文徵明的曾孙,找他算命都说灵。”
金平仄无语道:“你说的难道是……”
“这两天苏州城发生了一件大事你没听说?三省大盗红姨娘被捕,谁出的力?太位湖镖局大弟子和一算命先生。你当这算命先生是普通人?告诉你,可厉害着呢!红姨娘的老窝就是他给算出来的。”
“我还听说他能文能武,双手持一对萱花板斧……”一酒客插嘴道。
“你个猪头三,你见过有人带萱花板斧去算命?”另一酒客曰。
金平仄感叹:还是有明白人啊。
那人补充道:“明明是一把二尺钢刀,藏袖子里,不出则已,一出神佛莫挡!”
金平仄:“……”
又有其他酒客加入讨论,说什么这人天生三只眼啊、运功时有三头六臂啊、头上长犄角,身后有尾巴啊……越扯越离谱,一时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金平仄听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伙计道:“别听这些人瞎讲,我的意思是:你又不缺钱,去找这位大师算算,或许能帮到你呢。”
“这件事他还真无能为力。”金平仄饮尽了最后一口酒,撂下银子走了。
出了酒楼,金平仄坐驴车回家,路过赌坊,一个烂赌鬼被两个护院架出了门,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人,声音很响。金平仄仿佛寻到了一剂良药,叫停了车夫,走到烂赌鬼跟前笑脸道:“没钱了是不是?还想赌是不是?你帮我个忙,好处大大的有!”烂赌鬼连连点头,金平仄拉他去了条小巷:“咱们来打一架,你赢了,我赏你五两银子;你输了,我付你三两医药费如何?”
“哪有这种好事,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千真万确,这是定金。先说好啊,一不许打脸,二不许击要害,三愿赌服输,不许求饶、喊救命、事后报官,四点到即止打吐了血就收手,明白?”
烂赌鬼收了银子,摆出一套猛虎拳的架势急急攻来,金平仄身子一让,飞腿把他踢翻。烂赌鬼这才知道,只有第三条是说给他听的。
半晌后……
“舒服了舒服了,回家回家。”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红姨娘,女,??省??人,初登场时33岁,高160cm,容貌8,中立邪恶。
沙素义,女,南直隶苏州人,初登场时17岁,高167cm,容貌9,守序善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