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莫泽不由得摇头失笑，“云兄本意是回来追查案犯，怎么自己倒卷入了另外的两件案子中去了……”
“一方是亲如兄弟的朋友，一方是满城的百姓，我既然身在太原，就不能坐视不管。”
“也是，冷鸢面不过是闯了一番皇城，圣上面子上过不去罢了，”莫泽点了点头，笑道：“去找一个无伤大雅的人，哪有这太原中的暗涌迫在眉睫。”
云磊没有再答，现在的他只是个没有方向的迷茫之人，当初立下军令状也不过是不想再被压制在都尉府中。如今牵涉到太原的百姓，他就又变回了云督头，而非都尉府毛指挥使管辖下的暗卫……他这样算是什么？都尉府暗卫还是太原的云督头？
等云磊告了辞，昭阳跟林婶才从后堂走出来。林婶手里提着一个檀木食盒，大约是给安乐准备的吃食。
“昭儿这是要出去？”莫泽一见着昭阳，唇边便含着笑。
昭阳点点头没有说话，林婶替她答道：“小姐这是要去程叔那儿呢。”
“到那做什么，明日便是中秋，街市上正热闹着呢，昭儿若是觉得闷了，不如随我到街上走上一遭？”
昭阳正要婉拒，远处却传来了一阵哭喊声，直接打断了他们的话。
莫泽不悦地偏头，只见程叔跌跌撞撞地跑来，嘴里不知道在喊着什么，等他近了一些，才听清。
“玉儿啊……我的玉儿啊，莫大夫，求您帮我找找玉儿，莫大夫……”陈叔哭叫着要跪倒在莫泽面前，只见一道黑影闪过，墨七不动声色地挡在了莫泽与程叔之间，把程叔拦了下来。
“玉儿怎么了？”昭阳开口。
“玉儿，玉儿丢了……”程叔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原本就佝偻着的背随着哭喊声一颤一颤更低了下去，绝望的气息从他的身体中满溢了出来。
“你说什么！你是怎么照顾玉儿的！”昭阳一把揪住程叔的领子，想来定是心急了。
莫泽伸手拦了拦，对上昭阳急切的眼神，只轻轻摇了摇头。
昭阳颓然地放下吓得不轻的程叔，咬牙退至一旁，两眼依旧盯着程叔瘦削苍老的脸。
程叔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只是稍微定了定心，却又哭出声来，“昭丫头，我知道你着急，玉儿是我一手养大的，我也急啊……我现在心慌慌的，就怕……就怕她出什么事……她要是有个什么好歹，老头子我可怎么办啊……”
“老程头你急个什么劲，玉姐儿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她不会乱跑的，指不定现在在回来的路上嘞！”林婶看不下去了，她把程叔扶到一旁坐下，“姓罗那管事的又不在，你要让先生帮忙就别一团糟地添乱，啊……”
程叔抹着眼泪，抬眼看见莫泽慢慢踱了过来，又想跪上去，林婶费了些功夫把人拦下，有几分不耐烦地劝着：“我说老程头，玉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倒是说啊，你这跪来跪去的顶个什么用啊，平白让我们担心！”
莫泽一脸的高深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墨七冷眼旁观，只有昭阳眉间还喷薄着不知名的怒火，玉儿在她心中，怕是不止是一个邻居而已。
姜倩和谭之平此时正好从后堂转出，她挑眉看着眼前难得的一幕，本想打趣几句，最后却也只是饶有兴味地静立在一旁。
“玉儿……玉儿昨天说是好不容易排到了福禄楼的“醉美人”，要带我一块去尝尝，玉儿是个好孩子啊，我昨日忙着捂豆芽，玉儿就一个人去了……可是昨天直到子时她都不见人影，老头子我找了她大半夜，把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遍了，哪里都找不到……她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啊……”
昭阳眼前弥漫着一丝雾气，在朦胧的雾色之中似乎又看见了年幼时邻家小玉稚嫩开怀的脸。
那年她六岁，小玉四岁，小玉坐在她的床边晃着胖乎乎的小短腿，喊着：“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呀？”
“姐姐姐姐，啊爹今天做了桂花糕，被我偷偷拿出来了，你尝尝，可好吃了，嘻嘻……”
“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不理我呀，你看，你看看我，略略略，嘻嘻，我不开心的时候阿爹给我做鬼脸我就开心了，姐姐你笑一笑吧……”
“昭阳姐姐，你快出来，阿爹给你买了糖葫芦，糖葫芦可甜啦！”
……
当年她被莫泽救下，送到了太原府的白云医馆，周夫子待她极好，只是她伤在心上，拉着帘子整日躺在床上，什么话也不说。
当年莫泽匆匆而来，又在匆忙间回了京师，周夫子只知道昭阳患的是心病，却也解不开她心里的结。
直到，才四岁的玉儿风一般的闯进了她的房间，又风一样地把她拉出了那个沾满鲜血的地狱……她与玉儿早就亲如姐妹了。
“我去找她！”昭阳听了前因后果，抱着青月长剑扭头就走。
“昭儿，玉儿的事我来就好，你不要冲动。”考虑到太原此时的暗涌，莫泽对昭阳有诸多的不放心。
况且云磊还在四处打听着冷鸢面的消息，若是让他知道昭阳的身份，恐怕昭阳的生活就不太平了。
昭阳毫不领情，大踏步走出了白云医馆，只留下了一句：“你说过你不会干涉我的。”
“……”莫泽叹了叹气，眼神示意墨七，墨七却偏过头去假装没看见，依旧站得笔直又凌冽。
“墨七！”莫泽极具威严地喊了一声，墨七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低着头一副听候差遣的模样。
“护好昭儿，她要是伤了一星半点你就给我滚回山上去！”
“墨七是先生的贴身护卫，恕难从命。”墨七低着头，面无表情。
“呵，山上可从不缺护卫。”莫泽冷冷地看着，眸眼中看似毫无波澜，但在场众人都已经屏息凝神，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墨七终于还是低头应下，找到了昭阳，在昭阳看不见的地方不远不近地跟在她身后。
“墨七真是越发的放肆了，”莫泽在一旁坐下，神色平静悠闲地看着姜倩，“你回山上时记得替我跟周夫子要一个听话一点的护卫。”
姜倩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苦笑着说：“这可得看那倔老头子的意思，山上的那些人，他若是不肯放我也没法子……”
“说得也是，”莫泽同意地点点头，又有几分头疼地问起程叔，“程叔，玉儿昨日除了去吃“醉美人”外还去了哪里？”
“玉儿每次上街都要在孙大娘的饼摊上买几块甜糕，今天一大早我就问过了，孙大娘是看着玉儿往福禄楼走的……我到福禄楼去问，人家哪里知道玉儿在哪啊……怕不是……怕不是被人给绑了去了……”程叔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福禄楼吗……恐怕是被送去了那里……”莫泽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桌子，似乎在考虑着什么事情，久久不说一句话。
姜倩林婶程叔等人摸不清莫泽的意思，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作何反应。
“玉儿我会帮你找回来的，你好生待在家里，不要轻举妄动，”莫泽神色淡漠，不带一丝感情，“敢动我的人，那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